《小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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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义-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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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许多街坊出来了事,叫他与我们掌柜的叩个头就完了。他也省悟过来了,今日见面。我一句没剩下全说了,省得你刨底儿。”艾爷笑了:“此人浑的太利害。”
  正说之间,外面一乱,过卖说:“来了。”众人说:“二太爷走罢,二太爷走罢。”艾虎往外一看,众人一闪,当中一人身高八尺,膀阔腰圓,头上高挽发髻。身穿短汗衫,青绸裤子,薄底靴子。肋下夹着青绉绢大氅,面如锅底,黑中透暗,剑眉阔目,狮子鼻,火盆口,大耳垂轮,连鬓落腮胡须不甚长,烟熏的灶王一样,声音洪亮。大众一让说:“走,走!”将入屋中,一眼就看见了艾虎,站住不走了,净瞪着艾虎。本来艾爷也是个英雄的样儿,摘下了头巾,穿着短袄,系着纱包,青裤子,靴子,脱了衣服,连刀全放在桌子上。小爷四方身躯,精神足满。
  列公,这可是过了年,到二月初旬了,书可是一段跟着一段的说,日子可不少了。定君山是冬至月十五,连盗彭启,假扮阴曹,画阵图,丢大人,就过了年。光阴茬苒,天气透热了,艾虎又是酒烧,故此更热,才脱了衣服。两下对瞧,众人就怕要打起来,往里让说:“走罢,上楼罢。”张豹成心到小爷桌头儿这里一碰,酒壶倒了几把。艾小爷立起身来,问道:“这是怎么了?”张豹答道:“二太爷没瞧见。”艾虎问:“你是谁的二太爷?”张豹听问,本看见艾虎心中就有点不服,成心找事,说:“你问我呀?巧哩!是你的二太爷!”艾虎说:“谁的?”张豹说:“你问,就是你的二——”把那个“太爷”二字没出来,就听见“(口朋)”的一声,脑袋就见了鲜血了。原来是艾虎手脚是真快,侠义的性情是一个样,别的还可,就是不让骂。他说了一个“二太爷”,又问的时候,那酒壶就到了手里头啦。“大爷”没说出来,“(口朋)”一下打上了,红光一现。二太爷就急了,骂道:“好小子!咱们外头说来!”艾小爷说:“使得。”随后就蹿出去了。虽有众人,焉能拉的住。
  二人交手,张豹力大,皮粗肉厚,脑袋破了不知道疼痛;又一交手,本领差的多多了。小爷暗笑,转了几个弯,一横身子,使了个靠闪。张豹“哎哟”,“咕咚”,倒了半壁山墙相似,爬起来又打。艾虎得便,飞起一腿,分手剁了脚。张爷又“咕咚”倒于地上。起来又打。张爷用了个双风灌耳。艾爷使了个白鹤亮翅,双手一分,又一矮身,扫荡腿扫上了。张爷又倒,这回不起来了。艾爷站着说:“你起来呀!”张爷说:“我不起来了。”又问:“怎么不起来了?”张豹说:“费事。起来还得躺下,这不是费事么?”艾爷说:“我不打躺着的。”张爷说:“可是你不打,我可起去了。”艾爷说:“对!你起来再打。”张豹说:“不打了,输与你了。”艾爷说:“你什么法子使去。”张爷起来说:“你是好的,在此等等。”艾虎笑道:“我在此等你三年。”
  张豹跑了,众人才过来。艾爷说:“谁往前来,我可打谁。你们全是本乡本土,稳住了我,拉躺下打我。”过来二位老者说:“壮士!有你这一想,人心隔肚皮。你瞧瞧,我们两个人像打架的不像?我七十八,他八十六。”艾虎说:“怎么样?”老者说:“方才这位姓张,他是个浑人,拿着你这个样,何苦合他一般见识?”艾爷说:“你看看,是我们两个,是谁招了谁了?”老者说:“你若有事办事罢,不用与他争气。”艾虎说:“我说我等他么。”有一位老者说:“我们这块这位二太爷,他要来了,你是准赢他。他必要带了打手来。他的徒弟好几十号人哪,那一个都是年力精壮。可就是有一样,师傅不明弟子浊,连他还不行呢,何况徒弟?再要来了,你把他先扔一个跟头,骑上他说:‘谁要向前,要你师傅的命。’他们就不敢向前了。你别瞧他那么大身量,就是打他、砍他,拿刀剁他,他全不怕。他就怕一样,就怕拧。你要一拧他,什么大,他叫什么。”艾虎一听,“嗤”的一笑,说:“好乡亲!你老人家贵姓?”老者说:“我姓阴。”艾虎说:“教给人拧人,够不阴的了。如此说来。你是阴二大爷。”
  张豹回到树林叫徒弟。原来艾虎看的那打把式的,就是张豹的徒弟。张豹喊叫:“徒弟们!跟着我去打架去!”众徒弟答应,拿家伙。张豹提了一根木棍,直奔马家酒铺而来。必是一场好打,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张家庄三人重结拜 华容县二友问牧童

  且说张豹上树林找徒弟,他本来没本事,谁还肯拜他为师哪?皆因有个便宜:拜他为师,跟他学本事,一家无论有多少口人,娶儿嫁妇,红白大事,吃喝穿戴,全是师傅供给。这个徒弟就挤破了门了。可有一样,得他如意才收,他不如意不要。总得像他那么浑,他才要哪。拜了师傅,家内就有了饭了,故此他的徒弟连一个会本事的没有。如今用着徒弟了,拿了家伙,直奔马家酒铺。
  原来艾虎受了阴二大爷的指教。少刻来了一人,蓝壮帽,蓝箭袖,薄底靴子,丝带围腰,白脸面,细条身子。来到跟前,众人说:“掌柜的来了。”抱拳带笑说:“众位乡亲们,为我们两个人的一点小事,劳累众位,实在使小可居心不安。方才在家中等候听信,家中人回去送信,说是那村夫又不知得罪了那位。”众人指道:“就是这位壮士。”过来与艾虎身施一礼,说:“方才那个村夫,是我个把弟,得罪了壮士,小可特来替他陪礼。”艾虎说:“岂敢!尊公就是马大官人?”回答:“不敢,小可叫马龙。”艾虎说:“久仰双刀将的名气。”马爷说:“不敢。没有领教这壮士爷的贵姓?”艾虎说:“姓艾叫艾虎,匪号人称小义士。”马爷说:“这就怪不得了。此处不是讲话之处,请到楼上一叙。”艾虎一笑说:“无论你铺中摆的什么样的刀枪阵式,姓艾的不敢进去,不算英雄。”马爷说:“不必多疑,我天大胆也不敢。”艾虎哈哈一笑,公然往里就走,问道:“打那里上楼?”马爷说:“打这柜后头。”仍然还是艾虎当前,马爷在后。劝架的可没上楼,外边等着。
  马爷叫过卖献上茶来,就说:“方才听家人说,尊公拳脚高明,不知合师是那一位?”艾虎说:“黄州府黄安县的人氏,姓智,单名一个化字,匪号人称黑妖狐,那就是我的恩师。辽东人,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春字,人称北侠,号为紫髯伯,那是我的义父。”马爷一听,说:“原是侠义的门人。这时意欲何往?”艾爷说:“我如今跟随按院大人当差,奉差而出,去到娃娃谷。”马爷说:“这时由何处而来?”艾爷说:“由晨起望。”马爷说:“要是由晨起望,道路走错了,这就是岳州府了。这位老兄,我那拜弟来了,别和他一般见识。我必要带他过来,与你老磕头。”
  言还未了,只听见说:“打!打!打!他多半跑了罢?”双刀将马爷一拦说:“我好好带上他来,与你老赔不是,千万可别下去动手。”双手把楼门一挡,不教艾虎下去。焉知晓艾虎早有主意,就把前面楼的小隔扇一开,往下一纵。正是打手围着骂的高兴,打半悬空中飞下一人,手中并不拿东西。大伙一害怕,往半壁一闪,艾虎脚踏实地。二太爷用木棍就打,说:“好小子!”艾虎往旁边一闪,跟着打手瞧出便宜来了,“嗖”的就是一棍。艾虎一翻身,伸手接棍,往怀里一带,把棍刁着,说:“你躺下!”那人说:“使得!”艾虎也不肯结果他的性命,复返又和张豹交手。张豹本没多大本事,说:“好小子!”艾虎也不答言,冲着后脊背“吧(口叉)”就是一棍。张豹往前退出好几步远去。艾虎往前一奔,一矮身扫荡棍,“嘣”的一声,“噗咚”摔倒在地。艾虎过去用髁膝盖点住,众打手往上一趋,艾虎说:“你们谁不怕死,谁就往前来!”大伙嚷道:“撒开我师傅哇!撒开我师傅!”
  正此,双刀将马龙过来说:“大家不许动手。”没肯就着过来,为的是教艾虎打他几下出出气。原来艾虎受了高人的指教,并不打他,就在肋下拧了他几把。再瞧张豹,威风一点也没有了,一味的净嚷:“哎哟!哎哟!使不得!使不得!你真损。哥哥过来劝劝来罢。”这马爷才过去说:“尊兄饶了他罢,看在小可面上。”艾虎这才起去,说:“便宜你这厮。”张豹直哎哟,说:“谁教的你这法子?怎么你会知道?哥哥,你认的吗?”马爷说:“固然是认识。”张豹说:“认识,你不早来劝架?”马爷说:“给你们见见,这是勇金刚张豹,是我的把弟,是个浑人。这是艾壮士爷。人家是侠义的门徒,你就行的了?”艾虎说:“我姓艾叫艾虎,匪号人称小义士。方才得罪,得罪。”彼此对施一礼。张豹说:“我说我不行呢。你敢情是侠义的门徒,咱们得交交,不打不相识。”马龙说:“咱们大家还是上楼。走,走,走。”进铺内上楼,这些个徒弟暗暗得慢散了。了事的人一看不用了事,没有给见面,自然两个人就和美了,也就慢散了。
  三个人上楼,马爷吩咐将请客的酒席摆将上来,让艾虎上坐,马、张陪定。艾虎本就好喝,这就对了他的势了。酒过三巡,张豹这才慢慢一打听。艾虎看看这两个人也不错,也没隐瞒,低声悄语,就将办理襄阳的事情,丢大人各处寻找,细说了一遍。张豹答言说:“我说哥哥,咱们哥两个还用人家给见面吗?咱们爹爹死的时节,不是托付你管着我吗?我是个浑小子,你还不知道?我给你磕几个头,你别生气。”马龙说:“别说了,你我的事,教这位艾兄耻笑。”艾虎说:“这个朋友倒是可交,准有一个亲兄弟,不能如此,也是无法。”张豹说:“呔!你说我可交,你爱我罢?咱们交一交罢,我可是爱你。”马爷说:“住了,你不会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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