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提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老师的提包- 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所激发出来的那种笑声。

…………………………………………………………………………
采蘑菇  其二(4)
…………………………………………………………………………

儿子惊恐万状,敝人也十分焦急。妻的眼眶中噙着泪水,无休无止地一个劲地笑个不止。

“你就停不下来吗?这笑声?”

敝人问道。妻气息奄奄地喘着气说∶

“停、停不下来啊。我的喉咙、脸、还有胸口这儿,不服我管啊。”

似乎很痛苦地,但却照旧笑着回答。敝人光火了。为什么妻这个人,总是要招惹这种麻烦呢?本来几乎每周都去徒步郊游这种事情,说实话敝人就并不喜欢。儿子其实也是如此。待在家中从从容容地组装塑料模型、或是到附近的小河钓钓小鱼之类,对儿子来说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可即便如此,敝人和儿子还是遵从妻的意思早早地起床,遵从妻的意思到近郊的小山去徒步兜来兜去。然而,仅仅这些妻却还不满足,竟然吃起了笑菇来。

虽然在医院接受了治疗,可是,“一旦毒汁进入了血液之后,就无法补救了啊。”那位永远从容不迫的医生说。一如他所说的,妻的症状在经过处置之后也没有什么变化。结果妻始终笑个没完,一直笑到了这天傍晚。坐出租车回到了家里,替哭累后睡着了的儿子盖好被子,鄙人侧目睨视着独自一人在起居室里笑个不停的妻,沏了一壶苦涩的茶。妻一边笑着一边喝茶,敝人则是一边生气一边喝茶。

见妻的症状终于平息下来,回复了正常,敝人便进行了一番说教。你想想,今天一天你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大概敝人是颇有点洋洋自得地在说教吧。宛似训导学生那样。妻俯首倾听着。对敝人所说的话一一点头赞同。非常对不起。她不知这样说了多少回。最后,妻深有感触地说∶

“人活着,便要给他人添麻烦呢。”

“敝人可不给会人家添什么麻烦。难道不是你给别人添麻烦的吗?不要把自己的个人行为硬说成是人人如此的普遍情况。”

敝人严厉地回敬地道。妻再次低下了头。十几年过去之后,当妻离家出走的时候,敝人在脑海里历历在目地回忆起了妻子最后低头垂首的姿势。妻虽说是一个让人为难的人,敝人其实也没什么两样。漏锅子配破盖子,恐怕就是这么回事。不过对妻来说,敝人也许还不配做个破盖子吧?

“老师,来!喝酒喝酒!”

阿彻从背囊中取出了泽乃井酒。是四合瓶装。虽说蘑菇汤已经喝得一干二净,可是阿彻却宛似变魔术般地,从背囊中不断拿出东西来。蘑菇干、煎饼、熏墨鱼。整个儿的西红柿。薄鲣鱼片。

“简直是开宴会嘛。”

阿彻说道。阿彻和阿悟都大口大口地喝着倒在纸杯里的酒,啃着西红柿。

“吃了西红柿后,就不太会喝醉的。”

一面说着诸如此类的话,一面喝着酒。

“老师,开车,不要紧的吗?”

我小声问。

“折算起来大约一人喝一合左右,大概,不要紧的吧。”

老师回答说。被蘑菇汤暖得热呼呼的肚子,因为酒而变得更加热呼了起来。西红柿,滋味甚美。盐也不撒,就这么整个儿地张口就啃。据说是阿彻自家院子里种的。算起来本来应该是每人一合酒的,然而阿彻又从背囊中掏出了一瓶来,结果变成了每人二合了。

…………………………………………………………………………
采蘑菇  其二(5)
…………………………………………………………………………

“嗒啦啦啦啦”的声音传将了过来。铺在地上的报纸底下,不时有虫子钻进了来。隔着报纸可以感觉到虫子在爬动。小飞虫,还有好几只较大会飞的虫子,嗡嗡地飞了过来,停在了四周。其中尤其是熏墨鱼和酒,招引了许多虫子聚集而来。阿彻甚至连虫子也不肯好好地驱赶,管自又吃又喝。

“你连虫子也一起吃下去啦。刚才。”

老师向阿彻指出道。阿彻满脸的若无其事,答道∶

“很好吃耶。”

蘑菇干没象香菇干那样干透,还略带少许的水分,看上去仿佛熏肉一般。这是什么蘑菇?我问道。已经喝得满面红光的阿悟答道∶

“毒蝇蕈。”

“那不是剧毒蘑菇吗?”

老师说。

“老师,这,你已经查过《蘑菇百科》了吗?”

阿彻嘻皮笑脸地问道。老师不答,从提包里取出了本《蘑菇百科》。这是一本业已磨破了的、装订很陈旧的书。封面便是类似毒蝇蕈的、伞上有很多漂亮的红色斑点的蘑菇。

“阿彻,你知道这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

“是个西伯利亚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西伯利亚高地民族的酋长在出征之前,就要吃毒蝇蕈。因为毒蝇蕈中含有引发谵妄症状的成分。一旦吃了这种蘑菇,便会导致极度的兴奋状态,气势变得异常凶猛,平素只可能在瞬间爆发的大力,竟可以持续好几个小时之久。酋长吃了这种蘑菇之后,随后地位仅低于酋长的人便喝酋长的尿。地位再低一级的人则喝地位仅次于酋长的人的尿。如此依次类推,蘑菇的成分便流入了全体族人的身体之中。

“据说当最后一个人喝完尿之后,便投入战斗。”

老师结束了故事。

“蘑菇百科还、还挺管用呢。”

阿悟发出了尖利的笑声。细细地撕下了一条蘑菇干,含在嘴里吸吮着。

“老师、你们也尝尝这个吧。”

阿彻将蘑菇干塞进了我和老师的手中。老师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蘑菇干。我则提心吊胆地闻了闻蘑菇的气味。阿悟和阿彻两人毫无意义地哈哈大笑。阿彻说了句“那个么”,话音刚落,阿悟便高声大笑起来。总算止住了笑,阿悟说了声“这个么”,这下又引得阿彻高声大笑。两个人同时说“这个”“那个”,于是便同时大笑起来。

气温略微有点儿上升。已经快进入冬天了,可是被树木围住的这片杂草地上,却还暖融融地充满着温暖的湿气。老师慢悠悠的呷着酒。间或嚼上一口蘑菇干。

“这不是毒蘑菇吗?没关系的吗?”

我问道。老师微微笑着。

“是啊。”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露出灿烂的笑容。

阿彻、阿悟,这、是真的毒蝇蕈吗?

怎么会呢!当然不是的喽!

是呀。就是真的毒蝇蕈啊。

阿彻和阿悟同时回答道。究竟是谁作了哪一种回答,我无法区别。老师仍在微微地笑着,慢慢吮着蘑菇干。

“漏锅子。”

老师闭着眼睛说道。您说什么?我反问到。漏锅子配破盖子。老师重复道。月子你也吃蘑菇吧!用老师的口气命令道。我战战兢兢地舔了一舔蘑菇干,只有一股类似尘土的味儿。阿悟和阿彻在笑,老师遥望着远方,微微地笑着。反正豁出去了!我一口把蘑菇干塞进嘴里,吮了又吮。

…………………………………………………………………………
采蘑菇  其二(6)
…………………………………………………………………………

就这样连续喝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却并无异状。整理好行装开始往回走。走着走着,不时地想笑,不时地又想哭。也许是喝醉了的缘故。连走在何处也弄不清楚了。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吧?阿悟和阿彻一模一样的背影、迈着一模一样的步法向前走去。老师与我并肩走着,一起微微地笑。老师,你现在依然爱着出走的夫人吗?我嘟囔道。老师的笑声提高了。对敝人来说,妻依然是个无法捉摸的存在啊。老师的表情变得略微认真了点,说道,又一次笑了起来。不计其数的大量生命体存在于自己的周围,全都在嗡嗡地乱叫。自己何以会走在这种地方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
过年(1)
…………………………………………………………………………

失手了。

厨房里的萤光灯不亮了。那是根长达一米以上的萤光灯管。我搬来了高脚椅子,手伸得长长地,打算将它取下来。以前灯管坏了的时候,分明记住了如何将它取下来的方法,然而几年过去之后,已然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又是推又是拉,可是怎么也取不下来。想用螺丝刀索性连框架一道卸下来,可是框架却与从天花板拖悬下来的红色的蓝色的电线连在一起,是一种根本不可能脱卸的构造。

这样一来的话,就只有猛力去拉喽,可结果却失手拉碎了。水斗前的地板上遍地散落着萤光灯的玻璃碎片。不巧我偏偏又光着脚,慌慌张张地从椅子上下来时,便把脚底弄伤了。鲜红的血涌了出来,看样子伤口比想像的要深得多。

我吓了一跳,走到了隔壁的房间里,坐了下来。这时候,一阵眩晕袭来。莫非是引起贫血了吗?

月子,看见了血竟会导致贫血吗?你可真娇嫩啊。如果是老师的话,也许会这么笑着说的吧。然而老师是不会到我家里来的。只是我时而去拜访老师而已。一直不动地坐着,眼睑便闭合了起来。如此说来自打早晨起,还没吃过任何东西。迷迷糊糊地、假日里整整一天都在被窝里渡过。自打过年去了趟老家回来以后,便总是这副模样。

回到尽管是住在同一社区但却难得拜访一次的、母亲、兄嫂以及侄儿侄女们吵吵嚷嚷的那个家,整个儿就是一大失策。事到如今,他们也倒也并不会再说什么赶快嫁人吧、把工作辞掉吧之类的话。那样一种令人不快的感觉,早在多年以前便已经不复体验了。然而不知为何,总有点难以释然。就好比明明定做了好几件长短恰到好处的衣服,可是一旦实际要穿时,却忽然发现有的又短又小、有的则下摆太长,惊诧之余脱下衣服往身上一比试,每件的长短竟然还是正好的。就类似这样一种感觉。

正月初三,哥哥一家外出拜年去了,中午母亲为我做水煮豆腐。母亲做的水煮豆腐,我从前就一直很喜欢。孩提时代一般人是不会爱吃水煮豆腐之类的,而我却从读小学之前就爱吃母亲做的水煮豆腐。在小汤碗里放进加了清酒调制的酱油,撒上刚刨好的鲣鱼屑,放进煮豆腐的沙锅里一起加热。充分加热之后掀开锅盖,热气便腾腾地冒了出来。豆腐不用切碎,就这么整块儿地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