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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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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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是:当时林彪还是副主席,反对他仍然是错误的。现在,这个干部是释放了,但’ 反革命‘ 的’ 帽子‘ 还得戴着。”

张敬怀想了想,说:“我脱离实际太久,只就文件批文件是不行的。你准备一下,我们下个星期到三平地区搞点调查研究。”

“好的。”

“说去就去,可不要事先和他们打招呼。”

“不通知公安部门?”

“你看,你这个同志,文化大革命中我都没有死,现在还怕什么呀!”

张敬怀又想,他下去之前,好像有件急事要办,但又想不起是件什么事。想了想,哦!想起来了;顺便拿起毛笔,饱沾墨汁,在一张宣纸上写:冯怡,冯怡,冯怡…。一连写了好多个。

卜奎走近了审视了一番,问:“冯怡是谁呀?”

张敬怀说:“是,是,我在翠谷山庄,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名字叫冯怡。她父母可能是在文化大革命中死了。我问过她多次,她都不肯讲。她只身一人,没有个正式工作,也该落实政策吧。这是她给我的地址,在咱们出发之前,你找一找她,看看她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助的。能够解决的,尽量帮助她一下。”说着把冯怡的地址交给卜奎。

卜奎说:“好的。”

这些日子,稍有空闲,张敬怀就会想到冯怡。他绝对不会官复原职了,就忘记这个忘年之交的小朋友。如果能够帮助她解决一点困难,他会觉得安心一些。

当天,卜奎就按照张敬怀给他的地址,找到了冯怡。

现在冯怡一个人住在书店仓库的一角。室内黑暗得好长时间才看清了她的面容。墙壁的一角有一只黑锅,一只塘瓷小碗,一块旧草垫上堆着一床破被子。大概这就是她的全部生活了。只有地上堆着的一罗书,说明她在追求知识。

卜奎说:“我是奉张书记之命来看你的。”

“哦,”冯怡想:他还没有忘记我,随后说“我得谢谢他。”

“你没有家吗?”卜奎问。

冯怡说:“老张问过我多次,我都没有讲。太令人伤心了。”停了一刻才说“我父亲原来是海天大学哲学系的教授,文革中’ 自绝于人民‘ 了。我母亲因受不了这种打击,不久也去世了。”

卜奎还是第一次听人称张书记为“老张”,可见他们是苦难中的忘年之交,问:“老张要我问问你,是不是需要帮助?”

冯怡停顿了片刻,说:“如果是领导的恩赐,我不需要什么人的怜悯。”

卜奎忙解释:“不是,根据你的情况,是要落实政策。”

冯怡说:“我现在就是你看到的情况,怎么落实,我也说不清。”

两人细细谈了很久。

“好了,什么也别再说了,你等着吧。”卜奎说着告辞出来,冯怡送他到仓库门口。

只过了两天,在张敬怀到地区三平视察之前,卜奎向张敬怀汇报:“冯怡找到了。”

“她的情况怎么样?”

“我和她谈了。我觉得这个女同志,很有头脑,很有水平,善于独立思考,非一般同志可比。我看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是,她目前当个临时工,生活也很困难,值得同情。”

“她没有提需要帮助的事?”

“开始没有。我看她的自尊心很强,没有主动提。”卜奎说“我想,这事在眼前摆着,也不用着她提,应该主动帮她解决──现在,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工作已经安排在新革机械厂,在党委宣传科当干事。住房、户口、粮食关系,也都办妥了。”

这太出乎张敬怀的意外了。现在回城、解决工作、户口等问题,无一不是比登天还难的事。他没有想到,卜奎会办得这么顺利。问:“怎么解决得这样痛快?”

卜奎汇报说:“其实,并没有费什么劲,我只给常局长打了一个电话,把情况一讲,他说了一句,你就放心交给我办吧。没用我再问,第二天,他就打电话让我去看房子了。您看,现在不是我们挨斗那个时候了。”

“常局长?哪一个常局长?”

“就是原来于善有书记的秘书小常呀!现在是人事局的局长了。要嘛人们在文化大革命中那么出生入死的去夺权呀!有了权,什么都好办。”

这不能不引起张敬怀的深深思索:许多人给领导当秘书,三五年之间就放“外任”做了领导。像卜奎这样的秘书,有文化,有理论水平,品质好,工作认真负责,对党忠心耿耿,经过文化大革命的考验,这样的干部不提拔,是没有道理的。他不能老是把卜奎“窝”在自己身边呀!他得为卜奎的前途想一想。但就目前而言,他又实在离不开卜奎。将来再说吧。张敬怀想。

“冯怡还说什么了?”张敬怀想知道更多的情况。

“没有。”卜奎说“哦,她说,让我谢谢张书记。”

“她没有说来看看我?”张敬怀问。

“没有。”

这使张敬怀很伤心。怎么回事?为什么地位一变,她对我就这么生分了?等从三平回来再说吧,张敬怀想。

他们去三平地区调查研究的事,卜奎没有通知公安部门,但是按工作正常程序,按工作纪律,他得向办公厅单主任报告,一是问一问省委最近有没有重要会议,二是他们外出得领旅差费,单主任是他的直接领导。作为秘书也得向他报告。

也理所当然的,单主任得在张书记行前通知三平地区,以便他们接待。所以,他们还没有出发,闻大名就得到了消息,并且做好接待的各项准备。

就在张敬怀出发的头一天晚上,闻大名的电话打到了卜奎家里,电话以一种热情、关心、亲切又带几分谄媚的声音说:“卜秘书吗?我是闻大名呀!今天接到办公厅单主任的电话,说是张书记要来三平地区视察。请你告诉一下,张书记都要视察什么地方?调查什么问题?需要我们准备些什么材料?”

卜奎的回答是:“我作为秘书,不该问的,不能随便问。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我的好老乡呀!你可别给我打官腔。别的我不问了,行不行?可是张书记都有什么生活习惯,比如,爱吃什么?口味是咸一些好?淡一些好?这些小事总不是秘密吧。不然,张书记到了我们地区,吃不好饭,影响身体健康,不大好呢。

告诉我们一下,以便我们做些必要准备……”

“张书记在吃饭方面很随便的。”卜奎说。

闻大名又罗嗦:“哎呀,你老兄……您回乡的几年,我对您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我的水平低,看不远,您还不原谅呀?接待张书记,如果我们搞得太寒酸了,对张书记有失尊重;但太奢侈了,又怕张书记训斥。您是三平地区出去的干部,等于半个主人,您说说,怎么接待才算’ 适当‘ ?”

“越随便越好?”

“给张书记吃炸酱面条?”闻大名哈哈笑着说。

“对对对!炸酱、打卤都行!”说着把电话放下了。随后气愤地自语:“王八蛋!”

次日,卜奎陪着张敬怀乘小车出发,不到四个小时,就到了三平地区。

在“拔乱反正”中,大部分地区,都把党政合一的“革委会”又分成“地委”和“专员公署”。可是三平地区的大门前挂的还是“三平地区革命委员会”的牌子。汽车到达之时,地区革委会的领导成员都站在大门口迎接。那个闻大名越过目前是革委会一把手的祈主任,抢先几步走过来紧紧抓住了张敬怀的手,热烈地摇晃着:“欢迎,欢迎!欢迎张书记来视察工作!”接着又抓着卜奎的手拚命摇晃。又向张书记一一介绍来欢迎的人,好像他是三平地区的一号领导。

张敬怀把手从闻大名的手中抽出来问:“你们这里的革委会谁是一把手?”

这时闻大名才向张敬怀介绍:“这是我们祈主任,祈主任!”

张敬怀问闻大名:“你是不是有点’ 越位‘ 呀!”

闻大名脸色一红,退居一旁。

这一天,闻大名像热锅上的蚂蚁,走前不妥,走后不忍,不知道如何是好。

晚饭后,张敬怀先同祈主任做了个别谈话,要他消除“余悸”直起腰板,大胆工作。接着拿出来两份文件:一份是那封匿名信和三平地区的“民谣”,一份是他们以革委会名义写给省委的《抓清查,促生产》的报告,说:“你看看,这两份文件,哪一份反映的情况是真实的?”

祈主任看了,想了多时,说:“当然,’ 民谣‘ 反映的情况是真的。”

张敬怀有点生气:“既然’ 民谣‘ 反映的情况是真实的,那么《抓清查,促生产》这份文件,怎么会以地区革委会的名义送到省委?”

祈主任又迟疑了半天才回答:“闻大名这个人飞扬跋扈,权欲心很强。据说他上边有根子。谁也不敢动他……”

“这我就该批评你了。他有什么根子?我们只有一个’ 根子‘ ,那就是党的政策。你呀……”

张敬怀停了一刻接着说:“你还是怕!越怕,鬼越来欺负你!你不怕鬼了,鬼就怕你!”

“是,是!”

“我们都是经过了文化大革命这场浩劫的人,什么刑没有受过?什么苦没有吃过?还有比那种日子可怕吗?我看,我们这一代人,只要不健忘,文化大革命是不会重复了。全民遭殃,国民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教训还不够深呀?”

张敬怀和祈主任的这次个别谈话,一直谈到深夜。

他们走出谈话的房间时,闻大名正在门口的沙发上坐着。见张敬怀出来,像火烧了一下似的,猛地站起来。

张敬怀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怕张书记有什么事吩咐,在这儿等着。”

“我有事。”张敬怀说。

“什么事?我马上去办!”

“我的事,睡觉!”说罢扬长而去。

闻大名在那里站了半天,悻悻而去。

次日,祈主任领着张敬怀到地区各部门开了两个座谈会,晚上又找了几个同志个别谈话,第三天又到两个区了解情况。第四天,召开了“中国共产党三平地区委员会”。这是文化大革命之后,第一次正式的地委委员会议。闻大名原来不是党员,是在文化大革命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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