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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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 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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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不住,将一根檩子击断。

狮心见梁萧已被困住,转身笑道:“小师父来得辛苦,狮心特安排了一曲‘十六天魔舞’,专为小师父消闷解乏。”花生想也不想,随口道:“好呀。”狮心见他满不在乎,暗自惊疑:“这小和尚听说‘十六天魔舞’之名,竟尔无动于衷,难不成有什么出奇的神通?”微一沉吟,双手一拍,只见人群分出一条道路,走来二十七名绝色少女。其中十一人身穿窄衫,头戴唐帽,手持诸般器乐;余者均是梳云鬓,戴牙冠,挂云肩,束绶带,璎珞披肩,红绡坠地,手持昙花铜铃,面带媚容艳色。花生有生以来,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只瞧得眼花缭乱,莫名所以。

众女依列站定,为首一名鹅蛋脸少女移步上前,欠身笑道:“小师父好呀!”花生面红心跳,忸怩道:“俺……俺好得很。”那女子见花生举止局促,寻思道:“狮心这老喇嘛年纪越大,胆子却越小了么?哼,对付一个不经事的小娃儿,也须劳动十六天魔?”当下淡淡笑道:“小师父,你这可不对呀。我问你好,你就不问我好么?”花生一怔,忙点头道:“是呀,是呀,俺好你也好,大家都很好。”众女瞧他呆傻模样,各各莞尔。鹅蛋脸女子嘻嘻笑道:“小师父,你说我好,我好在哪里?”花生瞅她一眼,低声道:“你好看。”

众女都觉好笑。一名圆脸少女佯嗔道:“小师父忒也偏心啦,莲萼姊姊好看,我们就不好看么?”
花生哪懂这般风情,面色涨得酱爆猪肝也似,汗流浃背,一迭声道:“都好看,都好看。”一个细眉大眼的女子笑道:“这才像话,那小师叔你又评评理,谁更好看一些?”花生一愣,瞅瞅这个,又瞧瞧那个,但觉个个妙艳无方,难分轩轾心头不觉生出几分迷乱。莲萼看得分明,忽而笑生双靥,手中铜铃轻摇,除了龙牙、狮心,众喇嘛各各后退,闭目盘坐,偌大广场突然鸦雀无声。

花生正觉奇怪,只见那十一名乐女奏起曲子来,端地吹声迤逦,弹声靡靡,响板悠然,令人生出非非之想。那莲萼朱颜含笑,步走圆方,唱道:“十六天魔女,分行锦绣围。”歌声娇媚,勾人绮念。圆脸少女轻轻一笑,接口道:“千花织布障,百宝帖仙衣。”余韵未歇,细眉大眼的少女也唱道:“回雪纷难定,行云不肯归。”

这时间,众女手成拈花之形,齐声和道:“舞心挑转急,一一欲空飞。”伴着歌声,群女双臂起落,背翻莲掌,手势变化多端,便如生出千手万臂,纤纤莲足挑转不定,若鹜鸟舒翼,盈盈欲飞。花生从未见过如斯妙舞,只看得眉飞色舞,心中生出无穷喜乐。

莲萼见花生眼神茫然,知他已然人彀,心中得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忽然间,人群中发出一声吼叫,一名喇嘛跳将起来,双眼充血,手舞足蹈,向前急奔数步,忽又滴溜溜打了个转儿,口吐白沫,瘫在地

上。花生被这一扰,惊然惊醒,挠了挠头,讪汕地道:“哎呀,俺几乎儿迷糊啦?”
原来,这“十六天魔舞”歌舞共施,能生出极大魔力,定力稍弱,便会神智错乱。众喇嘛中,除了几个顶尖儿的人物,也都须闭目凝神,以密宗心法相抗。但也有人不知好歹,张眼偷看,这一瞧,便被乐舞吸住心神,癫狂昏厥。花生年纪虽少,但自小修练禅宗神通“大金刚神力”,禅定功夫极深,虽迷惑于一时,但一听喇嘛咆哮,立时醒转。众女见他一霎之间,眸子又转清明,不由心中凛然,小觑之心尽去,举动更趋妖媚,或是娇嗔薄怒,或是巧笑嫣然,舞姿妖娆,宛若天魔幻形,只瞧得花生神驰目眩,心头又生迷乱,蓦然间,只听耳边一声沉喝:“花生,闭眼!”

这一声如雷贯耳,花生听出是梁萧呵斥,慌忙合眼。谁料双眼虽阖,那靡靡之音仍是丝丝人耳,各种天魔妙姿,随那乐声,仍在花生脑中盘旋舞动,无论如何挥之不去。也怪梁萧身处斗场,情急中只叫小和尚闭眼,却没叫他捂耳。小和尚虽然心想:“若是捂了耳朵,岂不更好……”但转念又想,“梁萧只说闭眼,没说捂耳,俺若不听,一定挨骂。”一时间,他越听越觉心痒,终究按捺不住,眯眼去瞧,这一瞧,便见群女美目中放出奇光,身子柔若无骨,如蛇蚓般扭曲不定,幻化出许多前所未见、想象不到的奇妙姿态来。花生但觉一股热血涌遍身心,脸上渐渐露出欢喜之色,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随着众女舞了起来。他自幼习武,体格柔韧,这一舞虽无赵飞燕之轻盈,但折腰衬腮、手挥目送之间,却流露出几分杨玉环的绵软来。

梁萧见花生陷入乐舞之中,无力自拔,不自禁连声长啸,身法愈发迅疾。降魔九部见他似要突围而出,纷纷怒吼,金刚杵使得更为猛烈,砸得瓦砾四溅,木屑纷飞。猛然间,梁萧足下在大梁上一顿,凌空拔起,高叫道:“都给我下去吧!”霎息间,只听喀喇喇一声巨响,好似当空打了个响雷,大雄宝殿陡然坍塌。剧变忽生,九个喇嘛一时再无立足之地,手舞足蹈,伴着瓦砾纷纷,坠了下去。原来,金刚柞重逾百斤,驾驭费力,降魔九部使得越快,越难收势,是故梁萧有意加快身法,诱得他们一轮乱杵,砸得房顶千疮百孔;而后突然发难,顿足震断大梁,房顶吃力不住,顿时坍塌了。

梁萧一招得手,大鸟般越拔越高,倏忽间连画三个圆弧,一个大似一个,不待第三个圆弧划尽,已在六丈高空,双袖忽振,如轻絮一团,飘然落下。龙牙、狮心齐齐抢上,隔在他与花生之间,防他出手救援。

梁萧见花生眉花眼笑,越舞越快,心知如此下去,后果不堪想象。但忖度眼下形势,龙牙狮心已难应付,更有八思巴虎视在侧,即便侥幸胜出,只怕花生也已神智错乱,无可挽救了。刹那间,他心中连转数个念头,忽地大袖一卷,负手而立。

龙牙、狮心见他并无出手之意,颇感讶异:“这人好没道理,难道不管同伴死活?”却见梁萧屈指一弹,口唇微张,发出啾啾之声,初时细微莫辨,渐渐响亮如啸,直冲云霄。间中啾啾昂昂,韵律之奇特粗犷,众人均是闻所未闻,听得片刻,心中油油然生出蓬勃生意。那十一名乐女被这啸声一扰,竟尔走音窜板。

梁萧大袖拂出,啸声绵密如水,越发悠长,忽低沉,忽雄壮,忽而曲折如线,忽而凄厉如枪,往往于不可能处高升低落、横生奇变。那调子也越变越奇,非宫非商,不微不羽,大违音乐常理。

“十六天魔舞”既为乐舞,随乐而舞,乐曲是其根本。这套“天魔曲”纯以精神力蛊惑敌手,对手定力越高,乐女精神力也相应加强。这些乐女自幼修练此曲,不但深明乐理,抑且内功了得,加之管弦合奏,威力奇大。此番对付花生,兀自未尽全力,而此时被梁萧这奇怪啸声一搅,顿被逼出浑身解数,竭力与那啸声相抗。殊不知,“十六天魔曲”虽然千锤百炼,堪称乐中极品,但终究只是人类之音。梁萧口中啸声却出自瀚海长鲸,乃是鲸族经历亿万斯年悟出的天籁。与之相较,人籁自然落了下乘。

又过片时工夫,众乐女渐渐抵御不住,香汗如雨,罗衫湿透,露出玲珑身段。众舞女也停住舞蹈,纷纷摇铃助阵,但二十七人联手,仍是抵不住梁萧的怪啸。急管繁弦间,只听那啸声忽如一只鹞鹰,倏地蹿入云中,拔了一个尖细若钢丝的高音。刹那间,铮铮数响,琵琶胡琴相继断弦;那啸声却悠悠乎乎,在极高处盘旋数息,细细耍了个花腔,更拔数分,只听噼啪之声不绝,龙笛箫管都生出长长的裂纹。

“十六天魔舞”纯以精神制敌,一旦败落,立时反噬其主。众女艺成以来,从没遇上如此强敌,当真是骑虎难下,唯有守着哀弦危柱,苦苦支撑,再也无暇对付花生。花生禅心深厚,束缚一解,顿然清醒,定睛往场中一瞧,心中大奇。只见那群天魔女为啸声所趁,身不由主随之起舞,时而陀螺乱转,时而满地翻滚,或者抱成一团,扭腰摸臀,丑态百出,那还称得上“天魔”二字。花生越瞧越觉滑稽,终于忍耐不住,裂开大嘴,呵呵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如便春风融雪,身上残存的精神异力顷刻瓦解,众女神色惨变,口角溢血,一个个歪歪斜斜,瘫在地上。

花生大感惊讶,抢到莲萼身前,欲要扶她起来。忽地一道灼热掌风扑面而来,花生顿觉眼鼻酸热,扭身出拳。拳掌相交,龙牙挫退半步,只觉内腑滞涩,气机不畅。花生趁机搀扶天魔女,众女不想他竟然如此好心,又惊又愧。龙牙顾着换气,无暇阻拦,眼睁睁瞧着花生扶起诸女,心头惊怒:“这小和尚接了老衲一掌,竟然若无其事么?”梁萧大袖再拂,收了啸声,长声道:“八思巴,还有什么伎俩,一并使出来吧。”说着走向偏殿,狮心拦在前面,嘻嘻笑道:“以檀越的本事,降魔九部算不得什么。适才不过老衲不过借题发挥,瞧瞧檀越的本事,但你想见帝师,却没那么容易!”梁萧冷笑道:“我偏不信邪。”正要举步,忽见众喇嘛都从腰间中取下转经筒,信手摇来,嗡嗡乱转。倏忽间,百十圆筒脱出手柄,如蜂群出巢,迎面扑来。梁萧正待后退,那些圆筒又倏然转回,咔嚓嵌回众人手柄之上。这一放一收,虽是百名喇嘛同时施为,但却殊无错漏,更无半点撞击,足见平日里习练精熟。狮心瞧着梁萧,嘴角似笑非笑,隐有嘲意。

梁萧双目如电,扫过人群,蓦地发声大喝,声如响雷。喝声一顿,梁萧身形骤起,只听嗡声大作,十多枚转经筒激射而来,劲风呼呼,刮得梁萧长发根根直起。梁萧一足点地,双掌一分,身如风车陡转,使出“碧海惊涛掌”中的“涡旋劲”来。“涡旋劲”乃是“碧海惊涛掌”的“六大奇劲”之一,合于水流漩涡之性,对手一经扫中,势必下盘虚浮,身随之转,只消功力稍弱,非转到口吐白沫,昏晕倒地不可。那十多枚转经筒被这奇门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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