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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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源-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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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但她认为只要能得到上司的赏识,这是打开局面的一把金钥匙,看这架势,谁知他要升多高啊。加上现在手头上又有点实权,要啥有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了这把保护伞比起自己那把小绸伞就安全多了,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就在那年金色满园的秋天, 她和二曹操借学习什么工程管理经验,特地去了一趟杭州。杭州啊,那个“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南宋京城所在的地方是天下第一真山真水的景致,而不说灵隐的幽深,天竺的清雅,只那钱溏潮夕的奇观就够吸引人了。

几天来他们看到了波光潋滟的晴天,也领略了满湖的烟雨;既到孤山纵览了西子翠色,也于苏堤一亲六桥烟柳。把个文志华都弄得心旷神怡了。她称赞着“不论你于何时何处瞧湖山,她都是那么秀美,正如苏东坡说的‘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现在亲临其境看来是最贴切不过了。”可是要问起他们这次来的真正目的,怕不只是欣赏西湖的莺歌燕舞,湖光山色,更主要的是要满足各自心灵的渴求。

这一天,他们两人一直玩到夕阳染红了西山,才带着大包小包回到旅馆。南国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是金风拂拂,刹时就飘下豆粒大的雨点,一下子把他们的玩心都淋灭了。什么杭州的醋鱼,虾爆鳝和东坡肉……等风味特产,都无心去品尝,由二曹操做东,买了酒食就在文志华下榻的单人房间里就餐。虽然酒食平淡,但由于各自内心的渴求,也变成了无穷无尽的乐趣。二曹操给文志华斟上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满了一杯,端起杯笑嘻嘻地说:“金风玉露一相逢,现在又相隔甚远,这真是难得的时候啊。今晚我请客,咱们应该来个一醉方休,来,这杯酒干了。”

文志华端起杯子来抿嘴一笑道:“风萧萧,雨萧萧,两意徘徊喜今朝,这杯酒当然要干了,不过也得有个祝酒词啊!”

“当然是祝你幸福啊!”

“不,应该祝我们幸福!干!”

“干!”

酒入欢肠,心酣意畅,使这顿简易佳淆不仅解了饥渴,更主要的满足了各自精神上的需求。加上文志华的欢声笑语、粉红色的醉脸、迷人的眼神和浑身醉魂酥骨的香气,早把二曹操弄得神魂颠倒了。他看了一眼文志华又对着窗外嘻嘻地傻笑。

“笑什么?”文志华给他斟了一杯酒道:“是昨晚上做美梦了?”

“算你猜着了。”二曹操端起杯子来一饮而尽道:“是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啊!”

“说来听听好不好?”志华说着,当他的面脱下罩衣,衬出了里面一件粉红色的短袖内衫,一双滚圆的玉臂和突出的胸脯也显露了出来。

二曹操一拉嘴角“不!”,接着也斜了志华一眼道:“这梦很粉啊!”想起梦景他有些不能自制,而且有意地拍着对方的肩膀拖长声音说:“而这梦还跟你……”他没有把“有关”两字说出来。

文志华回视了一眼,拢了拢头发微微一笑:“那你今晚上就接着做个连续梦吧!”

听了这话,二曹操的热血直往上涌,那粉色的梦境又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样的梦他经常做,而且做了很久很久,但每次都是镜中花,水中月,醒来后总是引起无限的惆怅。现在看到眼前的情景,似乎觉得要假梦真做了。他似乎看到一朵鲜花在朝他绽开,定睛看时原来是志华那张桃红色的脸。他把身子一拉往志华靠了过去,头一偏盯着对方的脸说:“不,一个人做太没意思了。”

文志华回了他一眼含笑地说:“嘻嘻,嘻嘻,嘻嘻,难道还要人陪着你做不成。”

“就是要让你陪啊!”说着把手伸进了对方的腰间和胸膛,随着一拉脖子,头一偏,只听得“啵”的一声,接着“啪”地一响志华把灯拉灭了。

外面微微起了一阵风,引起了一阵沙沙声响,又似乎有阵阵小雨在落,一股凉意,一阵欢情,真是天凑良缘啊。这一切都发生在数千里之外的南国,文彬那个傻人儿,做梦也没有想到,当他受到家庭牵连之后,她就把第二爱情公开于众了。怕什么呢,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她没有顾及,婚姻法都写着恋爱自由、婚姻自主,何况他们还未结婚呢。这么一想到觉得心安理得、理直气壮。为了自身的美好,自由选择要走的道路那是理所当然的。



情场搏斗犹如二虎相争,到头来必有一损。可是张文彬这个书呆子哪能是一只老虎呢,他是一个忠厚的人,忠厚得往往既缺乏进攻别人的本领,而又没有防卫别人进攻的能力。在二曹操这个既诡诈、奸狡、歹毒和有权有势的侵略者面前他当然没有力量去争个高低上下了。读书人就知道啃书本,他认为枯木易裂,虚伪易破,既然情终,那爱也就死亡了。所以他情愿孑然一身也不愿坠入爱情的纠葛之中。于是他退了出来,形单影只地用工作和读书来填补心灵上的痛苦。

五七年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对他来说好象过得很慢很慢,但终于还是过去了。紧接着又敲锣打鼓迎来了大跃进的五八年,从政治上的轰轰烈烈又进入了生产上的轰轰烈烈。看起来虽然是一个使人来不及去想的年代,可常常也有人去思索,张文彬就这么想过。他用一只手托着下巴,不时地抬起头来凝视窗外。淡远的蓝天飘着几丝炊烟般地薄云,那云时疏时密,时近时远,变换莫测地犹如一个个巨大的问号在天际间飘去飘来,常常使他产生一种惊异的迷惘。

这一天,是一个初夏的夜晚,酷渺的长空闪着晶亮的繁星,那迷人的银河啊,似乎把他带进了一个遥远、宏大而又深不可测的宇宙,不由使人产生无限的遐想。从太阳系的形成到地球的诞生,从生命的起源到智慧的产生,人类成了万物之灵。人就是智慧,智慧就是人啊。经过一系列的幻灭得失,他反而象风暴过后的大海变得宁静起来。既无绝望,也无奢求,只觉得人到世界上来一回,总得给社会做些什么。突然一阵锣鼓之声从窗外传来打断了他的游思,接着又是一起,刹时之间那声音都似乎连片了。他一抬头只见外面一片火光,如天上繁星撒满了人间。他站起来好奇地举目望去,啊,原来这片光焰是从那些遍地炉火中映出来的,看来这是大炼钢铁的群众运动热流流到这里来了。它来势凶猛、迅速,象漫流的洪水,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席卷全国,那熊熊的烈焰,简直把整个国土似乎都燃红了。不久他所在的单位也开始炼了起来,他也参加了进去,也象其他人一样兴致勃勃地把铁和礁炭投入到炼钢炉中等待钢水出来。可是当他看到炼出的象蜂窝式的铁块时,他蹲下来端祥了很久很久,用他知道的知识去鉴别时,他怀疑了,吃惊了,这是钢吗?他把一块经自己汗水浇出来的“钢锭”切下一块来,拿着跑步来到了老电业的办公室,把它呈放在办公桌上认真地说:“王主任,这不是钢啊!”

老电业开始凝眉,然后把身子一挺,板起一副阴冷而又严峻的面孔问道:“不是钢你说是啥,嗯?”

这个多读了几年书,爱讲实际,爱搬死理的大学生,听老电业这么一问反而更加认真了。他急得面红耳赤,反反复复一个劲地向领导解释,提出自己的看法:“王主任,你看哪,这只不过是一堆碎铁块烧结到了一起,没有多大实用价值,要用它来制造机器、修厂房,经不起力的拉、扭、挤、切,受不住荷载的传递作用,只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这些话把在坐的人都惊呆了。五七年的政治风云,使好些人不但害怕帽子,也学会了做两面人,加之在那只看成绩不讲缺点的浮夸之年,这样的话谁能说,谁又敢说呢?却偏偏出在他这个父亲有问题的人之口,这不是有意泼冷水而又抵毁大炼钢铁的群众运动吗。果不其然,在第二天党委扩大会议上,作为积极分子的二曹操又找到了一架表已上升的云梯,这无本万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他心里乐开了花,首先把这个原则的问题提了出来:“这不是我在上纲嘛,嗯,问题本身就在纲上。我认为这是有意否定大炼钢铁的伟大成果,如果都这么讲,而又都这么做,那我们的钢铁元帅如何升帐,二十年怎么能赶上英国。”他越讲越激动,越讲调门越高,不但唾沫横飞,而且咬牙切齿,好一只小辫子这下让我抓住了。“同志们,现在明火持杖出来反对的人不多了,他们大多数改变手法,不是散布消极因素,瓦解人们的斗志,就是蛊惑人心去反对大炼钢铁运动。这是什么问题呢,这就是阶级斗争。”

话虽然不多,但分量不轻,犹如泰山压顶,够张文彬喝一壶的。散会后张文彬又被老电业召见了,当然比上次进了一步,也深了一层,那声色俱厉的结果让他写了好几次书面检查,又在小会上念了好几遍,不久他就被下放了。

第九章 下放


张文彬的问题促使了二曹操的升发,而文彬自己却由于种种原因,失败而降落了。一下子由科室下放到了基层。那年冬天他又由京郊来到了太行山麓的东部平原,到当时由北国进口成套设备的一个火力发电厂工地。接着又被派到电厂贮灰场的施工准备组去完成一项艰苦的任务。和他一起去的还有见习技术员陶纪明和几位有经验的工人师傅。虽然地处野外,工作和生活又都很艰苦,但是处境一变,那相互和睦和相互融洽的气氛到使他忘掉了自己现实的处境,埋着头一下子钻到工作和书本中去寻找乐趣了。

人有悲哀,也有欢乐,悲哀往往使人沉思,欢乐呢又会给人一种上进的力量。对于文彬这个生性耿直忠厚而又没有那么多花花绿绿、曲曲弯弯的处事哲学的人来说好象两者都有了。记得他来之前一个人从单身宿舍楼出来,象个出了狱的囚徒,左手提着一个用网兜兜着的面盆、牙具,右手拽着一个帆布包,背上还背着一个捆得不怎么紧凑的行李卷,沿着水泥楼梯走了下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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