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并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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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并不遥远-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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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父母虽然抱养了一个男孩,然而她毕竟是亲生骨肉,对她仍然宠爱有加,事事由着她,也造就了她泼泼辣辣的性格,说起话来大大咧咧,成了一朵令人垂涎却无从下手的野玫瑰。
因为大家昨天已在她家吃了一天的饭,已经都熟悉了,所以,当白晓梅她们到江边洗脸,她也跟了过去。她见王莉莉一下就把牙膏挤出一长条,把牙刷的毛涂得满满的,不由大为惊叹——照这样用,一支牙膏能用几天?她不禁对王莉莉说:“哇,你一次就用这么多牙膏!”
王莉莉不以为然,刷牙当然用牙膏,多一点才刷得干净,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怎么,你刷牙不用牙膏?”
“当然有,可没用你那么多。你那些,我五天都用不完。我每次只用这么多。”
张彩凤又看了看牙刷上的牙膏,伸出手,用拇指的指甲压在小指的尖尖上,朝王莉莉比划着,好像上面真的沾上了牙膏。
洗完脸,大家仍站在岸边,观看着四周的景色。吴莲英看着那平静而宽阔的水面,不无惋惜地说:“可惜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就好了,可以游泳。哪个游泳池也比不上这里。”
“是呀,这里的水太清了,潜到水底,还可以看到鱼,简直像游龙宫一样。”
王莉莉双手一前一后地比划着,好像真的在水里游似的。
“那你可得小心,别游得太远,别让鳖给咬了。这里的龟鳖蛇可多了,咬着了可不是好玩的。”侯成宝似乎一本正经的,不紧不慢地说,说完却笑了起来,其它人也跟着笑了。
“你这猴精才要当心,哪天掉下了,可别让乌龟把你的猴毛拔光了。”王莉莉马上反唇相讥,说得大家又是开心地笑了。
张彩凤同大家笑过一阵后,却对白晓梅说:“你们要在这里游?那可不行。到了夏天你们就不能到这里来。”
白晓梅感到奇怪,这么大的一条江,怎么不能来?就问:“为什么不能来?”
“可能是有水鬼吧,到了夏天就出来吃人。”马聪明把双手朝前一伸,瞪大眼睛,吐出舌头,装出一副恐怖的样子。
张彩凤见他们这样说,明显地就是不相信她的话,急忙分辩说:“我是说他们可以来,你们不能来。”
王莉莉可是越听越糊涂了,什么你们他们的?她一把拉住张彩凤:“你说什么的?你们他们?你们是谁啊?”
张彩凤把王莉莉的手一推:“你就是不能来。”朝李卫东一指,“他们可以来。”
又指着白晓梅与吴莲英,“你们都不能来,这里女的不能来。”
张彩凤这么一说,可把大家给怔住了——这么大的江,这么多的水,难道也像厕所那样分男女?一下子如同坠入云雾之中,分不清东西南北,谁也不知道那原因是什么,说不出所以然。
还是侯成宝脑子转得快,他眨了眨眼睛,说:“我明白了,这里是男澡堂,女同胞谢绝参观。”又用一个指头朝天上一划,对白晓梅她们说,“所以呀,你们这半边天,只好靠边了,这里没有你们的位置。”
这么一点破,大家突然明白了,不由有点目瞪口呆。王莉莉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又拉住张彩凤的手问:“真是这样吗?”
张彩凤这次没再把手推开,只是稍稍地点了点头:“真的,男人都在这里洗身子。”
“他们洗他们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王莉莉还是不太明白,便继续追问。
“他们都没穿裤子,脱得光光的,所以女的一到下午就不敢到这里。”张彩凤说这话时,脸上微微红了起来,好像自己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吴莲英听了,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这么好的地方,却不能畅畅快快地游泳,原因只是男人在这光天化日下裸露身子,这不是太野蛮了吗?这与原始人,与非洲土著人有什么区别?难道社会的文明与进步在这里被阻隔?她可不信这份邪。她用一种无畏的口气说:“怎么不能来?我偏偏要来。我就不信,他们敢不穿裤子走回去?到时候我就是要来游泳,你们敢不敢?”
“敢。”白晓梅也跃跃欲试。
王莉莉见她俩态度如此坚决,况且,那水的诱惑是那样的迷人,便也鼓起了勇气说:“只要你们敢来,我也敢。”
“对,根本不用怕。要是真的那样,到时把他们的裤子都没收,看他们怎么回家。”李卫东轻蔑地说。他对此根本不屑一顾,好像这里的一切根深蒂固的劣习,只需要一梭子弹,就可以打得粉碎。
青石坑是个很小的镇子,只有一条街,确切地说,只能算半条街。一边以公社革委会、派出所、供销社为中点,再分别开了些理发店、缝纫店、杂修店、饮食店,最前边的也是全镇最高的建筑物是两层楼的公社卫生院。路的另一边是一所中学,操场与路几乎连成一片,只不过隔了条小小的水沟;学校的旁边是一座全街最古老的房子,小小的庙宇就是这里的汽车终点站;车站的旁边和后面,几棵大榕树的树冠上遮天,下盖地,严严实实地连在一起。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段路,却也什么都有,政治,经济,文化,生活服务,卫生保健,应有尽有。真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榕树下便形成了集市。每逢农历一、四、七,附近的山民们就纷纷来到这里,带来了自己种养的蔬菜鸡鸭、山上采来的香菇木耳、水中捕获的鱼鳖等,卖了出去,又买回所需的油盐布匹,农具,日用品等。一些平时难得一见的亲戚朋友,也往往用此机会,约会相逢,互道生涯,或者到饮食店里,痛痛快快地吃一盘炒面,喝一碗肉汤,高兴一回。而一些小商小贩,也趁此机会,带些平常这里少有的发夹香粉、丝线绸带,以及一些小玩意,到这里来卖;夏天有时甚至还可以买到难得一见的冰棒。因此,每逢集日,这里总是热热闹闹的。
然而,到了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各种“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受到了彻底的扫荡。集市这种自发自愿,以自己劳动所得的少量物品换取日常生活必需品的行为,被打上了剥削阶级投机取巧的黑印,成了滋生资本主义的温床,理所当然的被取缔了。
这样一来,原先的流通环节被打碎了。农民自己的一只鸡,一只鸭,甚至一个鸡蛋,都必须交给供销社收购;所需的一切,除了供销社外,再也没处买。那些小贩们更是不见踪影,没一个敢来。谁要是偷偷卖点什么,那“投机倒把”的大棒,肯定打得他抬不起头来。
幸好这种日子没多久。在“占领资本主义阵地,建立社会主义大集”的热潮中,集市又恢复了。但为了阻塞这里买、那边卖的“投机倒把”漏洞,将原来按农历每十天三次集日,各地集日时间交替,循环往复的排列方式,统一改为每逢阳历五、十为集日。尽管这样更改有些不合理,但比起没有可是好多了。集市又很快热闹起来。
从青龙潭到青石坑并不远,大约只有四公里。走在赶集的路上,年轻的知青们尽情地嬉闹着,顽耍着,那心情,如同是在紧张的学习期间一次舒心的远足。
来到集上,知青们这走走,那看看,尽管他们来的主要目的是买菜苗,但这里的一切,对刚从城里来的他们,都觉得挺新鲜,什么都想看个究竟。
“你们看,好大的鳖呀!”马聪明惊讶地说,几步走到一个正坐在地上卖鳖的人跟前,大家也跟了过去。
地上的一个木桶里,一只鳖伸长脖子,似乎想要爬出来,但它的后背边上被钻了一个孔,扎着一条麻绳,使它根本无法逃逸,只能徒劳地用爪子在桶沿抓几下。
木桶的旁边,一只被绑住双脚的鹧鸪静静地躺着,时不时眨了一下无奈的眼睛。
卖鳖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人,他见大家围过来,忙站起来:“要吗?要不要?
还是要鹧鸪?“他见大家只看鳖却不回答,不由有点失望,但仍喃喃地说:”这是我早上刚抓的。你看,这鳖多大。“
“这鳖有几斤?”马聪明摸了一下鳖甲,好奇地问。
“两斤八两,我刚才称过的。”卖鳖人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一下抓起穿在鳖身上的绳子,把鳖倒挂起来,“真的两斤八两,我刚才称过的。”
“一斤多少钱?”王莉莉看着那手舞足蹈的大鳖,不由的问。
“一元五角就好。”卖鳖人急忙说。
“哪有那么贵!走吧。”张彩凤拉住王莉莉的手说。
马聪明也站起来,因为他根本就没想买。虽然他口袋里的钱是足够买一只鳖的,可那是要派其它用场的。况且,一只鳖要四元多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只是,好奇心促使他又把手指向那只鹧鸪,问:“鹧鸪多少钱?”
“两元,两元就好。”卖鳖人唯恐再失去机会,有点急切地说。
“走吧,要吃鳖回去自己抓,鹧鸪山上也很多。”张彩凤拉拄王莉莉就要走,“再说,鳖太大了人家都不要。走吧。”
眼看围着的人要走,卖鳖人不由有点沮丧。他本想赶快把鳖卖了,好用卖鳖的钱去买点其它东西,可张彩凤却把这里的人不喜欢大鳖的情况讲出来了。因为这里习惯于吃一斤左右的鳖,认为太大了就是老,况且,按重量算钱,那可要多出许多钱来,所以,他这大鳖少有人问津。
“便宜一点给你们。”卖鳖人的脸上现出急切与无奈。
“便宜多少?”李卫东站住脚。
“一元三好了。”卖鳖人回答说。
“连那只鹧鸪一起来要多少?”李卫东又问。
“鹧鸪一元八就好,这鳖……”卖鳖人张着嘴好一会儿,却怎么也算不出个数来,“多少钱你们算,我不会算。”
“三元六角肆分。”马聪明随口说出数来,“加上鹧鸪是五元肆角肆分。”
“收你五元肆角就行了。”卖鳖人眼巴巴地说。
“买了。”李卫东犹豫了一下说。尽管他也没有多少钱,但那么便宜的美味,以及大家看着想买却又有点无奈的眼神,促使他把钱掏出来。再说,那每月八元的生活补贴过几天就要发了呢,先开个荤再说。
提着鳖和鹧鸪,李卫东他们又买了些菜苗。马聪明更特意买了些鱼钩和鱼线,准备回去大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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