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山妞和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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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山妞和光棍-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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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吧,我一个字也不会吐露出去。”魏子利说。

魏子利把上回大金牙给他的钱如数给了大金牙。次日一早,大金牙嘱咐魏子利把投标押金尽快汇到他的帐户上,就回了市里,暂且不表。

一九七九年春节到了。

春节是中华民族最重要的传统节日。山沟人过年有山沟人的讲究。一进腊月门,就算开始过年了,拖拖拉拉一直过到二月二龙抬头,才算过完年。进了腊月门,家家没闲人。忙年,忙年,不管有钱没钱,家家都忙年。有钱人家是真忙,按着传统的套路按部就班地来,认认真真地做。穷人家却是假忙。他们学有钱人家的样子,照猫画虎。没肉借肉,没面借面,无论如何,也要张罗着吃上年五更、初一和初五这几顿饺子。

惠民连着三个年没在家过了。所以,一家人都想好好过一个团圆年。惠民家今年没杀猪,米面都不充足。尽管穷,穷了平常的日子,也不能穷了年。惠民为了过好这个年,用复员费买了半匹子猪肉,置办了齐了年货,特意为二老置办了新衣裳。

年三十这天,惠民忙了一天。正准备休息一下,茉莉来找惠民,对惠民说“我还有一户困难户家没去看看,你陪着我跑一趟腿吧。”

原来,大队干部分工慰问军属和困难户,发放公社和大队给的慰问品。惠民负责的是四道沟,他在前天就把这些事情办完了。茉莉负责头道沟生产队,由于有一户慰问对象家里没人,一支拖到了现在。

这户困难户就是黑丫的奶奶。

黑丫奶奶怎么还是困难户呐?这是有原因的。

黑丫奶奶今年七十八了,老伴在十年就去世了。一辈子生下九个孩子,活了五个。哥兄弟四个,排行老大的就是大棒槌的爹,大号叫金多,外号叫大迷糊。脱产金有是老二。老三叫金财,有个外号叫三抠搜。老四叫金富,外号叫四精神。一枝花金枝实际是排行第三,理应排在三抠搜前面。但是这个地方有一个习惯,女孩子不再排行之中。黑丫爷爷活着的时候,跟着老小子四精神过。黑丫爷爷去世后,全部家产都归了四精神。按着头道沟的习惯,没分到家产的儿女,不负担赡养老人的责任。因此,老大、老二、老三和一枝花坚决不赡养年迈的老娘。四精神也找过哥哥和姐姐们,要求他们分担赡养老娘的责任。哥哥姐姐们都说,要他们赡养也可以,但要分老爹留下的家产。当时,黑丫爷爷确实给四精神留下不少家产,老四家的日子也确实比其他哥几个好。四精神两口子目光短浅,宁可自己赡养老娘,也不同意分家产。经过邻居调解,几家写下文书,由四精神继承家产,赡养老娘。

时过境迁,这几年,四精神不务正业,整日耍钱,父亲留下的家产,已经被他败得精光。老四媳妇把婆婆撵到一间小仓房里,让老婆子单独支锅起火。老四只顾耍钱,根本不管老娘。老四媳妇还经常打骂婆婆。

基于上述原因,大队把黑丫奶奶列为困难户,给一些照顾。老人饥一顿,饱一顿,勉强度日。

茉莉和惠民进了黑丫奶奶的家门,就听到黑丫奶奶正在向黑丫哭诉:“你四叔自打进了腊月门就没着家,东一天,西一天地在外边跑,交了一些狐朋狗友。一冬天,耍钱耍得混天黑地。前几天唬弄你四婶,说是骑着家里的毛驴去赶集,回来的时候毛驴不见了,他说是丢了。这不是大瞪眼说瞎话吗?分明是耍钱输了。你四婶说他几句,他就和你四婶使厉害。我骂他几句,他就动手打我。他撬开家里的柜子,拿上置办年货的钱就走了,到现在也没见人影。这都到大年三十了,他也没回来。我琢磨着,备不住是冻死在外边了吧,要不就是让公安局给抓起来了。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一个下牙,呼啦吧的就掉了。这个梦有可能是应在这上面了。死就死了吧,就是活着也没用。他的媳妇,把对你四叔的气都撒到我身上了。骂我生了一个耍钱鬼,骂我没教育好老四,骂我老不死的。光骂,我也就忍了,可是她真动手打啊。你们说,我一个快到八十岁的老婆子,哪能受得了这个啊。嗨,这都是命啊。年轻受贫不算贫,老了受贫贫死人啊。我是哪辈子没干好事啊,摊上这么些个孽障啊?”

黑丫是来看望奶奶的,她给奶奶送来了一小笸箩面,正在和面,准备给奶奶擀面条。

惠民、茉莉进屋,老人还在哭泣。

茉莉问黑丫奶奶:“老奶奶,我来了三趟,你都不在家。这大过年的,你到哪儿去了。”

黑丫奶奶擦了一把泪,颤颤巍巍地说:“可别说了。都过年了,老四也没回家,也不知道在哪儿耍呐。老四媳妇最不上线▲了,整天和我要汉子,说是老四要是不回来,她也回娘家了,日子不过了。这几天,我挨着营子找老四,走了好几个营子了,也没见着影啊。都说是养儿防老,能防老吗?早知道他们都是这样的东西,还不如在他们下生的时候把他们按在尿盆子里淹死了呐。”黑丫奶奶一边数落几个儿子媳妇的恶行,一边用手掀起衣服的大襟,给惠民和茉莉看自己身上的伤痕。只看见黑丫奶奶的身上到处都是紫色的淤血。

惠民、茉莉在黑丫奶奶的屋里屋外走了一圈。门上没帖对联,屋里清冷寡灶,除了惠民茉莉刚送来的一袋面和黑丫刚端来的一碗面以外,粒米皆无,连年夜饭也没准备。这哪像过年啊?

惠民问:“前几天,公社给拨了一批面,大队分给每家一袋,都分到各家各户了。分给你的面呢,都吃光了吗?”

黑丫回答:“咱头道沟的救济面都是大队魏主任分的,他说我奶奶是特困户,大队另有安排,上次没分给。”

惠民说:“不对啊?上次分面的时候,大队没说不给特困户啊,备不住是魏主任弄错了。”

茉莉问黑丫:“奶奶的年夜饭还没准备吧?”

黑丫说:“没有。”

茉莉说:“我回家去拿肉,你剁一些菜,等我回来后,咱们给老奶奶包饺子吃。”

到了大年三十晚上十点,四精神才回来了。

这次,四精神赢了,给家里大人孩子置办了不少年货。他和一头圪猱对撇子,因此还特意给一头圪猱买了一大捆鞭炮。

四精神把给家里置办的年货放在家里后,就到了一头圪猱家送鞭炮。

此时,一头圪猱正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忙乎。只见一头圪猱在院子西墙根的空地上,用镐头刨了两个土炕,每个坑里装上了四管硝铵炸药,按上了导火索和雷管,在炸药上面埋上了一层厚厚的土,做成两个圆圆的土堆,最后又往土堆上浇水。时值数九寒冬,浇上的水,很快就结成了冰。

一头圪猱刚忙乎完,一直腰,看见四精神到了自己面前。

一头圪猱问四精神:“四叔,啥时候回来的?”

“刚回到家。你这是干什么呢?”四精神问。

一头圪猱说:“家里不给钱买鞭炮,我在生产队里偷了一些雷管和炸药,做了两个大炮,五更时放上两炮,崩崩晦气。”

“知道您喜欢放炮,我特意给你买了各种各样的鞭炮和起花。”四精神把一大捆鞭炮放在一头圪猱脚下。

“谢谢四叔。不过,你买的炮再好,也没有我自己装的炮爱响,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四叔,你在哪弄到钱了?是不是赢了?”

“这几天,四叔的手气好,赢得膘满肉肥。这些鞭炮管够你玩几天的了。”

这时候,在屋里忙话的二脱产对在院子里的一头圪猱爷俩喊:“村子里的鞭炮都响成一个蛋了,不少人家都发纸了,咱们也发吧。”

四精神对一头圪猱说:“对,早发,早发,现在就发。玉柱,你回屋点两支烟,咱爷俩放炮。”接着对屋里的人喊“你们煮饺子吧。”

一头圪猱到屋里点了两支烟,递给四精神一支。爷俩放了一些四精神买的鞭炮后,一头圪猱说:“四叔,你买的这些鞭炮都不爱响。我把自己做的大炮放了,你听听,绝对响,在全村,咱这个炮也是头一份,没比的。”

一头圪猱点响了他的两个炮。听到惊天动地的两声巨响后,一头圪猱的耳朵就啥也听不到了。

惠民一家人正在吃饺子,突然传来“轰隆轰隆”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惠民说:“不好,这不像是放鞭炮的响声,鞭炮没有这么大的动静,像是发生了爆炸。”

惠民爹说:“听着像是从村子南头传来的响声。”

“我得出去看看。”惠民是民兵营长兼治保主任,村里发声爆炸,他不能不管。

惠民撂下碗,出了家门,一口气跑到村子南头。

很多人都出来了。你问我,我问你,大家都搞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家正在吃饺子,听到炸雷似的两声炮响,所有的窗户纸都震飞了。”

“听着好象是营子南头爆炸了。”

“我听着不是放鞭炮的动静。放鞭炮可没有这么大的动静。”

一群社员议论纷纷。

惠民找了两个民兵,挨家挨户寻找爆炸点。茉莉也领着几个女民兵挨家挨户调查。

全村所有住户的窗户都不同程度地遭到了破坏。北头的轻一些,越往村南越厉害。有很多家不但窗户被震坏,就连墙上的泥片都震下来了。天气寒冷,冷空气自窗而入。很多老人和孩子围着被子蜷缩在炕头上保暖。家家户户都在打糨子糊窗户。

很多社员边糊窗户边骂:“这是哪个王八蛋,不让人家过个好年,真是缺了大德了。”

这时麻绳队长和大棒槌气喘吁吁地从村南跑过来,向惠民报告说:“是一头圪猱和四精神两个干的,他们放了两个大炮。”

“啥大炮?”

“用炸药装的大炮。小混子说,是他哥干的。”

惠民带领一群人来到一头圪猱家。只见一头圪猱家就像刚打过仗的战场一样,一片狼籍。西墙根炸了两个半米深的大坑,西墙被炸坍了。黑丫奶奶住的小屋离炸点最近,小屋被炸倒了一面墙。二脱产家窗户上一片纸都没有了,墙上的泥片也没有了。

惠民等人进了黑丫奶奶住的小屋,只见二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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