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在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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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在纽约-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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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看见房地产一天一个价儿地往下跌,自古至今,就没跌过这么厉害,真邪了门了。那个房地产商,可真不是个东西,他准是看出这点眉目啦,把那座没人要的商业楼塞给我了。没别的,我让那小子耍啦!”

说到这里,他极度地沮丧,禁不住破口大骂:“我操他姥姥!”

果然不出王起明所料,眼下就是人好找。报纸上招工广告刚一登,呼啦啦来了一大群,里里外外站满了车间。

王起明见着有这么多人来,想到这么多的人都得听他的,不免心里头有点得意。他披着大衣,站在办公室门前,语调矜持,典型的老板腔。

“欢迎各位来这儿。”他又清清嗓子,“今年生意难做,这大家是知道的。为了大家有活做,有收入,我低价接下了这批货。既然我降低了价钱,大伙呢,也就得跟着我吃点亏。”

工人们都不说话,等着听下文。下文才是最重要的。

“今年不比往年,我得把工钱给大家往下调那么一调,打一件上衣,工钱减两块五,一件洋装减三块。愿意打的呢,领线接活儿,不愿打的呢,我也不能勉强。等明年生意好了,我再把钱补给你们。”

他这话,乍听起来,透着那么实诚,那么不得已。可是那些老工人明白,这里有欺,有诈,还有点蒙人的味儿。

站在后面的工人开始了骚动,并小声地嘀咕:

“这小子心够黑的,这不是剥削咱们吗?”

“一不时合不到四块列,不干。”

“唉,也别不干。今年,哪儿都一样,也不能怪他。”

“还是干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看见工人们议论,虽说离得远,听不清楚,可是王起明也知道他们说的都是什么话。

他提高嗓门:

“我说过了,要干的找秀梅、沈苹领线;不要干的,就请便吧!”

他说得这么硬气是因为他知道,不愿干的没几个。

他分开人群,出去了。

还真让他猜着,这么多工人,一个没有走,全都领线去了。

等工人们领完线走了后,秀梅对沈苹,“又不知道是哪根筋扭住了,接这么便宜的货,时间又这么紧,不出问题才怪呢!”

“我看也是,”沈苹说,“价码这么低,没人给他好好干,保准次品一大堆,非砸手里不行,这回。”

“别的我不怜,我就可怜咱们的老板娘。”

郭燕这时候已脱掉了名贵大衣,摘掉了名牌手表,掺和在工人里头,大干了起来。汗水洗去了她脸上的脂粉,她也顾不上补妆了。

她是吃过苦的人,现在又来吃二遍苦。

不过,她不抱怨。

她真是个好女人。

按照多少年的分工,工厂归郭燕管,谈判接主意归王起明。

现在,他出了工厂,看了看手表,就钻进了汽车。

他去找阿春。他先给她通了电话。

他希望在阿春那里不仅能找到安慰,而且如果她手头宽松的话,能够调出几万来最好。

车子穿过了曼哈顿,又穿过了Holnd隧道,进入了新泽西,沿着19公路,大约开了半小量,就到了阿春的新湘院楼。

离店还很远,王起明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店外向他招手的阿春。她穿着一件黑色貂皮大衣,雍容华贵。

他加大油门,一下子把车开到她跟前。他刚把车停稳,她就拉开了车门。

“好冷,好冷!”

她哆嗦着坐了进来,坐在他的身边,还把那双冷冰的小手塞进他的脖子里。

“拿出来,拿出来!”

他一边乐着,一边叫。

她并不松手,还是这样地用手去冰他,还咯咯地笑。

他拉下她的双手,放到了胸前,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捂手,她顺势往前一躺,正好仰面对着他的脸。

他吻了她一下说:“我好想你呀。”

“又遇到麻烦了?我知道,没事儿你是不会找我的。”

他笑了下,还想低头继续吻她。阿春把头一歪说:“这不好,”她指了指店说,”我们走吧。”

“去哪儿?”他问。

“私奔!”

“什么!”

“瞧把你吓的,”她坐正了身体,脱掉了大衣,露出了她那单簿的紧身毛衣。

由于外面的温度很低,加上车里的暖气一烘,使她的双颊红润润的,显得特别精神和妩媚。

“到底去哪儿?”他问。

“大西洋城。”

“赌?”

“碰碰运气。”

从阿春的店开车去赌城,大约也就两个小时左右,王起明说了声“好”,就上了路。

汽车以时速六十五的速度,在通往大西洋笔直的路面上直飞。车子新,加上路面状况好,所以开起来既稳又舒适。他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拉着阿春的手,阿春的小手不老实地刮着他的手心儿。

“你想出车祸呀!”他笑着说。

“那就一块死吧。”她嗲声着说。

“一会私奔,一会儿一块死,阿春,我真不明白,你在我的心目中,就像一团雾,又像一片云,摸不着也扑不到啊!”

“哎,我可不是小女学生,琼瑶那套是打动不了我的。”

连王起明自己也纳闷儿,每当和阿春在一起时,真的觉得似乎变小了许多,变得像倒退了二十年的小男学生,说的、想的,根本不像一个成熟的大男人。

“好,今天我给你个抒发的机会,讲吧,我绝不插嘴,你怎么想就怎么说吧。”说着她把皮鞋脱掉,又把那双只穿了一双丝袜子的脚放在了前窗上。那细荡荡的裙子也跟着倒滑了下来,露出了她那白皙的大腿。

由于不是周末,因此这条通往赌城的公路极少出现车辆,他们俩坐在汽车里,就像乘坐一叶孤舟,孤单地航行在大西洋上。

王起明整理了一下思路,尽量地避免出现青年人那种惶惑的感觉,他说:“阿春,我爱你。”

阿春没有任何反映,只是放在前窗上的脚趾头在丝袜上前后扭动两下。

“真的,我爱你,我一直追求、梦想的,就是你这种女性。你聪明、漂亮、精明、贤惠、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阿春“咯咯咯”的笑出了声:“还有更美的词儿吗?”她问。

“真的,阿春,难道你认为我是在骗你吗?”

“骗也好听,女人都爱听赞美歌,我也不例外,继续说吧!”

“希望你认真些。”

“是,我爱严肃。”

“移美十来年,几乎是第二天就认识了你,这么多年,你给我的帮助是巨大的,从精神上到物质上,没有你的帮助,我不会有今天。

“阿春,我同情你个人的处境,可我又怕某一天你同别人结了婚,远离天我,我不敢设想那个局面,因为我觉得,在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你,当然,你会觉得我太自私,可我不管,假如有那么一天,你和别的男人好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拆散你们。假如你真心与别人结了婚,我会在夜里,偷偷的溜到你家,从床上把你偷走。”

此时,阿春紧紧地拉住他的手,把自己的头依在他的手臂上。

女人这时的智力可能已经变成了零。

她忽然失去了理智,转身抱住了王起明,拼命地吻他,吻他的脸、鼻子、嘴和眼睛。

他开车的视线被挡住了。

车子在公路上象喝醉了酒一样,右一下,左一下地扭了起来。

“你真想死在一块吗?”

他大声问她。

阿春根本不理会他的警告,只是在热吻的同时,喃喃地说:

“死吧,死吧!”

他把车急忙停在了公路的路肩上,任公路上的汽车从他们身边掠过。

他们热烈地拥抱在一起,狂吻着,互相抚摸着。

光天化日之下,光秃秃的公路旁,两个人翻滚在小小的汽车后座上。

“我爱你。”他喘息着说。

“我也是。”

“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

在热吻中间只有这么几句话在交流。

汽车的车胎被压得一上一下,车身也有规律地颤拌。

19

座落在大西洋岸边的“凯撒”大赌场,金壁辉煌。这里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景象,好象经济的萧条与这儿绝缘。

纽约人爱赌。

其实,中国人更是世界驰名的赌族。

站在赌场里,你四下一望吧,有一半是东方人的脸,不用上去问,十有八九,不是中国,就是老韩。老中在赌场里总是逍遥自在的,比在家里呆着还舒坦些的样子。

赌场经理对老中总是格外优待,就是它三点式的赌场小姐,对东方脸分外地殷勤。

因为这里的人都知道,老中才是最善于豪赌的赌棒,赌台上给小费从来也不眨眼,出手大方。

这些中国人,来自餐馆,衣厂,从老板到工人,从大厨到车衣女工,都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又送给了美国。有的老华侨,辛苦一生,把仅有的收入都交给了赌台上。要是问他为什么这么干,他们会笑着说:“零存整取,早晚有一天我给我它捞回来。”

王起明和阿春,各自用信用卡,在赌场里头拉出了二千五百块,就坐上了赌台。

这几张台面打的是21点。

美国人叫它是BlackJack。

这和王起明小时候在北京玩的十点半差不多,只不过点数放大到二十点罢了。

庄家是赌场,这是规矩,没跑的。一个台子上,坐十个人。

阿春坐定后,开始下注。

十元一个筹码,一回放上三四个,也就是三四十块的赢输。

王起明玩廿一点上赌台,今儿是头一遭,所以,他先站在阿春背后,看看阿春什么时候叫牌,什么时候停叫。

这种游戏,是个人,看十分钟准明白。更何况,王起明这个聪明过人的人尖子呢!

他看了不到十分钟,就忍不住手痒,坐上台子,放上四个筹码。

四十块。不多,可初上台面的新手,也算不少。

阿春冲他一笑,低块嘱咐:“沉住气,慢慢来。”

他朝阿春一挤眼。

他点烟的工夫,四个筹码成了十个。第一回,他就赢了个满贯二十一点。

他还没开口,庄家已经给了他一倍半的筹码。

手儿可真顺。

他还没有来得及收筹码,庄家已经发完了牌。

等他吸了一口烟,刚刚想吐烟的时候,十个筹码又变成了二十五个。

又是一个满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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