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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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哲学史-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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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8页)。每个人都是剧中的一个演员,神指定好了各种角色;我们的责任就是好好地演出我们的角色,不管我们的角色是什么。

    记录爱比克泰德的教训的那些作品,有着极大的真诚性与简洁性(它们是由他的弟子阿里安所笔记下来的)。

    他的道德是高尚超俗的;在一个人的主要责任就是抵抗暴君权势的那样一种局面之下,我们恐怕很难再找到任何其他更有用的东西了。在某些方面,例如在承认人人都是兄弟以及宣扬奴隶的平等这些方面,它要优于我们能在柏拉图或亚里士多德或者任何被城邦制所鼓舞的那些哲学家那儿所找得到的任何思想。爱比克泰德时代的现实世界要比白里克里斯时代的雅典恶劣得多,但是现实存在的罪恶却解放了他的热望,而他的理想世界之优于柏拉图的理想世界,也就正犹如他的实际世界之劣于公元前五世纪的雅典一样。

    马尔库斯。奥勒留的《沉思集》一开始就承认他曾受益于他的祖父、父亲、养父、各位老师以及神明。他所列举的受益,有些是很奇怪的。他说他跟狄奥格尼图学会了不听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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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行奇迹者的话;他跟鲁斯提库学会了不写诗;他跟塞克斯托学会了庄重而不动情;跟文法学家亚历山大学会了不去改动别人的坏文法,而是要等到过后不久再去使用正确的表达方式;他跟柏拉图派的亚历山大学会了复信时绝不说因为事情忙碌以致回信过迟请原谅的话;跟他的养父学会了不和男孩子恋爱。他接着说他得归功于神明,因为他并未长时期生长于他祖父的姬妾之手,也没有过早地来验证自己的男性;他的孩子们既不愚蠢,身体也不畸形;他的妻子是柔顺的、温存的、朴实的;而且当他搞哲学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浪费时间于历史学、三段论与天文学。

    《沉思集》一书中凡是非个人的地方,都与爱比克泰德密切地符合一致。马尔库斯。奥勒留是怀疑灵魂不朽的,但是他又象一个基督徒那样地会说:“既然你目前这一刹那就可能离开生命,你就按着这种情况来安排你的每一桩行为和思想吧”。

    与宇宙相和谐的生命才是美好的东西;而与宇宙相和谐又与服从“神”的意志是一回事。

    “啊,宇宙,凡是与你相和谐的万物也就都与我和谐。凡是对你适合时宜的,对我也就都不迟不早。你的季节所带来的万物都是我的果实,啊,自然:万物都出自于你,万物都存在于你,万物都复归于你。诗人们说‘赛克洛普的亲爱的城市’;难道你就不该说‘宙斯的亲爱的城市’了么”?

    我们可以看出,圣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有一部分就是得之于这位异教皇帝的。

    马尔库斯。奥勒留深信“神”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一个精灵作为他的守护者,——这种信仰重新出现在基督教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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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的天使的观念之中。他一想到宇宙是一个紧密织就的整体就觉得安慰,他说宇宙是一个活的生命,具有一个实体和一个灵魂。

    他的格言之一就是:“要经常考察宇宙中一切事物的联系”。

    “无论对你发生了什么事,那都是终古就为你准备好了的;其中的因果蕴涵关系终古都在织就着你的生命之线”。

    和这在一道的(尽管他在罗马国家中有那样的一种地位)

    ,还有他那斯多葛主义的把人类视为一体的信仰:“就我是安东尼努斯来说,我的城邦与国土就是罗马;但就我是一个人来说,我的城邦与国土就是这个世界”。

    我们在这里便发现,所有的斯多葛派都有着这种不能调和定命论与意志自由的困难。当他想到他自己作为统治者的责任时,他就说,“人人彼此都是为了对方而存在的”。

    但当他想到唯有有德的意志才是善的这一学说时,他在同一页书上却又说,“一个人的罪恶并不能伤害别人”。他从没有推论过说,一个人的善对别人是无益的,也从没有推论过说,如果他是象尼罗那样的一个坏皇帝,他除了害自己而外是不会伤害任何别人的;然而这一结论却似乎是应有的。

    他说:“唯有人才能够甚至于爱那些做了错事的人。

    这种情形发生于,如果当他们做了错事的时候,你会看到他们原是你的亲人,并且他们是由于无知而在无意之中做下了错事,而且不久你们双方都要死去;尤其是当犯过错的人对你并没有伤害,因为他不曾使你的控制能力变得比从前更坏的时候“。

    又说:“要爱人类。要追随着‘神’。……只要记得法则在统治着一切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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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段话非常显明地表示出来了斯多葛派伦理学与神学之间的内在矛盾。一方面,宇宙是一个严格定命的单一的整体,其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以前原因的结果;而另一方面,个人意志又是完全自主的,没有任何外来的原因可以强迫一个人去犯罪。这是一个矛盾,与此密切相关联的还有第二个矛盾。既然意志是自主的而且唯有有德的意志才是善,一个人就对别人既不能行善也不能为害了;所以仁爱就只是一种幻觉。我们对这两个矛盾的每一种都必须加以某些说明。

    自由意志与定命论的矛盾,是贯穿着从古代直到今天的哲学的矛盾之一,它在不同的时代里采取了不同的形式。现在我们所要探讨的是斯多葛派的形式。

    我想,如果我们可以让一个斯多葛派受到苏格拉底式的诘难的话,他也许多少会辩护他自己的观点如下:宇宙是一个单一的活着的生命,具有一个也许可以称之为“神”或者“理性”的灵魂。

    作为一个整体,这个生命是自由的。

    “神”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他自己要按照着固定的普遍的法则而行动,但是他选择了那些能够产生最好的结果的法则。有时候在个别的情况下,结果并不完全是我们所愿望的;但是为着立法的稳固性的缘故,这种不方便还是值得忍受的,如象在人类的法典里那样。每个人都有一部分是火,一部分是低等的泥土;就他是火而言(至少当它有着最好的品质的时候)

    ,他就是“神”的一部分。当一个人的神圣的部分能够有德地体现意志时,这种意志就是神的自由意志的一部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人的意志也就是自由的。

    在一定的限度之内这是一个很好的答案,但是当我们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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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虑到我们意志作用的原因时,它就站不住脚了。从经验的事实里,我们都知道例如消化不良对于一个人的德行所起的坏作用,并且大力使用某些适当的药物是可以摧毁人的意志力的。我们可以举爱比克泰德所喜欢的例子,例如一个人很不公正地被暴君囚禁了起来;这种例子在近些年要比人类史上任何其他的时期都来得多。其中有些人的行为确乎具有斯多葛式的英雄气概;但有些人则颇为神秘地并未能做到。现在我们都知道,不仅仅是充分的折磨几乎足以摧毁任何人的坚强不屈的精神,而且吗啡或者古柯龌也可以使得一个人屈服。

    事实上唯有当暴君是不科学的时候,意志才能够不向暴君屈服。这是一个极端的例子;但是凡可以支持无生物界的决定论的种种论证,同样也大体上存在于人类意志的领域里。我并不是说——我也并不以为——这些论证是有定论;我只是说它们在这两种情况之下都具有同等的力量,我们不能有很好的理由在一个领域里面接受它们,而在另一个领域里面又排斥它们。

    当一个斯多葛派劝人对犯罪者采取容忍态度时,他自己是在主张有罪的意志都是以前种种原因的结果;在他看来,似乎唯有有德的意志才是自由的。然而这并不能自圆其说。

    马尔库斯。奥勒留解说他自己的德行就是由于他的父母、祖父母和师长们的良好的影响所致;但是善良的意志和恶劣的意志都同样地是此前各种原因的结果。斯多葛派的确可以说他的哲学是使得接受它的人有德的原因之一,但是似乎除非是混淆了一定的思想上的错误,否则它是不会产生这种值得愿望的效果的。德行与罪恶同样地都是此前种种原因之不可避免的结果(象斯多葛派所应该主张的那样)

    ,可是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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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情形,当然多少是会对于道德的努力产生一种瘫痪作用的。

    现在我就来谈第二个矛盾;即,斯多葛派宣扬仁爱时,在理论上是主张没有一个人是可以对别人为善或者作恶的,因为唯有有德的意志才是善,而有德的意志又是与外界原因无关的。这个矛盾比前一个更为显著,也更为斯多葛派(包括某些基督教的道德学家在内)所特有。对于他们之所以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的解释是:正象许多其他的人一样,他们也有着两种伦理体系,一种是对自己的高等伦理,一种是对“不知法度、没有教养的人”的低等伦理。当一个斯多葛派哲学家想到自己的时候,他就认为幸福以及其他一切世俗所谓的美好都是毫无价值的;他甚至于说愿望幸福乃是违反自然的,意思是说那里面包含着不肯委身听命于神的意志。但是作为一个执掌帝国大政的实践者,马尔库斯。奥勒留却非常清楚地知道这种东西是行不通的。他的责任是要使非洲的粮船按时到达罗马,是要采取措施来救济饥馑所造成的苦难,是要使野蛮的敌人不能越境。这就是说,在对付这些不能被他认为是斯多葛派的哲学家(无论是实际的哲学家也罢,还是可能的哲学家也罢)的臣民的时候,他就接受通常的世俗的善恶标准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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