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鹰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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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鹰飞-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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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麟道:“那个会吃刀的女人,在不在?”

杨轩又点点头,道:“她叫铁姑,在那些人里面,好像也是个管事的。”

丁麟笑道:“莫忘记你也是做管事的,你们两个岂非是天生的一对。”

杨轩板着脸,不开口,看来他并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丁麟干咳了两声,只好又改口问道:“他们住在哪个院子里?”

杨轩道:“听涛楼。”

了麟道:“现在距离子午时还有多少时候?”

杨轩道:“已不到半个时辰,里面有敲更的人,你一进去就可以听见。”

丁磷的眼睛又发出光,道:“看来我再喝杯酒,就可以动身了。”

杨轩看着他,过了很久,忽然说道:“我们这次合伙,因为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

丁麟笑了笑,道:“我们本来就是好伙伴。”

杨轩淡淡道:“但我们却不是朋友,这一点你最好记住。”

他不让丁麟再说话,就慢慢地转过身,戴起笠帽,披上蓑衣,手里的竹竿轻轻一点,人已在五丈外,然后就忽然看不见了。

丁麟目送他身影消失,微笑着道:“好身手,果然不愧是‘飞狐’。”

西门十三忍不住问道:“他真的就是那个‘飞狐’杨天?”

丁麟道:“飞狐只有他这一个。”

他忽然又叹了口气,苦笑道:“也幸好只有他这么样一个。”

脱下貂裘,里面就是套紧身的夜行衣,是黑色的,黑得就像是这无边无际的夜色一样。

丁麟已脱下了貂裘,却并没有再喝他那最后的一杯酒。

他的眼晴闪闪发光,脸上已看不见笑容。漆黑的夜行衣,紧紧裹在他瘦削而灵敏的身子上。

忽然之间,他像是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现在他已不是刚才那个放荡不羁的风流浪子,已变得非常沉着,非常可怕。

西门十三凝目看着他,眼睛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仿佛是羡慕,又仿佛是嫉妒。

丁麟道:“你最好就在这里等着,一个时辰之内,我就会回来的。”

西门十三忽然笑了笑,道:“你若不回来呢?”

丁麟也笑了笑,淡淡道:“那么你就可以把她们两个全都带走,你岂非早就这么想了?……”

这句话说完时,他的人已消失在黑暗里。

西门十三于是坐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他本来总以为他的武功绝不在别的年轻人之下,现在才知道自己想错了。这一代的年轻人,远比他想象中可怕得多。

他抬起手,轻抚着自己被打肿了的脸,眼睛里又露出种很痛苦的表情。

姐姐本来好像已睡得很沉,这时她忽然翻了个身,抱住了他的腿。

西门十三还是没有动。

姐姐不是他的,妹妹才是。

谁知姐姐又忽然在他腿上咬了一口,咬得很重,当然很痛。

但西门十三眼里的痛苦之色却忽然不见了。

他忽然发现一个人若想胜过别人,并不一定要靠武功的。

于是他脸上又露出微笑,微笑着将丁麟没有喝的那杯酒一口气喝下去……

听涛楼听的并不是海涛。

冷香园里除了种着万株梅花外,还有着几百株苍松,几千竿修竹。

听涛楼外,竹浪如海。

丁麟伏在竹林的黑暗处,打开了系在腰上的一只皮囊,拿出了一支喷筒。

喷筒里装满了一种黑色的原油,是他从康藏那边的牧人处,用盐换来的。

他旋动了喷筒上的螺旋盖子,有风吹过的时候,他就将筒中的原油,很仔细地喷了出去,喷得很细密。

那雾一般的油珠,就随着风吹出,洒在听涛楼的屋上。

然后他就藏起喷筒,又取出十余粒比梧桐子略大些的弹丸,用食中两指之力,弹了出去,也打在对面的屋檐上。

突然间,只听“蓬”的一声,听涛楼的屋檐,已变成一片火海,鲜红的火苗,窜起三丈开外。

远处传来更鼓,正是子时。

更鼓声却被惊叫声淹没。

“火!”

数十条人影,惊呼着从听涛楼里窜了出来,如此猛烈的火势,就连最镇静的人也难免惊惶失措。

也就是这一刹那间,丁麟从楼后一扇半开的窗子里,轻烟般掠了进去。

布置得非常幽静的小厅,静悄无人。

丁麟突然大叫。

“火,失火了!”

没有人来,没有应声。

丁麟已推开门窜出去,他并不知道南海娘子的练功处在哪里,所以他的动作必须快。

他还得碰碰运气。

他的运气好像还不坏,第三扇门是从里面闩起的,他抽刀挑起门闩,里面是个佛堂。

案上的铜炉里,燃着龙香,一缕缕香烟综绕,使得幽静的佛堂,更平添了几分神秘。

香案后黄慢低垂,仿佛也没有人。

但丁麟却不信一间从里面闩起门的屋子里,会没有人。

他毫不犹豫就窜了进去,一把掀起了低垂的神幔。

他怔住。

神馒后竟有四个人。

四个穿着紫缎长袍的人,一头青丝高高挽起,脸上戴着个用檀木雕成的面具。

四个人的穿束打扮竟完全一样,全都动也不动地盘膝而坐,楼外闪动的火光,照着他们脸上狰狞呆板的面具,更显得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这四个人全都可能是南海娘子,但南海娘子却只有一个。

丁麟知道这种机会绝不会有第二次了,他决定冒一次险。

他窜过去,揭开了第一人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苍白而美丽的脸,长长的睫毛,盖在紧闭的眼帘上,无论谁都看得出她绝不会超过二十,南海娘子绝不会这么年轻。

丁麟已揭起第二人的。

这人竞赫然是个男人,脸上还有青黪黪的胡碴子。

南海娘子当然更不会是男人。

第三个人看来虽然也很年轻,但眼角上却已有了鱼尾般的皱纹。

第四个人是个满面皱纹、连嘴都已瘪了下去的老太婆。

丁磷又怔住。

他井没有看见他想看到的那张脸,但这时他已无法再停留下去。

他转身、人已随着这转身之势跃起,就在这时,他仿佛看见那脸上带着胡碴子的男人的手动了动。

他知道不对了,想闪避,但这人的出手竟快得令人无法思议。

他刚看见这人的手一动,已觉得腰上一阵刺痛,就像是被尖针轻轻刺了一下。

然后他就跌了下去。

佛堂里还是那么幽雅,外面闪动的火光已灭了,铜炉中香烟缀绕,却已换了种清淡的沉香木。

丁麟张开眼,忽然发现自己身上已换了件女人穿的乡裙。

他大惊之下,伸手摸了摸头发,他的头发竟已被梳成了一种当时女人最喜欢梳的杨妃堕马髻,歪歪的发髻,还插着根风头钗。

“风郎君”丁麟从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开始闯荡江湖,不出三年,已博得很大的名声。

江湖中人人都知道,他不但轻功极高,而且非常机警,也非常沉得住气。

但现在他却已忍不住要跳了起来。

他没有跳起来,因为他从腰部以下,已完全是软的,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他整个人都软了,心也沉了下去。

香案上一座三尺高的南海观音菩萨,手拈着普渡众生的杨柳枝,仿佛正在看着他微笑。

从缭绕的香烟中看过去,她的笑容看来也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诡秘之意。

丁麟忽然发现这观音菩萨的脸,竟和刚才那戴着面具的美丽少女完全一样。

难道那少女就是南海娘子?

但出手制住他的,却是那脸上长着胡碴子的男人,他本已认为这男人就是南海娘子改扮的。

但现在他却已完全迷惑,甚至连想都不敢多想。

他怕想多了会发疯。

幸好这时他就算要想,也没法子再想下去了,佛堂的门已慢慢地被推开。

一个人慢慢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种美丽而诡秘的微笑,就像神案中观音菩萨的笑容一样。

丁麟看看观音神像,再看看她,忽然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这少女的脸简直就是这观音菩萨的脸。

他也不想再看,他怕看多了会发疯。

只可惜不看也同样会发疯的。

这少女己走到他面前,忽然笑道:“你今天头发梳得好漂亮,是谁替你梳的?”

丁麟忍不住张开眼,瞪昔她,道:“我正想问你,是谁替我梳的?”

这少女却仿佛很惊讶,道,“难道连你自己也不知道?”

丁麟道:“我怎么会知道?”

这少女道:“你难道连一点都想不起来?”

丁麟苦笑道:“我怎么会想起来,我根本连一点知觉都没有,而且你就算打破我的头,我也猜不出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扮成个女人?”

这少女仿佛更吃惊,道:“你说什么?你说是我们把你扮成女人的?难道你已连你本来就是个女人都忘了?”

丁麟忍不住叫了起来,道:“谁说我本来就是个女人的?”

这少女吃惊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突然看见个疯子一样。

了麟又忍不住道:“你若说我本来就是个女人,你一定疯了!”

这少女叹了口气,道:“不是我疯了,是你!”

她忽然回头叫道:“你们大家全来看呀,丁小妹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子了?”

丁小妹?

“风郎君”丁麟竟变成了丁小妹!

丁麟想笑也笑不出,想哭也哭不出,只见门外已有四五个女人走了进来,其中有一个也正是刚才还戴着面具的中年美妇。

原来她就是铁姑,因为那少女正在招呼她。

“铁姑,你快来看看,丁小妹刚才还是好好的,现在怎么忽然变成……变成这样子?”

铁姑也在看着丁麟,微笑着道:“她看来岂非还是好好的,而且头发梳得比平时都漂亮。”

这少女道:“可是……可是她居然不肯承认自己是个女人。”

丁麟已经尽量控制着自己,他知道现在非冷静下来不可。

但他却还是忍不住要分辩:“我本来就不是个女人!”

铁姑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我了解你的心情,有时连我也希望自己不是个女人,在这个世界里,做女人的确太吃亏了。”

丁麟也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倒不反对做女人,可惜我一生下来就是个男的,一直到刚才还是个男的。”

他实在已用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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