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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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儿-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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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说的就是这个。但是鹰有一个与众不同之处,你如果只是盯着它不让睡,它会一只眼睛睡觉。你看到的这只眼睛总是睁着的,其实是一个假象,也许背面你看不到的那只眼睛已经闭上睡觉,你很难发现。所以只能这样来回倒拳儿让它总是站不稳,它就无法入睡。”

听七哥说完,我随口一句:“这人是真够缺德的,不给饭吃,从肚子里往外刮油,再不让睡觉,这也太狠了吧?”

七哥听我说完,反倒像逮着理了似的,马上说:“哎!就得狠!老话讲善不赢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要不这么狠,你但凡心疼它一点儿,它永远也驯不出来,那咱们就输了手艺了!那咱就不如不养。这道理跟人一样,你想学点儿东西,你不下功夫不吃苦能学会吗?你要想出好成绩,所下的功夫必须要超过常人。这就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呀!

可话说回来,这驯动物,饿,可是个技术活儿,讲究的是一个劲儿。饿不到位它不听话,饿过劲儿了就饿死了。糟践东西不说,照样输手艺,让人笑话。一定要恰到好处,有时差这一顿饭就能饿死,这劲儿太难掌握了。都管玩儿这个的叫把式,怎么讲呀?不是打把式卖艺那把式,是把着手里这把食!把食!玩儿这东西不靠别的,把这食研究好了,那就没问题了!”

话说得有道理,而且七哥给了“把式”这个词做了独特的解释。不管是从字面理解还是从字意考虑,这肯定是老一辈玩儿家代代相传,通过实践总结出来的门道儿。而且这些说法通俗,准确,深入浅出,让人不得不服。

聊天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方法,七哥说了,不困就聊,谁困了也别撑着,就在床上歪会儿。就这样边吃边喝边聊,鹰在大家的手中轮转,你托会儿,我架会儿,不知不觉聊到了夜里四点。突然架着鹰正在倒拳儿的胜军焦急地喊了起来:“哎!七哥!它怎么了?”

大家赶紧盯住他臂上的黃鹰,只见它缩头耸肩,作呕吐状。大家都不知所措了,生怕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七哥。七哥很淡定地说:“没事儿,要出轴。”这个词虽然也是头回听说,但有了前面的铺垫,也就不难理解了,鹰现在要吐出傍晚吃进肚中消化不了的那团麻。只见它端着肩,脖子一缩一缩地晃着,酝酿了一会儿,头一甩,吐出了一个类似橄榄状的东西,出轴以后鹰立刻归于平静。七哥过去捡起轴拿给大家看,这团麻已经在鹰的胃中被反复揉搓缠裹得很紧了,并且外边还包着厚厚的一层油脂。掰开看,里边除了麻就是油,很硬很黏。七哥说:“嗯,够肥呀!看来起码还得三天才能跳拳儿。”

大家对七哥的话似懂非懂,大致意思知道,但什么叫跳拳却不明了。可谁也没有开口问,反正一起玩儿,往下的步骤很快就会遇到,慢慢听七哥讲吧。

人熬鹰,鹰也熬人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过的,白天轮番出外遛鹰,晚上倒替在家熬鹰。黄鹰每天喂三顿,都是泡得发白的羊肉。傍晚下一个轴,夜里三四点钟出轴。每次七哥必然捡起来细细观察一番,看得出来,随着天数的增加,七哥心中也越来越有底了。大家在一起每天除了驯鹰就是吃吃喝喝,侃山聊天,过得无比快乐。只是睡觉少点儿,但谁都不愿意因为睡觉耽误听讲。因此几个人每天都瞪着两只红眼睛,依旧嘻嘻哈哈地玩儿着。大伙儿开玩笑说,与其叫人熬鹰,不如叫鹰熬人。

四天过去了,经过这几天的努力,黄鹰有了明显的变化。体重减轻,架在胳膊上比先前轻了许多。用手摸它的前胸,胸骨两侧的肉已经消失,没有了圆滚滚的感觉,只能摸到凸凸的一条骨头竖在胸前。眼眶也陷了下去,最主要的是它看人的眼神中透出了和善,不似当初那般犀利。这证明鹰在与人接触的这几天里,随着体重的减轻,野性在慢慢消磨,它对人的敌意也逐渐减弱了。

这天早晨喂食的时候,七哥让我架着鹰,把手中的绳子(五尺子)放长,而他戴上了另外一只棉套袖背对着我站在了我的身前,抬起戴着套袖的左臂,右手拿肉,将肉搭在套袖上,扭回头看着黄鹰,嘴里“嗨!嗨!”地叫着它。黃鹰早已看到了羊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压低身子,翘起尾巴,头颈前伸去够羊肉。七哥却不让它吃到,看着它的动作随时调整着左臂的距离,黄鹰够了几下见吃不到,便放弃了,恢复了站姿,仿佛把注意力也转到了别处。可七哥拿起肉在它眼前一晃,它马上又翘起尾巴,伸嘴欲够。如此反复三四次,七哥始终不厌其烦地拿羊肉挑逗着它的食欲。

黄鹰终于忍耐不住了,只见它张开双翅轻扇两下,双爪蹬离我的左臂,轻轻地落在七哥的胳膊上,伸嘴叼起羊肉吞了下去。太棒了!要的就是这个过程!七哥说:“看见了没有?这就叫跳拳儿。现在咱俩的距离很近,它只是轻轻一跳。慢慢地距离越来越远,鹰从你这儿飞到我这儿,这就叫‘叫大溜’,到那时熬鹰就基本成功了,咱们现在胜利在望!”

哥儿几个听了很高兴,没想到胜利的曙光来得如此突然。当你做好了一切准备要走一段艰苦的旅程时,往往感觉成功来得比自己想象的要快。七哥也很欣慰,反复地夸奖着这只黄鹰是如何如何聪明,学东西是如何如何快,最后做了一个总结:“这小东西,干起活儿(逮兔子)来肯定是把好手!”

说归说,做归做,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七哥把鹰交给了我们,让我们按照刚才他的方法继续巩固黄鹰跳拳儿,他自己则在旁指点我们的做法。如此重复,开始黃鹰每次还都有一番犹豫的过程,到后来,只要听到“嗨”声,立刻反应,毫不迟疑。

七哥告诉我们:“这‘嗨’是叫鹰的传统叫法,每次喂食必须这样叫,久而久之,黄鹰形成条件反射,一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有肉吃,马上就会朝人飞来。接鹰的这个人必须是背对黃鹰,叫它的时候可以回头,但在鹰向你飞来,将要落在你胳膊上的时候,你必须转回头,脸朝相反方向,不让它看到你的五官,以免黄鹰野性发作或头脑混乱伤到面部。训练过程不能急,每一个步骤都要学扎实。”

黃鹰早晨的这顿饭主要就是练习跳拳儿,即使到后来很熟练了,七哥也不让我们把距离拉开,说一定要让它加深印象,不然将来会出错的。就这样重复七八次之后,黄鹰渐渐对肉失去了兴趣,神态又变得淡定起来,眼神中也不再充满迫切,最后干脆不跳了。正在大家怀疑是否鹰学东西跟人一样,也有反复,这时七哥说道:“别喂了,它吃饱了。”咳!吃饱了!这么简单的事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也难怪,大家都在新鲜劲儿上,光注意自己的动作,叫鹰的声音,看它的姿态,把别的事儿都忘在脑后边了。

转过天来,七哥拿了一条长绳子,叫我们架上鹰和他来到楼下的马路上。这时,黄鹰又恢复了精神头儿——饿了!所有动物都是如此,只要吃饱饭,便浑身懒洋洋地昏昏欲睡。可当饥饿感降临时,全都精神百倍,状态极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随地准备觅食。要不怎么现在提倡人也应该少吃,说长时间处于半饥饿状态有益健康。当然了,这对我们这些吃货来讲,是精神上的酷刑,会导致短命的!

来到楼下,七哥让杰子架着鹰,单手抓住脚绊儿,而他则将五尺子的末端盘了一个扣儿,上边系上一个铁环儿,将长绳的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围腰缠绕了很多圈后从两腿中间将绳头甩出来,把绳头从铁环中间穿过递给了我,让我学他的样子也将绳子系在腰上。这样,我和七哥之间被一根绳子连接着,而绳子上则用铁环连接着黄鹰。然后七哥把羊肉分为两份儿,装在塑料袋里,让我拿一份儿,他自己拿一份儿。哥儿俩面向一个方向一前一后站好,中间只隔不到一米。七哥又让杰子把鹰交给我,并跟我说:“抓住脚绊儿,只要看见鹰往我这一飞,马上松手。”

交代完以后,他自己拿出一条羊肉,扭头冲鹰“嗨”了一声。黄鹰有了昨天跳拳儿的基础,今天毫不费力地跳到七哥臂上吃了羊肉。七哥向前走了两步,将两人腰间的绳子绷直,这时我俩之间有了两米左右的距离。七哥架鹰转过了身,让我拿出羊肉,背过身去叫鹰。我把棉套袖换到了右臂,学着七哥的样子,转过身去,左手拿肉搭在右手套袖上,扭回头去冲鹰叫着。

距离远了,黄鹰眼睛盯着肉犹豫着,低身探头,左右晃动,就是不肯飞。七哥说:“你大声点儿,干吗那么不好意思呀?把声音喊出来!”确实像七哥说的,第一次和鹰面对面用语言交流,我心里总觉得禽类不像猫狗一样能和人有很深的交流,它们只是条件反射,老觉得和它们说话有点儿傻,再加上身处大庭广众之下,周围很多人都在围观,真有点儿张不开嘴。这又像初次做买卖,在大街、市场上吆喝一样,总觉得拉不下脸面。七哥告诉我:“大声喊!一是告诉它你的位置,二是随时提醒它注意力集中,别走神儿;三是强调这个声音,让它明白只要听见‘嗨’声,飞过去就能吃到肉。”

听到七哥的解释,我这才明白了这叫声也是有目的的,绝不像对牛弹琴那样盲目。我心里有底,胆子也随着壮了起来,声音也就有了底气。“嗨!嗨!”两声,把黄鹰叫得精神一振,它丝毫没有犹豫,展翅飞了过来。这一次,七哥也感到比较满意,嘴里说道:“哎,这就对了。”随之身体转了两圈,将缠绕在腰间的绳子放长了一米多,背转身子,拿出羊肉,“嗨”的一声把鹰又叫了过去。五尺子上的铁环套在绳子上,在鹰往返飞行时,被鹰带动着也往来于我们之间。七哥告诉我们,这条长绳,行话叫纤绳,铁环连接五尺子,五尺子连蛤蟆儿,蛤蟆儿连脚绊儿,脚绊儿拴鹰。这样鹰在往来于两人之间,与纤绳平行飞行时,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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