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忧伤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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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忧伤的年轻人-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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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是一个狂热的时刻,每天我们探讨形而上学、社会主义、艺术理论、叔本华等等直至清晨……”

尽管在当时社会主义被视作社会异端,但在1908年,李普曼与他的同学组建了“社会主义俱乐部”,煞有介事地宣称要“考虑所有旨在根本重建社会的改良方案”。除了讨论,他们向校方提出挑战,要求学校停止剥削校工,他们甚至还越出校方,为市政府拟定了一个社会主义纲领。这些青年显然被自己的热忱与抱负所激动,李普曼在校刊上撰文说:“如果有人在凌晨一时鸟瞰坎布里奇,发现五六群情绪激动的哈佛学生在街头巷尾大喊大叫的话,那么就应该告诉他,那天晚上社会主义俱乐部开会了。”

中国人似乎总是误解,以为哈佛闻名的是他的工商管理学院,哈佛的精神是体现在产生了多少位富豪多少位美国总统上。其实,真正的哈佛精神是体现在威廉·詹姆斯所说的俱乐部精神中,体现在年轻的李普曼们所进行的勇敢的尝试上,是那些叛逆却并不幼稚的学生身上。也正是这种精神促使了哈佛的领先地位,或许在另一方面也造就了这些成功人士。美国的另一所名校伯克利也同样因为鼓励学生的思考行动精神而著名。在整个喧嚣的20世纪60年代,这里是全世界学生的圣地,尽管盛大的学生运动带来的危害性值得商榷。但是,无疑伯克利的无数学生组织是出于某种理想主义的目的而掀起这场行动的。李远哲教授在台湾接受记者采访时这样谈到伯克利。在80年代中的一次伯克利大学开学典礼上,代表教授讲话的是一位历史学家。他谈到伯克利大学的校园精神时,一再地推崇伯克利大学学生敢于提出与当代不同意见的话。李远哲为此感慨,一个教授赞誉学生勇于站在社会前端,这在中国是不可见的。



1917年的沙滩红楼,几位北大学生极其相投,常常聚在一起聊天,讨论时局。在他们的教授所主办的《新青年》杂志的感召下,这几个青年决定利用所学做一点事情,也参与到这场启蒙运动中。其中傅斯年提到,何不办一本杂志?他觉得“学生应该有自动的生活,办有组织的事件,然后所学所想,不至枉费了;而且杂志是有趣味的,有意与自动生活的……”随后,他们找到当时的文科学长陈独秀,并得到肯定:“只要你们有办的决心,和长久支持的志愿,经济方面可以由学校负担。”接着校方拨款两千元用于《新潮》杂志的创办,这在当时实在是一笔巨款,而李大钊则专门从图书馆腾出一间房子作为《新潮》的编辑部。《新潮》杂志果然不负众望,它实行三条原则——创新的精神、科学的主义、革新的文辞,个性相当鲜明。而由于主办者学生比教授更加年轻气盛,在一般民众看来,《新潮》似乎比《新青年》更加猛烈,引起青年更多的共鸣。而《新潮》第一期就重印三次,销量达到12000册,之后也经常在15000册左右。后来,陈小峰甚至靠卖过期的《新潮》杂志创办了影响一时的北新书店。胡适在多年之后甚至认为,《新潮》对于五四运动产生的影响无出其右。《新潮》杂志的成员几乎都成了中国现代史上重要人物,傅斯年、罗家伦、顾颉刚、毛子水、何思源、俞平伯、叶圣陶、冯友兰、朱自清……

除了新潮社外,此时的北大还有“演讲团”、“剧社”、“新闻学会”等学生团体,他们在整个五四启蒙的过程中,将学生式的热情与学院的思考带向民间。胡适在五四运动过后,也希望学生社团可以更加完善,他提出了“学问的生活、团体的生活、服务社会的生活”,希望学生以更好的组织性凝聚在一起,探讨学问,并尽可能地教育民众。蔡元培时代的北大的光辉,除去那些动人的“兼容并包”的传说外,这些有热情有理性的学生社团也是重要表现之一。只有在真正的试图健全地培养学生的大学之中,学生团体才可以得到健康的成长。但是,很可惜,中国动荡的时局,无法让大学保持延续性,而学生社团即使曾经如此辉煌,也终究是昙花一现。我们所羡慕的哈佛俱乐部精神,正是在哈佛大学三百年不间断的历史,始终维护大学自治、学术自由的基础上,才可能出现,这两点保持了大学精神的延续性,也保证了教育理想的延续。



中国的大学教育在这个注重知识创造效益的时代,重又回到大众的焦点。211工程更是雄心勃勃地把北大、清华推入世界一流名校的行列。即使,我们不比较有关学术论文、科研成就、基础建设、诺贝尔奖金获得者这样的硬性指标,仅仅把目光投向学生生活,就会发现其中的差距是多么遥远。

北大、清华在这一年的7月举办了划艇赛,这是牛津与剑桥的传统比赛项目。这个富有某种象征意义的比赛,暗示了中国大学急于进入世界行列的心态。或许,再一年,这两校会举办橄榄球比赛,这样就可以离哈佛与耶鲁更亲近些。如果这项比赛能够进行下去,这当然是有意义的事,因为体育生活本应是大学中重要的组成。但是,我们必须意识到,我们与世界名校在校园生活上的真正差异,是我们缺少让学生自由思考的时间与空间,不能给他们的思想以探讨和实践的机会。只有思想,才是一所大学的社团中最宝贵的东西,尽管他可能无法吸引很多的人,但是它必须在那里存在着。

北大山鹰社的登山水平在世界大学的范围内无疑都是傲人的,清华音乐团体的成绩同样令人瞩目,这两所学校甚至还慷慨地请进了国家级运动员。但是,这种活动的喧嚣无法掩饰大学的苍白,缺乏思想的学生活动,让大学校园缺乏灵魂。

由于没有灵魂的指引,中国的大学社团呈现出极度幼稚化的倾向。在中国各个大学中,最出名的团体是“爱心社”,这个社团的队伍极其庞大,他们最喜欢的活动是在冬天里扫雪,在黑板上贴上一张宣传画“请帮老师擦黑板”,或在楼道里摆上一瓶公用的墨水瓶……诸如此类的小儿科行为却成为学校表彰的对象。我并非反对他们的存在,只是怀疑这样的行为,如何成为大学的主流,大学不是幼儿园。而其他的学生组织更是缺乏组织性,他们并非聚集同志,为了某种目标而存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校园的社团的组织者,甚至是为了某种功利目的,按照一位同学的说法“是为了捞取一点政治资本,好找工作,好入党”。在每年毕业生的自我推荐表上,的确有相当人堂而皇之地写上某社团负责人,尽管他可能什么也没做。

而被视作官方组织的学生会成了校园内最大的摆设。根据西方大学的演进历史,学生会的存在是为了在教师与校方之间,争取学生的权益,它带有强烈的民间色彩。但是,显然中国大学的学生会普遍是学校的附庸,他们无条件地传达校方的意见。在某大学进行的一次学生调查表明,八成以上的学生对学生会感到陌生。在某著名大学内,尽管每届的学生会竞选,都在校园内大张旗鼓,也尽管传说每位候选人的拉票费用过万。但是,显然,喧闹与学生无关。不管哪一位上台,总是用同样的方式搪塞学生的需求,千方百计为校方辩解。而在某些严肃的学生眼中“碰上好学生会成员,不过是放一放电影,培养大家放松心情的享乐主义机构”。至于学生刊物,在大学内是普遍缺席的。学生会的刊物几乎无法卒读,大多数是政策上的解释,除了枯燥不算,更经常大言不惭地颠倒黑白。而至于一些学生自己的刊物,则往往只能局限在风花雪月的地步,再好一点的,顶多是学术上的同行交流。至于能够震动学生心灵,具有思想上洗涤感的东西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中国的大学是无法容忍一份《深红》存在的,即使昙花一现的一些东西,也会因为缺乏严格的组织习惯,而无法继续。北大的钱理群教授在纪念百年校庆的文章中甚至说,现在的北大把一些敢于独立思考的学生视作不安定的因素。在这种情况下,试图表达思想的刊物的生存当然很成问题。

龙应台称台湾的大学生是幼稚园级别的,因为他们缺乏独立的思考能力。而我们的大学又何尝不是呢?同样经过了一个“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教科书”的中学年代,而大学又不鼓励他们自由的思考与实际的行动。青年李普曼等在当年哈佛的举动,对于中国学生是不可想象的。于是,中国的大学生自然而然地心灵萎缩。于是,这代中国大学生呈现出极其可怕的一面。一方面因为缺少思考能力,思想与行动上显现出幼稚化倾向;另一方面由于消费主义的冲击,大学又不能给予心灵上的引导,学生变得极其世俗化。这是一种怎样奇怪的混合,他们无法拥有健康的未来——除了缺乏行动的能力,更是缺乏理想主义气息。而大学的目的是什么?是让受教育者对未来有着美好的理想,并有能力去实现它。我们的校园显然没有给他们这些机会。

威廉·詹姆斯在《真实的哈佛》中说:“(我们来到哈佛)是因为她的课程丰富多彩、不拘一格;是因为她哺育了如此丰富多样的生命力的理想,并给这些理想的价值实现开辟了广阔的天地……”中国大学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威廉·詹姆斯的哈佛式的俱乐部精神?

重回经典

一个从来没有读过西方世界里任何伟大的书的人怎能称得上是受过教育的呢?

—赫钦斯(前芝加哥大学校长)

寻找生命的本来意义

1990年的某一天,《纽约》杂志电影专栏作家大卫·丹比突然意识到自己成为一个只读新闻、时事书籍以及各种杂文的人了。他对此有点气愤,他开始怀疑他的行为是否离生命的本来意义越来越遥远。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他回到了60年代读书的哥伦比亚大学,重新研读了在西方历史中占有重要地位的经典著作。从最早的荷马史诗到亚里士多德,再到卢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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