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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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村-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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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心里琢磨不透,只能努力保持不温不火的态度,说:“赵半脸,你不要恐吓我,我刘三亮是长大的,不是吓大的。你不提以前的事,我还不想往一块掺和,现在你提出来了,那咱们就老账新账一起算。”赵黑说:“这事你不是觉得吃了亏,来找我论乘除的吗?我有个主意,这件事情发生在劳动场合,咱们可以放在社员大会上来个大讨论,让大家掂量一下,你刘三亮从中到底吃了几斤几两的亏,然后我也好给你个公平。咱们该补粮该赔钱也有个数字了,你说是不是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赵黑这一看似阳光,实则阴损的办法,噎住了刘三亮,半天无话可说。赵黑乘胜进逼,“怎么样,你要是没意见,咱们就这么定下来,会议今天晚上就开如何?到时让你老婆亲自给大家讲讲当时的情况如何?”刘三亮用下牙咬住上嘴唇,吭哧了半天,站起来就往屋外走,临出门时摞话说:“姓赵的,算你阴损。我也有的是办法,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随后的日子里,开始也没发生什么事。后来赵黑的老婆注意到了一个现象,她发现刘三亮有意无意,若即若离,老是在她的身边晃悠。黄脸婆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把这事说给了赵黑听。赵黑嘴抿着,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说:“你不要理他,这种鬼鬼祟祟的小人做法,他不会把你怎么的,只不过是装样子罢了。”

平原上的农村,每家都有单独的厕所,为了方便,更为了积肥,厕所一般都建在离住房较远的边缘地带,并且多是土坯砌成,齐肩的高度。过日子细致讲究的人家,会在茅厕上搭半个顶棚,用来挡雨遮光,还会用墙泥把墙体抹得严密平整。懒惰的人家往往只是粗略地砌出随便的围墙,墙缝跑风漏光也无所谓。赵黑是一村之长,属于过日子很能耐又很表率的角色,厕所当然盖得非常规范。

这天黄脸婆午睡起来,走进自家屋东边后侧的厕所,小便完后往起一站,发现几步开外的一处土丘上,刘三亮探头探脑,一脸有阴有阳的表情,似笑非笑的鼠像,流露出淫邪的意味。站在厕所中的黄脸婆和刘三亮的四目一对,刘三亮无赖地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走了。黄脸婆一时气上心头,骂了两句难听的话,又绕着圈把自家的厕所围墙检查了一遍,发现没啥漏洞,这才恼怒地回了家。黄脸婆原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男人,但想到刘三亮往日来家里寻死觅活,骚扰的家里不能安宁,忍了忍什么也没说。

自此,黄脸婆上自家的厕所,必先审视一番周边的动静才敢方便。终于有一天,她发现厕所外墙上出现了一个洞,不规则的洞有大拇指粗,并不显眼地处在墙角里,像沾着一块泥一样。黄脸婆又转到厕所的外围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人为痕迹,琢磨着当时就弄了点湿泥抹上了。

这时,村里开始传言一个说法,说有人看见赵黑队长的老婆**长得就跟头发一样,还梳着几个小辫子。还说这女人的屁股又尖又小,像两个陀螺一样。更进一步说这女人脱了裤子,大腿和腰胯瘦得皮包骨头,如两根拐杖把子。刘三亮在人前戏说这些传言时,还讥笑这样的女人,就是倒贴上钱,他都没心思去碰。

农村事关女人的传言,往往是众人嘴里的文学演义,只要有人听着趣味,就会被添油加醋的更加生动,描述的人如同亲眼目睹一般,说的再细致入微一些,也就越来越下流化了。赵家的人中有些族门意识浓厚的人听了,纷纷找到赵黑,让把这个造谣的人揪出来,整他个半死不活才行。赵黑心里当然明白是谁。可是如何确定,却成了难题。为此他好些天都黑着脸,让赵家的年轻人谁也不要管,说自有办法收拾这个吃人食放狗屁的家伙。

谣言终归是谣言,造谣的人是刘三亮也毫无疑问。赵黑对自己的老婆当然是里里外外心里清楚着呢,可是面对这一关乎老婆和自己家庭尊严,而又苦于无法用事实证明的恶意传言,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如果不加以反击,那就是天理难容了,更别说一已的愤怒。

黄脸婆当然也知道了谣言,泪水涟涟对男人说了上厕所的遭遇。赵黑大发雷霆说:“这个畜生,多大年纪的人了,还是劣根性不改。我要是不收拾他个孙子,我就誓不为人。”有了老婆的这一说法,赵黑心里就有了底,他把刘三亮偷窥女人上厕所,还耍流氓造谣诽谤妇女,挑衅村委会的领导,以及经多次惩处教育,又死不改悔的“罪行”写成了材料,念给了多人听后,大张旗鼓说是要上报公社。这一切做的先隐秘后公开,吸引了村人们的注意力,谣言的传播反而淡化了。

刘三亮有点紧张,又心想一切无凭无据,谁又能奈何自己。

 枪口前

几天之后,两名穿制服的公安骑着自行车,在中午刚刚收工的当口进村了。他们先到赵队长家停留了一阵子,随后就径直到了刘三亮家。闻讯而来的大人娃娃跟了一大片,那阵势大有点雄纠纠气昂昂,如上战场的样子。

正在自家猪圈挖猪粪的刘三亮,听见闹哄哄的声音,探头一看,联想到上次上排干的经历,头皮一下子抽紧麻木起来。他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腿脚一软,一屁股坐在了猪食槽上,嘴里还自我鼓励说:“球的,怕甚呢。他们能把爷爷咋样!”为了镇静自己,刘三亮点了一支骆驼烟,猛吸了两口。

两名公安制服一样,年龄一大一小,大的脸黑,小的面嫩,抢在前面用装腔出来的威严嗓音对着屋门喊话说:“刘三亮,你出来,跟我们到公社派出所走一趟。”黑玉英闻声出来,紧张的嘴唇发抖,结巴说:“我,我男人不在家,他又怎么了?”小公安说:“怎么了!他犯了流氓罪,不是蹲大狱,就是死罪。”老公安说:“叫他出来,躲藏是没有用的。”黑玉英被吓懵了,又想不明白究竟是啥事。黑脸公安说:“我们是县公安局的,你男人刘三亮在村里偷看人家女同志上厕所,还耍流氓。”黑玉英不敢相信,自言自语说:“根本没有的事,老天爷呀!这又是谁陷害我们家啊。”黑脸公安说:“没有人陷害,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叫他出来,跟我们到县公安局接受审问。”

黑玉英心里没底了,一时忘了刘三亮是在猪圈里出粪土,急得手足无措,两个小女娃从屋里出来,不明就理,当热闹看着陌生人。黑玉英试探地说:“我男人真的不在家,等他回来了,我告诉他行吗?”小女儿听了,童言无忌说她爹就在猪圈里。黑玉英想了起来,又恼怒孩子的多嘴,把小娃的手一揪,拉回了屋里。

坐在猪圈里的刘三亮被发现了,他也没多考虑,一股横劲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几乎是麻利地翻墙而出,晃着身子走向迎面而来的两位公安。“我就是刘三亮,我没有耍流氓,你们是政府,不要信口开河污蔑我,也不要吓唬我的老婆娃娃。”刘三亮的举动和反驳,让两个公安大感意外。黑脸公安审视着说:“行啊,嘴还挺硬的,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小武,给我先铐起来,带回局里再说。”刘三亮没有反抗,只是本能的躲了两下。小公安诈唬说:“我给你说,识相点,不要让我们动手。”刘三亮说:“你们不能给我戴这个东西,我又没犯罪。”黑玉英跑上来,挡在刘三亮的前面,“你们是公安,公安不能不讲理,不能不分清红皂白就抓人,对不对?”黑脸公安脸一下子更黑了,大声说:“我们来是执行公务,不需要讲理。你男人要是走,那就乖乖的跟上我们。要是不走,我们只能强制执行。对偷看女人上厕所的流氓犯,我们没必要客气的。”刘三亮高声嚷着说冤枉,指责公安胡说八道,举起来的手却出其不意,被小公安一攥一拧,咔地一声锁上了铐子。

戴上铐子的刘三亮没做反抗,心里明白怨有头债有主,一时怒气勃发,大骂赵黑是王八旦,是贪污犯,是流氓队长。黑脸公安命令他住嘴,刘三亮红着眼,扯了嗓子扭着脖子嚷说:“凭什么不让我说,我就要说。操你奶奶赵半脸,你诬陷老子耍流氓,你自己才是真正流氓。你有本事就来和你刘爷爷一对一的干。你有本事你就站出来和你刘爷爷对证啊。你不敢来,呸,你个王八旦,爷爷操你十八辈的祖宗,咒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混在人群中的赵家年轻人不干了,与刘三亮言语对骂,七嘴八舌推搡拥挤近于骚动起来。

黑脸公安从胯部熟练地掏出手枪,大喝一声,同时枪屁股在刘三亮的腮邦上一砸,人们都顿时哑口了,看着血从刘三亮的嘴里流了出来。黑玉英见状,啊呀一声扑上来保护自己的男人。小公安一躲一推,劲使得巧,黑玉英一闪,跌了个嘴啃泥,爬起来时头发乱了,衣服沾了许多泥土,情急之下,放声嚎啕,如撕心裂肺一般。几个女娃也跟了放声大哭。现场气氛由刚才的混乱,转成了无人言语下的多重奏嚎哭。闻讯而来的村人更多了,黑脸公安怕把事闹大了,押了刘三亮往院外走,黑玉英跌倒后借爬起来的劲,一把抱住了刘三亮的腿揪着不放。小公安几次企图掰开黑玉英的手都没有成功。黑脸公安让人去找队长赵黑,要求村里派一辆马车来帮助押送犯人到公社派出所。

等了十多分钟后,马车没有等来,赵黑趿着布鞋,披一件黑中山装,嘴里叼着烟卷慢吞吞走来。已被揪到院外的刘三亮瞬间恢复了精神,唾出嘴里的血沫,含糊不清地又骂开了,挣扎着大有挣脱了和赵黑一决雌雄的样子。黑玉英连滚带爬站起来跑到赵黑面前,腿脚发软差点就要跪倒了,赵黑出手扶了一下才站稳。

黑玉英说:“赵队长,你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乡里乡亲的面子上,你跟上面来的人说说,饶了我们娃娃他爹吧。只要不把人带走了,你说什么都行。”刘三亮此时不骂了,沙哑着嗓子喊叫不让老婆说软话。赵黑瞟了刘三亮一眼,目光一收盯着黑玉英说:“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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