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风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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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鸣风萧萧-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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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英杰内心存着一种亟待揭开的奥秘,紧紧随在他身后,前行那人似乎若无其事的在前行走,寇英杰却必须提着十二万分的仔细与小心。
他气提丹田,运施着轻功提纵之法,饶是如此,仍然不免十分吃力,因为那些尖锐的岩石实在太锋利了,由于彼此间隔的距离远近不一,着力自然不同,略一疏忽即有滑倒之虑,而且这种长时间的提气运行,实在是一件很苦的事情。
前行了约有十丈左右,寇英杰已不禁惊出了一身虚汗,耳边是浪潮的声音,星光交织下的白色浪花,浪淘着眼前的岸礁,看上去,更似有说不出的阴森肃杀感觉。而前面的那人,更不知是何来何去,给人以梦幻、迷惘无穷的神秘感觉。
寇英杰先以为对方速度既是不快,定必很快就可以追上,哪里知道并非如此。前行了不足十丈的距离,寇英杰已拉后了许多。
那人在在的显现着他的有异常人之处,并非是有意的显露,在他来说,也许只是最自然不过的举动,也就在这些最自然不过的平凡动作里,才能显现出他的超人一等。
寇英杰注意到他行走时的泰然,有如静静的河水溪流,外表似乎看不出他前进的速度,而内里却奔腾着疾流激进之势,这等身法,显然又是高明之至了。
双方的距离,渐渐的拉远,寇英杰叹息了一声,停住了身子,他不得不知趣的打消了跟踪对方的念头。
前面的那个人忽然也停了下来。这时候,他原是迈开大步的势子,就在右足跨出,左足尚还没有跟上,整个身子悬在空中的一刻,他停了下来。
两个人互相对看着。那人炯炯的一双眸子里,并不曾显现出丝毫的忿怒或是不悦,一双冷锐的瞳子,也同寇英杰一般的含蓄着无穷的费解,抬起左手,在空中勾了一下,作出一个来的姿态,他便又继续前行。寇英杰立时心中大喜,毫不迟疑的继续跟上去。
这一些峥嵘的乱石,绵延下去足有数里之遥,那人固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寇英杰却是太苦了。
前面的那个人并不因为寇英杰跟不上而放慢脚步,仍然是保持着一定的速度。渐渐的,彼此的距离越拉越远。等到寇英杰以十分的小心,感觉到实在不能再走了,恰恰已到了礁岸尽头。那人手上提着鱼,正自伫候着。
寇英杰鼓起余勇,自礁石上跃向沙滩,等他站定之后,才发觉到全身上下冷汗淋漓,他足下原踏着一双芒鞋,这时才发觉到鞋底已经贯穿了两个大洞,反之那人的一双赤足,却象没事一般。
两人对面注视之下,寇英杰喘吁着抱拳道了一声:“幸会。”
下面的话还不曾说出,那人已倏地腾身而起,却向身侧的悬崖上落去。
寇英杰几乎愕住了!
既然已经来了,岂有中途折回之理?何况对方愈是这样,愈加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意,势必要跟随他到底,探出一个究竟才是。思念一瞬之间,眼看着那人起落的身躯,已拔上山峦,一如他方才踏礁过流的姿态,丝毫也看不出他吃力的样子,只不过身躯微微向前倾斜着,百十丈高的斜坡,转瞬之间已到了顶端。寇英杰略为歇息了一下,第二次提气腾身,也把身子纵上山峦,百十丈高下的峭壁,总算也过去了。
等到他攀到顶端上时,才发觉到那人仍在候着他。那人的表情略有改变,那张看上去很严肃的脸上,意外的现出了一丝笑容。
耳边上响起了淙淙的流水声音,几股山泉,象是衍地而行的龙蛇,在乱石之间起伏窜行着,山风由松柏树丛里响起,借着天上的月星,这一切酝酿得那么有趣。把这一切看在眼睛里,那个人却又转身走了。
顺着眼前的谷道,他一直走下去,依然不顾身后的寇英杰,如此前行了数里之遥,就看见一座插天直起的高峰,寇英杰心里方自怔了一下,只怕对方又要向峰上行去。
还好,那个人在前面忽然停了下来。
当前有一片高山上汇集下来的流水所形成的小小湖泊,那湖泊的尽头,就在山壁上,开有一座石洞。那汉子身子轻轻纵起,如同方才在河面上滑行的模样一般,身躯弓缩之间,已滑出十丈以外,正好来到那石穴之前,双臂轻振,不着丝毫痕迹,已跃身在石洞当前站定。
寇英杰强提着真气,鼓起最后余力,以八步凌波的轻功绝技,向着水面上纵起,湖面上飘浮着许多干枯的枝叶,他就借着这些枝叶供为踏脚之用。
那人注视着他。
寇英杰身子扑向洞前时,双膝以下,已完全水湿,他实在一点力量也没有,连说话的力量也没有了,只管扶着石壁,牛也似的喘着。
那人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把手中的鲤鱼,取下一尾来,余下的三条则随手抛入湖水之内。他拿着那条鱼,向着洞内步入。
寇英杰喘息了半天,才算松过一口气来。
只见洞内忽然现出了一点灯光,站在门口,可把石洞内看得一清二楚。
那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居处,地上铺着一块大大的熊皮,有一个象是自己编成的草垫,那人背向着寇英杰在一边工作,寇英杰才得以从容的打量着洞穴里的一切。
灯光是由一个白玉碗内散发出来的,可能燃烧的是松子油,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
在耸耸欲熄的灯光里,这洞内的一切,可以看得极为清晰。
有两样东西,吸引住寇英杰的注意力——一口长剑,一件衣裳。
一口修长古雅式样的长剑,一件金银线参合编织而成的战袍,这两样东西,都高高的悬在洞壁上。
只一眼,即可看出主人对这两样东西极其偏爱。
尤其是那件象是战袍的长衣,特别是用衣架支衬着内部,生怕它弄皱了,高高的悬在壁上,乍然一见之下,几乎象是一个人被钉在墙上一般。由这件衣服的式样长短看起来,几乎可以断定必然就是眼前这个汉子所穿的衣着。
那汉子已经燃着了火,鱼已经下锅了。遂见他转过身子来,指了一下洞内的一张石鼓,意似在让寇英杰坐下。
寇英杰抱拳称了声谢谢,便坐下身来。
那汉子盘着双脚,方在草垫上坐下,却又站起来,只见他自壁角石架上拿起了一样酒器,走向暗处,那里立置着一尊石鼎,鼎盖是一方看来甚重的石板,那汉子推开了石板,探手舀起了一杯酒来,顿时,整个石洞里洋溢起一阵芬芳的酒香。
寇英杰方自疑惑着对方是否以此待客,那汉子已持酒来到了他面前,把满满的一盏酒送到了他脸前。
寇英杰欠身道:“不敢当!”双手把酒盏接过来。那酒器方一接到手里,顿时使得他暗吃一惊。
原因是那只用以载酒的杯盏,绝非是寻常之物,由它的重量与光泽上判来,寇英杰几乎马上可以认定出那是一盏纯金的杯盏。金杯上还镶配着大如猫眼的几颗宝石,更非常见。寇英杰心内希罕,外表却不曾现出,当时道了声谢,随即饮了一口。
酒质呈碧,饮在嘴里味醇而芬,微有甜的感觉,只是性子颇烈,也不知是什么事物所酿造成的。放下了酒杯,寇英杰十分礼貌的抱了一下拳,说道:“未曾请教过兄台贵姓——大名。”
那人手上拿起一截长枝,聆听之下,信手在地上写了一个朱字。
寇英杰抱拳道:“原来是朱兄。失敬,失敬!”
那人随即用脚把地上那个朱字践踏干净。
寇英杰这时灯下近看这个姓朱的,越觉其面相魁梧,眉目间英气逼人。他的年岁,很可能已经不轻了,因为在那些黑发的最前梢处,稀稀的可以看出一些灰白的颜色,其他大部分的颜色,还是如同漆染过一般的黑。
这个人方面大耳,脸色赤红,前额处,有一道很深的纹路,显示出他的前半生,必然有很深切的人生阅历。
那人手持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贵姓?
寇英杰心中一惊,暗忖道:“啊!莫非这个人是个哑巴,怎地口不言语?”一惊之后,他随即抱拳道:“在下姓寇,寇英杰。”
那人仍在注视着他,似乎猜测着是哪三个字。
寇英杰由他手里接过树枝,在地上写下了寇英杰三个字。
那人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寇英杰打量着他道:“朱兄,你怎地单身落身于此?这里尚有亲人么?”
那汉子摇了下头,脸上十分平静的样子。
寇英杰心里实在是说不出的纳闷,他原有很多话想刺问对方,只是在这种情形下,势将不能畅所欲言。
姓朱的那人,由他手里接过树枝来,振腕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他力透枝梢,石质地面上立刻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寇英杰细看下,那字迹写的是:“此处人迹罕至,除我以外,别无居民,看你情形,莫非要图在此久居不成?”
见那人不语,寇英杰忍不住抱拳道:“朱兄莫非不方便谈吐么?”
姓朱的汉子聆听之下,凝了一下神,未曾作答,寇英杰心里方自后悔有此一问,突见对方蓦地向着自己张开了一张大嘴。
寇英杰一眼之下,禁不住大吃一惊!原来那张嘴里少了一根舌头。
舌头是有的,只是齐中折断。断处如同刀割,切口处干净利落,丝毫不见牵挂。
这一惊,使得寇英杰半天说不出话来。
姓朱的脸上似乎罩起了一片阴霾,可是那只是极为短暂的刹那,转瞬间他脸上又恢复了从容的神态,只见他略一迟顿,随即振腕,运动树枝,在地上写下几个字:“花如解语偏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脸上浮现着一种悠然出世的神态。他的脚,用力的把地上的字又涂抹干净。
舌头是生在人口之内,怎么会无故折断?这么一想下去,寇英杰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反观那个姓朱的伟丈夫,并不曾现出一点不自在,似乎这个创痛,对他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也许对于这件事,他早已淡忘了,也许他并没有忘记,如果是属于后者的话,可就显现出这个人大异常人的胸襟与抱负了。
寇英杰脸上现出了深挚的同情,也有说不出的遗憾,因为这么一来,他与他之间,无形中已划出了一道鸿沟。语言的障碍,自然是人与人之间感情进展的最大隔阂。
姓朱的仍然瞠目盯视着他,寇英杰忽然想到了还没有答复他的问题。
“哦,”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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