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可不好。 ”管家说。
“只是恨不得而已。 ”摩南面无表情地把土壤踩结实,“我不想回灰堡了。 ”
“妮可小姐还在那里呢。 ”
“除了满口表哥表哥表哥!她懂什么!”摩南一拳头砸到树身上,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安格。 ”
“我知道,摩南。 ”
摩南哼了一声:“你必须承认,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生存的目的,就是让另一些人不好受。 ”
像是害怕安格误以为自己所指的是妮可,他又补上一句:“比如马斯洛。 还有里昂。维纳。 ”
“我以为你更讨厌克伦卡。克里特。 ”安格侧过头。 他牵地马将蹄子重重地踏在泥泞的土地上,双方都不愉快。
“不,为什么?那至少是一个懂得事理的男人,只凭嘴巴也能讲得通。 ”
摩南手舞足蹈地指控着马斯洛,甚至扯上了浪费帝国资源一类罪名。
“把一个龙语者,一个法师,放在要塞里替他照看表妹!多么可笑!多么可笑!”
“冷静一点。 你已经离开那个坑洞了。 ”
“噢,是的。 ”
摩南看着他溅满泥水的靴子。 嘀咕道:“他只花了一个月就把我弄得这么狼狈,什么也不让我cha手,我关心的事情,也绝不透lou给我消息。 ”
他拖着马的缰绳,赶往队伍消失地方向:“就连搬运石板的人,都比我知道得多。 ”
“你在牌桌上打听到了什么,牧师先生也能告诉你。 ”
安格说着。 在摩南提出赌博带来地好处之前就熄灭他的念头,这是一个好办法。
“他不会告诉你那些巴萨兵是怎样屠杀原住民,把死者的尸体吊在树上,挖出心脏。 ”他的杂斑灰马又不听指令了,他不得不费劲地拉住它,然后拍拍它的脖子。
“添油加醋地?”看得出来安格对于他所说的情况没有好感。
“详尽细致地。 ”摩南是认真的。
“摩南,你需要冷静。 ”
龙语者回身看着管家:“我现在很冷静。 如果有人记述我地语言,她也不会使用感叹号。 我现在提起它只是因为地洞里装不下。 你看。 我即使知道也什么都不会做。 ”
“是不能做。 ”
——如果可能的话,冲着树洞叫喊出来会比较妥当。
摩南可以为了自己受的委屈吵闹得像个小孩,但某些事实,他知道任何宣泄都是于事无补的。 那不是一两个心态转变便能弥补的破洞。
他有些不满地看着总不明确发表意见的管家:“……我们落后太多了,在天黑之前,追上他们。 ”
“好的。摩南。 ”安格笑了笑,随后突然说,“我有没有说过,你刚才的口气跟王子殿下蛮像?”
“那是错觉。 ”
摩南高声道,头也不回地拉着缰绳走在前面。
这话听着,也耳熟,安格想。
——他依然是个冒失地孩子。
绵绵的雨水无休止地从树叶间落下来,大滴大滴地打在路人的斗篷上。
道路被水流冲坏了,横倒的树木让马车只得改道,离开大道不久。 他们就在雨雾里迷失方向。 安格和摩南骑马探路。
“我以为你知道该怎么走。 ”摩南往树干上做个记号。 以免找不到归来的路。
“我可不是万能的,摩南。 ”
“你不是吗?”
安格笑了笑。 他往密林深处走了一段路。 抬头冲高处喊:『出来吧,我地女士。 』
摩南仰起头,一滴雨水正巧落进他眼里。 随之而来的是一条湿溜溜的小蛇,它从天而降,滑进摩南的衣领内侧。
蛇族的女巫师就站在他们头顶的树枝上。
『我找到了那些玩弄死者骨骸的人,我知道他们的老巢。 』她跃到地下,对安格说,『我打算来寻找你,告诉你这一切。 可我看到了什么?』
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外来者用铁做的武器,杀光整整一个部族地人,连孩子也没有放过。
那些野蛮地铁皮人不是为了吃人而杀人,他们只为杀而杀。
那个部族的人,尸体被高高地悬挂起来,甚至想要交给野兽食用也办不到。
『告诉我为什么杀害他们?你能看到他们地灵魂是多么迷茫吗!能吗?』蛇女冲安格尖叫起来。 她仿佛压抑了很久,怒火持续地燃烧着,几乎弄不清应该朝向谁。
她啪地一掌拍上树身,树叶表层积聚的水珠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赫朵,无论你是否相信,那与我无关。 』安格说。
『与他有关?这个‘贵族’?』
蛇女手中出现了一把兽骨做的手杖,那颗皱缩的人头回到她指间,隐隐散发着恶气。 她指着摩南。
摩南就算再听不懂他们两人的语言,也能猜到他们的谈话与自己有关,他在人头的逼迫下退后,直到背部抵住树木。
“安格,告诉她如果她再这样用邪恶的东西指着我,我就要反击了!”他不安地看着管家。
蛇女咬牙切齿地盯着安格的表情:『你不用害怕,是他吗?或者他有参与谋划那场屠杀?』
安格的目光在他们之间作了几个来回,犹豫片刻,这才对赫朵说:『与你猜想的相反,作为一名贵族,他为什么会冒着大雨出现在这座山林里?就是因为,他企图阻止那场罪行。 』
言毕,他伸手,将蛇女的手杖从摩南脖子上移开。
——他在说话前为什么迟疑了?
摩南纳闷地想。
他并不知道,那个管家,安格,已经替他选择了一条不可后退的出路。 但这条路,也正是摩南唯一愿意走的……
第一卷 巴萨帝国的鞑鞑草 第107章 灾难之虫
回到泥泞的大道上,三辆马车依然慢吞吞地走在后面,连日的坏天气让人提不起劲儿。
“我确信你跟蛇族的女巫小姐说了些什么,安格。 ”摩南转过头来对安格说。 他的马也偏过脖子,往旁边的马匹kao过去,他连忙拉正它的缰绳。
“是什么?”
管家的指头上还缠着刚才那只小蛇,他吹着气逗弄它。
还想打哈哈?“她对我的态度完全变了,别糊弄我,我知道。 ”
“哦?她为什么会改变态度呢?”
“那正是我想要从你那里问出来的!”摩南叫起来。
安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瞥向身后的马车。
“我以为你刚才说,你知道。 ”管家微笑。
“安格,耍弄语气词很无聊。 ”摩南不悦地用马鞭一头挑走安格手上的蛇。
“呵。 ”安格说,“小心,那条蛇有剧毒。 ”
他的主人尖叫一声甩开鞭子,然后大口大口地喘气。
“……呃……你认为我不是一个可kao的男人,因此你才事事瞒着我,安格。 虽然名义上你只是我的随从……”他顿了顿,小声而又委屈地说,“实际上也是这样的啊。 ”
安格下马捡起摩南的马鞭,继续听他例行埋怨。
“你在某些方面,比如同原住民交流上。 强过我。 难道这就是你独自行动的理由吗?”摩南说,“我有权知道,我有权参与!”
“即使会——”
安格做了个绞刑地姿势。
摩南全身一紧:“会吗?”
“开个玩笑而已,先生。 ”翻身上马,东方人慢吞吞地说,“她只是得知了土著被屠杀的情况,如你所想的。 过来兴师问罪。 可她怎么能从我们中间找到罪魁呢,一个无足轻重的随从。 还有一位多日不曾领到任务的龙语者。 ”
摩南忍不住打断他。
“不是没有事务,开拓工作忙碌异常。 但马斯洛那个家伙故意把我放到一旁,风干?雪藏?管你怎么形容,就是那么一回事。 ”他哼了一声,“他不想看见我立下功绩。 ”
“下结论还为之过早。 ”
“不早了,如果我现在还看不出来,不想点办法来拯救自己。 他就成功了。 ”
龙语者气鼓鼓地嘀咕道。 随手折下一片树叶,在手心里揉成团。
“摩南,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还没有。 ”
两人正说着,前方的道路尽头突然串起几只飞鸟,紧接着,夹杂水声的马蹄声骤响,一匹红马疾疾奔驰而来。 骑马地士兵因为持续赶路和寒冷的雨水而脸色青白。
车队地人们连忙给他披上暖和的兽皮,灌几口烈酒。
“他们还在后面吗?还在后面吗?”
士兵神色慌张地瞪着自己来的方向。 眼里布满了血丝。
“出了什么事?”摩南问。
“——是土著人!”
就在昨天的这个时候,一向平和安宁的海港镇遭到土著袭击。
“有预谋的!”
海港镇两侧的山崖上突然出现了土著人地身影。 哨兵敲响铁钟报警的同时,土著人已经开始用投石索抛掷人头大小的坚果。
“只是坚果而已吗?”那有什么杀伤力,摩南莫名地眨眨眼。
“只是坚果壳,但是当它们落地的时候——”
——果壳摔得四分五裂,无数长得像蚂蚁一样的虫子爬了出来。 它们足有成|人的手掌长短,见到任何东西都立刻啃得精光!木板、毛皮、马匹、晾晒的海产,十分钟以后什么也没有剩下!
“我们全都躲到了船上!”
幸好那些怪虫不会游水。 它们恶狠狠地当着主人的面,摧毁了整个海港镇。 整齐漂亮地港口转眼间变成一片废墟。 半个小时以后那些虫开始自相残杀,除了爬向森林一部分,剩下的很快就全死去了。
但土著人依然在海港外面,他们围过来,敲打着兽皮鼓,向船身投掷石头、木块和别的什么东西。
“有多少人?” 摩南突然问。
“七十个左右,先生。 是我们的两倍。 ”
“射箭吗?”
“有。 很软的箭。 但是不多,主要还是石头。 先生。 ”士兵回答。
摩南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土著人想要爬上船,文明人挥舞着武器把他们打下水,随后镇上的执政官下令开船,打算到海上避难。
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恐怖地声音。
从岬角的另一面升起一只巨大的飞虫,它长着两双半透明的翅膀,拖着长长的尾巴,看上去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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