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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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锦-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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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上醒了,才知道他一晚上都没有睡。走到书房去看,电脑还开着,桌上横七竖八都摊着资料,他斜倚在椅子里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她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牛奶来,他果然没睡着,听见脚步声就睁开了眼,皱皱眉:“牛奶?”

“知道你不喜欢,可是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咖啡不可以空腹喝。”

“小孩子才喝它。”他伸了个懒腰——只一半,就放下了手,他是太讲仪态的人,这种情形下都不会失态。他说:“我心领了,你喝吧。我约了人打球。”不要求她一起去,准是有公事谈。她点了点头,轻啜了那牛奶一口。他站起来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件,忽然想起来,笑着问:“你有没有兴趣玩股票?”

“最近股市不景气。”她淡淡地说,心却怦怦的跳起来,他不是那么没条理的人,这一句话一定问得大有深意。他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而后在她耳畔说:“看在你帮我倒牛奶的分上,有个内幕消息卖给你。”

“哦?”她勉强镇定自己,反问,“什么价?我要求物有所值。”

他哈哈大笑:“我真是把你教得太多了。”

她嫣然一笑:“既然是交易,我当然要问个清楚。”

他又亲了她一下,满意地说:“我只要你陪我去日本度假。我还提供往返机票和酒店住宿,条件好不好?”

她一口答应,问:“那商品呢?”

他还是纯粹的玩笑口吻:“著名股市分析专家易志维先生建议你买进恒昌,能买进多少,就买进多少。”

她微微色变,不用多问她就明白了,这是一本万利的机会,这是顶尖的商业机密,只怕在东瞿,有资格事先知情的也不过两三人。

这是华宇翻身的最好机会,她抑不住心中的狂喜,踮起脚在易志维脸上吻了一下:“谢谢你!”

回到公司,立刻打电话给自己的股票经纪,嘱咐好这件事,又立刻调齐一切可用资金入股票户头。她也曾迟疑过那么几秒钟,想着这是不是个陷阱,可是易志维要击垮华宇易如反掌,只要不再提供贷款担保就可以陷华宇于万劫不复,他没有必要费这么大的周折。何况,如果连他都不能信任,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去信任谁了。于是她定下心,全力以赴。

股市依旧是水平河静,一点动静也没有。等到晚上,易志维也失了踪,行动电话关机,办公室秘书永远答:“易先生在开会。”她当然紧张起来,晚上易志维也不曾回家,她一夜没有睡好,断断续续地做噩梦。她这一注押得太大,万一输了就是一败涂地,连这几个月辛辛苦苦赢回来的也要再次输得精光。第二天一天仍没有消息,她的神经绷到了顶点,坐立不安。经纪又打电话来问:“傅小姐,还要继续吗?”

反正已经赌得这么大了,索性“梭哈”,她沉住气:“当然继续。”

她这一天几乎是数着秒针过去的,夜里又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夜才睡着,两夜没有睡好,这一觉睡得沉了,竟没有醒。最后是狂喜的经纪人打电话来吵醒她:“傅小姐!今天一开市恒昌已经升到二十四块八,比你买进时涨了六块一,只怕下午就要涨停,什么价位卖出?”

 她精神一振,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期指呢?”

“那还用说,傅小姐,您这次可要赚得盆满钵满!”

她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来算不算过得很幸福,因为她对幸福的概念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她是过得很快乐,可是快乐就代表幸福吗?

公司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报纸上称她为“力挽狂澜的奇女子”,把她拯救家族企业的过程写成了一个传奇。那些商界人士对她更是刮目相看,纷纷赞她有见识。其实,是侧目她与易志维的关系。原本易志维肯替她担保银行贷款,已经让人窃窃私语,这次她在股市和期指中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仗,除了她有胆量、敢押重宝外,令人生疑猜测的是她是否有内线消息。这种顶尖的商业机密,东瞿的高级行政人员都不可能知晓,易志维肯如此涉嫌,可见她在易志维心中的地位。

在东瞿一班臣子的眼里,易志维的这种行为实在是大大令他们失望。老板一向是精明能干、杀伐决断,这次竟涉嫌将如此重要的商业机密透露给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简直就是贪恋美色的亡国昏君。尤其这个女人是傅良栋的女儿,虽然上一代的恩怨远去了,可万一这个女人心存不轨,那东瞿的损失只能以亿为单位来计算,这个数字太庞大,简直是触目惊心。

老板一向公私分明,这次如此的色令智昏,所以他们不仅是痛心疾首,而且觉得有必要阻止事态进一步严重下去。在听说老板要和这个女人一同去日本度假后,是可忍孰不可忍,齐齐举推了一个人去劝谏让“红颜祸水”迷住心窍的易志维。

他们推举的就是易志维惟一的弟弟易传东,他还在念书,趁着放暑假在东瞿实习,易志维最疼的就是这个弟弟。东瞿的重臣们一向知道易志维的脾气,怕他恼羞成怒,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怂恿易传东出面。

易志维开完了行政会议,正在办公室交待度假期间公事事宜,见弟弟走进来,便说:“我正要找你呢,我要出去休息两天,公事上头你该做什么,我已经交代过他们,他们会照常教你的。”

易传东对这个一手缔造东瞿传奇的大哥从来是敬爱有加,只答:“是。”

“在家多陪妈,提醒她注意身体。”

“是。”

“我去一个星期左右。没事了吧……”

易传东不等他说出后头的“没事就出去做事”,抢着说:“大哥,我有话和你说。”

“哦?什么?钱不够用了?要买什么?”

易传东说:“不是。”看了看在一旁静候的秘书。易志维将头一扬,秘书会意地退了出去,细心地关上了门。

“有话和我说?”易志维看着长得和自己一样高了的弟弟,他身代父职养大的同胞呵!除了疼爱之外,自己总是竭力替他着想,他会有什么为难事,半天红了脸说不出口。于是他笑起来:“傻小子,喜欢上哪个女孩子了是不是?”

“不是!”断然否决之后脸更红了,迟疑了一下,倒是找到个话头:“大哥,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

“妈叫你来问的?”母亲老是催他结婚,听得他耳朵都起了茧。

“不是……大哥,你要和傅小姐去日本?”

“是啊。”他明白了,传东是冲着傅圣歆来的。

果然,易传东期期艾艾地说:“可不可以不和傅小姐一起去呢?”

他笑了:“传东,以前我和我的那些女朋友出国度假,你从来都没有过问。”

易传东渐渐神色自如了:“可是傅小姐不一样。人家都在议论呢,说大哥你这次定是将收购恒昌的消息事先告诉了傅小姐。而且,她又是傅良栋的女儿……”

“哦。”易志维不以为然,轻松地笑笑,“我知道,还有人说我是色令智昏呢!”

易传东认真地说:“傅小姐的确是祸水。大哥,英明如唐明皇,最后也为了一个杨玉环失掉江山,何况……”

“何况你大哥的英明神武还比不上唐明皇。”他哈哈大笑,笑得够了,这才说,“别操心了,你大哥还没有糊涂到那一步,傅小姐是不是祸水,你以后就会知道。”

 在去日本的飞机上,他就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傅圣歆听,还一本正经地告诫她:〃奇〃书〃网…Q'i's'u'u'。'C'o'm〃“你以后没事千万不要上东瞿的写字楼来,他们不知道多恨你呢,小心他们学古人,将马嵬之变变为东瞿之变。”

傅圣歆也笑着,心里可并不轻松。她知道易家人恨她——他们到底是世仇,易东瞿当初心脏病发去世,东瞿一蹶不振,一直到易志维成|人接手后才慢慢地扭转乾坤。这中间,易家

人吃了不少苦,尤其是易太太,一度因丧夫而精神失常,所以易志维一定格外的辛苦,他是长子,母亲精神失常,幼弟尚在襁褓,他一定是吃了很多的苦头才有今天。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晕机?”

“不是。”她靠在他肩上,“我在想,我们傅家的确对不起你们易家。”

他低下头,正好可以吻住她。他显然不太高兴提到这些事情——他既不想听,她就不讲了吧。

 4

竟是贺银的河野总裁替他们接风洗尘,圣歆与河野夫人自然都做了一对陪笑不语的花瓶。席间只听两个男人恣意饮酒说笑,圣歆虽是无心,却也听得一句半句,才知道东瞿与贺银有相当密切的合作关系,外界一直猜测此次东瞿收购计划有得力拍挡,原来是贺银作出财力支持。

河野与易志维的私交似是匪浅,酒过三巡,突然笑眯眯地对圣歆道:“傅小姐,我与易君合作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带女朋友来见我。傅小姐很漂亮,人也很温柔,希望你与易君幸福。”圣歆脸上不由泛起红晕,忙谦让了两句,只作无意瞥了易志维一眼,他正好望着她,微笑不语。她不知为何略略有些心虚,忙低头挟起面前莹白细瓷盘中的明虾天妇罗,入口却是百味陈杂。

日本之行,除了与河野的饭局略沾公事外,余下的行程与寻常度假的游人无异,过得很快乐,几乎是乐不思蜀。两个人都抛开了公事,尤其是傅圣歆,她重新回到一种单纯的生活里,轻松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就像抛开了一座沉重的、压在身上的大山一样。她叹息:“我的确不适合在那个商界里头,一脱离它,我才知道快乐!”

易志维说:“女人本来就该让个好男人养在家里,戎马倥偬叱咤风云都是男人的事。”

要是在平常,她就要笑他是“沙文猪”了,可是在这样轻松的环境中,在这样亲昵的气氛之下,她脱口就问:“你打算把谁养在家里?”

他笑嘻嘻地反问:“你想被人养了吗?”

她笑而不答,他就从容说:“你要听明白了,我说的是‘女人本来就该让个好男人养在家里’,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男人,所以没有养任何人的打算。”

她从来不曾奢望过什么,可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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