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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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兵英姿- 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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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主任擦了擦满头的汗,咬牙说道:“好吧,不管是不是真的,既然我已经答应了这事儿,就算是自掏腰包,也要把小路的画册给印出来。”

“主任,您放心,这事是我提出来的,就是要掏腰包,也是我来掏。”蒲英虎着脸说。

“我也掏。”苗苗紧接着说。

“行了,我知道你们和路佳佳的感情好,我也理解你刚才提这事儿的想法。这事儿啊,我们组织上会想办法的,不能让你们两个小兵出钱。”

蒲英知道自己说的事,确实是有点难为副主任了。

牺牲的战士应得的抚恤金、荣誉、哀荣……这些都有成例,组织上虽然会尽量满足烈士家属的要求,但是出一本画册,还是有点超标了。

而且,孙副政委是快要退休的人了,就算她拉上了贺副部长,这番说辞也未必好使。

所以和副主任的对话一结束,蒲英马上拉着苗苗去给师长打了个电话。

这是她们头一次用私人感情,请求师长出面发话。

这个电话很是必要,也正是有了师长的亲自过问。政治部副主任负责的画册出版工作,后来才进行得比较顺利。

在安抚路家二老方面,政治部这次真是尽心尽力了,给二老安排的住处也是招待所最好的将军套房,还专门让蒲英和苗苗陪路妈妈一起睡。

因为路妈妈也早就知道这两人是女儿的好朋友,见到了她俩,就好像又见到了自己的女儿一样,所以她总是拉着她俩的手不放,让她们多讲一些和路佳佳在一起的片段往事。

虽然听到有些片段,路妈妈会哭得很厉害;但是当苗苗说起路佳佳的各种好的时候。路妈妈也会觉得骄傲,因而得到一些安慰。

另一间房里,药剂师排长也在和路爸爸聊着路佳佳在部队的表现。

小路多次奔赴高原。为帮助先心病儿童而劳心劳力的事,听得路爸爸也不禁感叹: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出息了。

在交谈中,路家父母重新认识了他们的女儿。

这个在他们心里一直懦弱没用的女儿,没想到在部队会这么给他们争气!

路佳佳生前一直渴望得到父母的重视,现在她终于得到了。可惜她已经不知道了。

路家二老现在也很后悔以前没能多关心一下这孩子,等她不在了,才发现其实他们也是很爱很爱她的。

痛悔的心情,让二老哭一阵笑一阵,都过了睡觉时间,情绪还很激动——这对他们的健康是很不利的。

于是。在排长的安排下,蒲英和苗苗给二老的茶水中加入了少许镇静剂,终于让他们渐感困意而沉沉睡过去了。

蒲英和苗苗关上了套间里屋的房门。却一点没有睡意。

她们从路佳佳的遗物里拿出了一件没有完工的手工活。那是路佳佳在藏区买的牦牛毛线,准备给患有风湿关节炎的二老打的两副护膝——一副打了一半,一副才刚刚起了针。

这些毛线还是她第二次上高原后带回来的,蒲英和苗苗都知道这事,也见她平时没事就打毛线。

但是她为了“爱心”行动一直忙忙碌碌的。这两副护膝也就一直没有完工。

蒲英和苗苗决定帮路佳佳把它们完成。

因为这大概是佳佳唯一的遗愿了吧?虽然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出自己还有什么遗憾和愿望。

两个人却都不会打毛线,还是找到招待所的清洁大婶现学现打。大婶知道怎么回事后。说是愿意代劳,却被两人拒绝了。

这是她们的一份心意,怎能让别人代劳呢?

夜深人静,两人一边一个地坐在套房外间的沙发上,默默地打着毛线。

苗苗打着打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蒲英也不劝她,只把纸巾盒递过去,任她自己擦了一会儿眼泪鼻涕后,又接着打下去。

凌晨时分,苗苗打完了一只护膝,又拿过另外半只护膝,强撑着要接着打,却被蒲英拦住了:“你累了,先歇一会儿吧。”

“不,我要把这个打完。”苗苗边说边揉了揉眼睛。

“你不累,你的眼睛也该休息休息了。”蒲英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把她按倒在长沙发上,盖上了一床毛毯,“眼睛肿得那么厉害,再熬夜,小心熬瞎了。”

“不会的……”苗苗的眼睛确实干涩疼痛得厉害,因为她今天哭得太狠了,但她还是挣扎着想起来继续干活。

“听话!你就闭上眼睛,让眼睛休息一会儿,等没那么疼了,再干——啊?”蒲英诱哄着。

“好吧。”

舒适的沙发对疲惫的精神有着致命的诱惑,苗苗不由自主地打个哈欠,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蒲英则继续打着毛线,完全没有睡意。

她虽然以前从来没打过毛线,但是这半晚上的功夫已经打得很熟练了。

蒲英飞快地机械地打着毛线,脑子里却是空的。所有的思想和才智都聚集在了这两副护膝上,没有什么比完成它们更重要的事了。

她这也不仅仅是为了帮路佳佳尽孝。

蒲英其实是在找一件事,让自己不要去想、也不要去体验路佳佳的死,带给自己的疼痛。

她做到了。

当招待所的服务员来敲门告知可以吃早餐的时候,蒲英刚好将毛线活做完。

因为一夜没睡,她的头是昏沉沉的。脖子和肩膀都酸痛不已,几根主要干活的手指更是屈伸一下都会觉得疼。

但是,看到完工的两副护膝,蒲英的心里却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

随即,她又在心里唾弃着这种轻松,面色也再度哀戚起来。

当路爸爸路妈妈接过护膝、知道原委时,又是感激又是心疼地揉搓着蒲英和苗苗的手,可是他们一想到女儿,又不禁再度心酸落泪。

早饭后,罗布一家在阿哥和人武部长旺堆的陪同下。来到了师部招待所。

一见面,罗布拉着顿珠、央宗抱着半岁的儿子,齐齐给路家二老跪下。哭着说:“我们家两个儿子都是被你家的女儿救的啊!这样的恩情,我们一辈子都忘不了啊!”

路爸爸和路妈妈有点懵,赶紧先把人扶起来再说。

由于罗布一家很激动,就由阿哥和旺堆部长将他们一家和路佳佳之间的故事,从头到尾地讲给二老听。

而大家听得最专心的是路佳佳遇害的经过。

当初。罗布和央宗为了节约生活费,并且家里还有个奶娃娃要照顾,便没有陪顿珠到医院做手术,而是将他全权托付给了路佳佳照料。

路佳佳是在蒲英她们去北方参加演习的时候,将顿珠等先心病小孩从藏区接出来的。

等在军区总院做完手术又休养了半个多月后,别的小孩都由家长带走了。路佳佳还得专门跑一趟,将顿珠送回家。

在她搭乘的救护车上,还有军区总院支援金马县医院的一批价值上百万元的医疗器材和药品。

旺堆部长说。可能是草原上的一伙歹徒得知了这辆救护车上有值钱的东西,便起了歹意,于是在传统的抢劫路段——黑松林,设伏拦车抢劫。

跟车的司机和押送的医生都被歹徒拖下了车,一番毒打之后他们现在还在军区总院进行抢救。

当歹徒们冲到后车厢要抢东西时。也遭到了路佳佳的顽强抵抗。不过,弱小的路佳佳哪里是歹徒的对手。很快就被歹徒们拖下了车,踢倒在路旁的土沟里。

丧心病狂的歹徒在抢劫财物后,又放火将救护车点燃才扬长而去。

在歹徒出现的时候,路佳佳见情况不妙,怕小顿珠受到伤害,就把他锁到了车上的一个小药柜里。由于铁柜的锁很结实,歹徒们没能把它打开,也没发现里面还有小孩。

他们走后,已经摔断了一条腿、估计当时胸腹还有内出血的路佳佳,硬是从沟底一点一点地爬上了公路,拖着一条伤腿回到车上,在救护车最后起火爆炸之前,将小顿珠从柜子里救了出来。

当地武警公安赶到黑松林时,见到的是小顿珠大哭着举着一段树枝,不停地扑打着躺在路边的路佳佳身上的火苗。

而路佳佳身下是一滩血迹,全身一动不动的,已经牺牲多时了。

路爸爸路妈妈哭着听完了旺堆的叙述,什么要求也没有,只求见女儿一面。

政治处副主任马上答应下来,只是请他们再等半天。因为路佳佳的遗体,先是跟着送重伤员的直升飞机,送到了军区总院,再派灵车接回师部,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路爸爸路妈妈信以为真,又在蒲英和苗苗等人的劝解下,便回房间休息了。

真实的情况是,由于路佳佳除了外伤还有烧伤,遗容不经过修饰没法让二老直接观看。

趁着他们午休的时间,副主任把蒲英叫出来,让她去医院太平间,帮忙看看最后修饰的效果有无不妥之处——因为她是路佳佳最好的朋友,而且一直很镇定,看上去比苗苗坚强多了。

蒲英二话没说,跟着副主任前往医院。

在太平间门外,她见到了梅骅骝。

梅医生是跟着灵车一起过来的,他是专门过来送路佳佳一程的。

看到也是红肿着眼睛的梅医生,蒲英不禁苦笑:这两天见到的人,眼睛都是红红的。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师部发生了红眼病流行疫情吧?

随即。蒲英又被自己发散的思维吓住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现在还有心情调侃这些?

蒲英咬紧牙关,跟着梅医生走进了太平间。

还好,佳佳的样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恐怖,只是因为画了点妆,样子有点怪怪的。

蒲英凝视了半天,忽然说:“其实,佳佳长得还挺好看的……是吧,梅医生?”

梅骅骝略有点诧异地看着她,感觉她看自己的表情有哪里不对劲,但还是机械地点头:“是。她就像草原上的格桑花一样,朴实美丽。”

蒲英定定地看着梅医生,想起了昨天在佳佳的画本子中看到的几张画稿。

在别人眼里。那只是少女漫画中最常见的美男子,可是蒲英知道,那画的是梅骅骝。

但她也知道,路佳佳是一定不会把这种感情表达出来的。

哪怕是她不在了,也不行!

因为佳佳是那么羞涩。而这份感情是那么单纯,不含杂质,没有功利之心。

佳佳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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