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双眸倏然圆睁,阴声道:“在哪?”
金爷轻声道:“人死了,尸体被抛进西江,在下游,被一艘采沙船发现。”
萧云双眉一扬,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确认是他?”
金爷轻声道:“发现时,尸体估计已经浸泡了几天,面目全非,但额头上的疮还在。”
萧云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还是晚了一步。”
金爷也扼腕叹息,轻声道:“看来这个结就这样被打死,很难再解开了。”
萧云揉揉有些发紧的太阳|穴,轻声道:“老金,辛苦你了。”
金爷尴尬一笑,轻声道:“云少,说这句话就见外了。”
萧云也不跟他客气,笑了笑,轻声道:“你先回去做好准备,我们很快就要开始了。”
金爷微笑点头,把那杯有些凉的茶饮尽,然后起身走向门外。
刚刚想开门的时候,忽然听到萧云在后面喊住了他,他停住了脚步。
萧云轻轻转着那个茶杯,轻声道:“在开始前,帮我去查一个人。”
金爷正色看向萧云,问道:“查谁?”
“端木子路。”
————————
夜愈深,愈苍凉。
金爷和薛子走后,屋内恢复了平静。
萧云坐在床上,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个黑盒子,修长手指轻轻地叩着,这玩意黑亮通透,像一块长方体的黑珍珠,里面却藏着萧云猜不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母亲为什么将这东西交给自己,又不告诉自己钥匙在哪呢?真是伤脑筋。
他忽然望向一个黑暗角落,问道:“你知道这个黑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半晌,从那个黑暗角落传来一把声音:“不知道。”
“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是妈妈的身世之谜呀?”萧云问道。
没有回应。
“难道是武功秘笈、致富宝典,看了之后,什么也不用做就能雄霸天下?”萧云问道。
还是没有回应。
“又或者是某些惊天秘密,比如,揭露FBI隐藏在华国的所有势力?”萧云联想丰富。
那把声音终于忍不住了,冷冷道:“你看美国大片看多了。”
萧云叹了口气,轻声道:“影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酷?你应该去听听相声,学学如何捧哏。每次我说一个话题说得兴起,都被你一句话就冷了下去,那多没劲?怪不得丫头会说你是电冰箱、冷库仓呢。”
半晌,那把声音传来:“我不喜欢说话。”
萧云知道他的性格如此,实在是闷的慌,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总是冷冰冰的。
丫头最喜欢捉弄的除了狼屠,就是他了。
“刚才你都听到我和金爷、薛子他们的谈话了吧?”萧云平静道。
“听到了。”那把声音淡淡道。
萧云扬起一个清净如竹的微笑,轻声道:“薛子这人你觉得怎样?”
那把声音传来:“忠心有余,谋略不足,可成为你的贴身护卫。”
萧云扬着眉,轻声道:“今晚才是第一次见面,这么有把握?”
那把声音还是那样冷淡:“我没走过眼。”
萧云笑笑,望向窗外,想掏烟,却忍住了,轻声道:“薛子可怜,也可敬。他从小就经历了重大变故,命运多舛,生活坎坷,却没有击倒他。人啊,通常都习惯于顺水行舟,轻便快捷,有朝一日逆水行舟了,便会不适应,甚至放弃,坚持下来的能有几个?”
人生的旅途上,谁没有面临过逆境?为什么大多数人不能成为强者,只是在逆境的漩涡中苦苦挣扎而毁灭或无奈地走向平庸?成为强者与沦为弱者的分别在于——是否能够从容应对逆境。只有经历过逆境的洗礼,才可以领略到一般人所领略不到的“化险为夷”、“夜尽天明”、“腊尽春回”等等的乐趣。
只有经历过地狱磨难的人,才有建造天堂的力量。
泰戈尔曾云:顺境也好,逆境也好,人生就是一场对种种困难的无尽无休的斗争一场以寡敌众的斗争,在这个世界上,尽如人意的事并不多,我们既活着做人,就只能迁就我们所处的实际环境,凡事忍耐些。
沉默片刻,那把声音再次传来:“少主,我佩服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之一。”
萧云揉揉眉心,淡淡道:“我宁愿自己没有那些过去,做一个普通的孩子,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找工作,娶老婆,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至少我能每天都很知足,不用烦心。”
那把声音义正言辞:“少主,你……”
“影子,我明白的。”萧云直接打断那把声音。
那把声音有些踯躅:“那你……”
萧云轻声道:“我只是感慨于薛子的过去,有感而发罢了,别放心上。”
许久的沉默。
那把声音忽然开口:“他有怎样的过去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给他怎样的未来。”
萧云轻笑一声,道:“醉卧九天看过往,一饮而尽话清凉。影子,可以开始了吗?”
那把声音终于有了感情变化,似乎带着点喜悦:“开始吧。”
萧云起身,看向窗外浓浓夜色,浮起一个玩味笑意,道:“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蓦然,那只不知名的雄雕又一次振翅飞过,矫健的英姿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隆隆隆”,窗外响起了几声震撼人心的夏雷。
须臾,宁州的上空划过一道闪电,光明一片,瞬即陷入黑暗,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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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更精彩的章节尽在后面)
第一章 断崖歌声江中来
十五年前,云浮山,冬天。
这是云浮山地区罕见的一场大雪,整整下了半个月。
雪,终于停了,天地间的寒气却更重,寂寞也更浓。
云浮山地区是军事重地,是成都军区的一个重要战略点,二炮也在这里设有很多秘密基地,防线深深,镇守着西南大门,防范着南亚对祖国的威胁。
山脚下的那座军营,在白雪中显得庄严肃穆,鲜艳的国旗在冷雪环绕下傲然飘展,为数不多的子弟兵们哈着白气,正在雪地上整齐划一地进行着早练,口号声浑厚嘹亮,穿行于山间,气冲霄汉。
大山外的十几个村庄偃卧着,在雪底下,仿佛已经消失了般。没有火的房子,和路上的石块一样冷,不能融解屋瓦上的厚层的雪。在白色的浩瀚烟海里,这只是一堆白矿石,看起来很像死了的村庄,罩上它的殓尸布。
云浮山连绵起伏,白雪皑皑,鲜有人行。
山的最东边是悬崖峭壁,壁立千仞,怪石嶙峋,连山凿如劈,陡峭异常。气势磅礴的长江在山脚下绕了一个很夸张的大弯,缓缓东流。这场大雪丝毫没有给这条“长波逐若泻”的千古大江带来什么影响,雪花落入江中,旋即被融化为江水,滚滚东去。江风卷着碧水不断地拍打着两岸峭壁,在与坚硬的岩石碰撞后,粉碎成末,卷起千堆雪。
据当地村民讲述,唐朝时,诗人王周乘舟路过此处,不禁感慨万千,浩然挥笔写就:云有万仞山,云有千丈水。自念坎壈时,尤多兢慎理。山束峡如口,水漱石如齿。孤舟行其中,薄冰犹坦履。
雾凇沆砀,水气弥漫,天与云,山与水,上下一白。
江上影子,惟清山一痕,碧树一点,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平江漠漠,一切都沉默无哗。孤山和对面诸山及上下的枯草树木,都白了头,在风雪后孤独地兀立着。山径上,望不见一个人影;江面中央连水鸟都没有踪迹,只有被风从树上卷飘的雪花堕下时,微起些涟漪而已。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峭壁顶上是一块很大的空地,全部被白雪覆盖,纯净得像一张白纸。视野空旷,没有多少植物,只是在壁沿处刺棱棱地长着一树梅花,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直耸耸地向天而立,孤傲群芳。
四川梅花自古以来便是天下一绝,陆放翁曾有诗云: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
这一树梅花有三丈来高,粗枝蔓叶,纵横而出。
形状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真乃花吐胭脂,香欺兰蕙。
梅花的清艳,使得峭顶更显凄凉冷冽。
几只没有追随大部队南迁的鹘雕,在山峦间滑翔高飞,忽然扑腾腾地停落在这棵梅树上,震下两片梅花,悠悠坠落,倏忽间轻盈地碰到一起,发出亲吻的细响,然后依依不舍地分离,悄悄地滑向冰冷的雪地。
薄日轻淡,阳光柔和。
在梅花树下,坐着一个年纪大约只有八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长的很漂亮,白皙的脸庞在阳光下酝着柔和的金光,在雪地中异常夺目。
他精美的小手轻轻抛玩着一颗小石子,光滑圆润。
这已经是小男孩在云浮山的第四个年头了,来这里坐着极目眺望大江东去,已成了他的保留节目,每天早上风雨不改。静坐看江,可使他内心清明一片,没有一丝杂念,所有烦忧都如山下江水流逝,不再复返,颇有大乘佛教所言的“六根清净”之境。
而这树梅花则陪了他整整四年,春去冬来,花开花落,一如既往。
他盘腿坐着,动也不动,似乎浑然不在乎冰雪的寒气,两道淡眉轻扬,双眸清亮如深山碧溪,静静地望着山脚下的那一系东逝水,淡粉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勾出一条细细的弧线,像是在嘲弄这个世界。
“小七哥,快过来,我堆好小雪人了。”
一把童稚的小女孩声从他身后处传来,夹杂着一股兴奋,如风动护花铃般悦耳动听。
树上栖鹘,闻人声骤惊起,磔磔云霄间。
小男孩终于浮起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童真笑容,回头喊道:“丫头,我看到了,你过来树底下休息会儿吧。”
不一会儿,一个大约四岁的小女孩蹦跳着走过来,留下一串“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峭壁顶上,显得童趣盎然。
小女孩长得极其漂亮,脸颊精致得如同上古瓷器,粉雕玉琢,肌肤细润如朝霞映雪,长大必是一瓢殃国殃民的祸水。
她歪着小脑袋,脑后的两条小辫子梳得整整齐齐的,极美的双眸盈有疑惑,循着小男孩的视线望向江中,嘟着小嘴问道:“小七哥,那水每天都在那里,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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