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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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赋-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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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也许是这么多年的收心养性,让他失去了当年的那种“目中无苍生,心中无日月”的不可一世,手指轻轻敲着太阳|穴,轻声道:“狐四,你借她学校的名义,给她父母送去一百万,当作我对她的补偿吧。”

“是,老爷。”狐四轻声道。

老人望向窗外漆黑的夜景,咳嗽了两声,忽然问了句:“夏花呢?”

“她正在门外恭候。”狐四躬身道。

“叫她进来吧。”老人阖上双目,轻声道。

“是。”狐四应了声,然后冲着门口喊道,“夏花,进来。”

一个妖艳美丽的女子缓缓走进,向老人深深行了一礼,柔声道:“老爷,夏花来了。”

“辛苦你了。”这是老人的第一句话,侧过头,望了夏花一眼,有些慈祥之意。

“老爷您言重了,我只是尽了绵薄之力而已。”夏花态度谦卑,美态漫然。

“你这个绵薄之力是重中之重了,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对于男人而言,风力最大的不是台风,也不是龙卷风,而是枕边风啊。”老人轻轻晃着摇椅,一起一伏,平静道,“要不是你经常在吕彪耳边进言,吕彪也不会向刘刚送去那个姑娘了。你瞒得过吕彪,这是正常之事;但你能骗过他,那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要知道,他的底究竟深到什么程度,连我也没有把握。孩子,你很不错。”

“谢谢老爷夸奖。”夏花柔柔浅笑。

“想喝酒吗?”老人忽然提了这个建议。

“想。”夏花喜不自禁,酒对她的吸引力,绝对要大于男人。

“狐四,拿个杯子过来。”老人轻声道,有些斑纹的脸上泛着红光,显然心情不错。

须臾,狐四从外面拿进来一只小玻璃杯,晶莹剔透,十分适合盛装白酒,递给了老人。

老人微倾紫砂壶,竹叶青流入杯里,令人想起韩愈的诗来:酒味既冷冽,酒气又氤氲。

夏花微笑接过,一杯饮尽。

辛辣,绝对的辛辣,谈不上香醇,一入喉就恨不得烧裂舌头的刺激,大雨天温暖人心。

老人的举动,让一旁的狐四大为吃惊,那壶酒是极品货色,壶嘴用一个木塞堵住,已经捧在老人的手里二十四年了,一直舍不得喝,平时至多是把木塞拿下来,闻闻酒香,但今晚不仅喝了,而且还用来犒赏夏花,看来老人的心情真是好到了极点。

“怎么样?”老人微笑道。

“好酒!”夏花脸色红润如桃,一抹嘴,递出杯子,酣畅道,“再来一杯。”

“不给了,你这丫头片子,贪心。”老人摇头道,不知从哪变出一个木塞,堵住壶嘴。

“意犹未尽。”夏花撅着小嘴,像小时候那样,向这个严格到近乎苛刻的老人撒娇。

“那也不给,想喝,叫你四哥带你去外面喝去。”老人不吃这套,也像小时候那样。

“真小气。”夏花嗔了一句。

老人笑笑,轻声道:“夏花,去外面玩玩吧。”

夏花一怔,显然明白了此“外面”非彼“外面”,黯然道:“嗯,我知道了。”

老人抚mo着紫砂壶,轻声道:“有空跟芍药联系联系,她一个人在外也够孤单的。”

夏花点点头,又行了一礼,潸然欲泣,轻声道:“谢谢老爷,矫情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姐几个命苦,在婴儿的时候就被狠心的父母抛弃了,但同时我们又命好,被您给捡回来了,又教给我们一身本领,我们一直把您当成我们的父亲看待。现在芍药走了,我又不能陪在您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老人点头不语,眸中也没有泪水,好像听了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夏花从狐四的手中接过一张银行卡,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去。

片刻,一辆车子启动,消失在了黑暗中。

夏花走后,老人躺在摇椅上假寐,脸上却似乎多了两条模糊的泪痕。

他确实老了。

人只有在年老时,才会将泪水藏在背后流下来,年轻时,即便有泪水,也忍下去了。

狐四恭敬地站在一旁,将老人的热泪盈眶瞧在眼里,主子的悲伤恐怕只有他最了解。

半晌,老人忽然开口问道:“狐四,吕彪他人在哪?”

狐四轻声道:“下落不明。”

老人磨沙着紫砂壶,缓缓道:“看来他背后也有人哪,宁州这潭水是越来越浑喽。”

狐四想不到更深入的事情,他只是个下人,计谋韬略不属于自己的范畴,踟蹰了一阵子,欲说还休道:“老爷,还有一件事我要跟您说,那三个负责拖延他时间的地狱天使,全部被他杀害在丹青巷,但蹊跷的是,地狱天使拿的三把黑龙团暗杀组的刀不翼而飞。”

老人瞳孔紧缩,波澜不惊的脸庞终于微微变色,他这样设计,原本是想拖拖时间,同时也将这个黑锅甩给了黑龙团,却没想到有可能会弄巧成拙,沉默了半晌,忽然抛出一句:“让刀伤尽快撤出黑龙团,回到我身边来。”

“是,老爷。”狐四躬身道。

书房恢复平静,只有书香飘溢。

————————

夜深寂寂,雨丝飘渺。

萧云回到了家中,捧起一杯清茶,孤独地坐在红木沙发上,又轻轻哼起了那首不知名的苍凉小调,滔天的黑暗气息纵然被他刻意藏起,却仍旧于不经意间流露着一点一滴,幽幽地望向窗外,眼神中带着几分对这个世界的不屑和嘲讽,还有几分深邃得不符合他年龄的倦怠和沧桑。

一盏孤灯,让黑暗消色不少。

他轻轻转着左手手腕上的那条葡萄藤手链,想起了小青往昔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是那样的亲切,仿佛她就在自己的眼前,撅着小嘴,纤指扯着自己的嘴角往上,抱怨自己笑得太少了。

念及此,萧云微微地摇了摇头,望了眼墙上的那个字帖,扬起了一个自嘲的微笑。

心若止水/却溢出一滴/不知何故/不知流向/顺着面颊/流淌/我不曾伤心/在忆起往事时/或许是因为眼前/一闪而过的梦境……

今晚的杀戮看似轻描淡写般,但却像一把倚天长剑,无情地挥向自己的心田,舞出一片剑花,自己却毫无防御之力,任由那把剑一缕一寸地割着心脏。他明白,今晚过后自己再也不能回到之前的平静生活了,能掀起多大风浪他不得而知,但他深知一点,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更好的保护想保护的人了,虽然这是他不乐意做的,也是母亲不愿看到的。

一个人活在世上,有时也势必要做一些自己不愿做的事。

造化之弄人,命运之安排,无论多么大的英雄豪杰也无可奈何的。

孤独,萧云想抽一根烟,却发现自己身上从不会带着那玩意儿,叹了声,忽然望向屋内的一个黑暗角落,自言自语道:“老子说过: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只有与世无争,才可无人能争。真的是如此吗?”

他顿了顿,手里的清茶已经凉了些许,浅浅抿一口,继续说道:“你不觉得这是自相矛盾的一句话吗?无争故莫之争,意思与佛经的‘如来寂灭众生,其实并未寂灭众生’是一个道理,你懂吗?”

屋内一片安静,忽然从那个黑暗角落里飘来一把声音:“我不懂。”

萧云浮起一个无奈微笑,轻声道:“与世无争,首先是与心无争。世界上,别人唯一不能和你争的,就是你的心。只有你自己才能渡自己,只要你不愿意,如来也不能寂灭你。对自己心毫无矫揉造作,对私心、贪念以自然流逝的心态对待,这就是与心无争。自在圆满,没有了杂念,自然天下莫能与之争。”

那把声音沉吟了片刻,淡淡道:“还是不懂。”

萧云苦笑摇头,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平静道:“道家推崇无为,所谓‘无为方能无所不为’。举个反例,你站在地上,然后抬起左脚,只用右脚站立,这时候你会发现你已经没有办法抬起你的右脚了,原因是你抬起左脚时已经‘有所为’了。所以,这个时候你必定‘有所不为’,也就是说,抬起右脚对于这个时候的你来说,已经成为了‘不可能’。”

半晌,那把声音再次传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云将视线转到了窗外,望向天空,望着那张不知藏了多少秘密的黑幕,轻声道:“老子告诉世人:只有你什么都不做,你才有可能什么都能做。所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刚,应作如是观。”

如果世人真能做到如此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没有凡人了,全部都是圣人。

但是,如果全部都是圣人,那又变成全部是凡人了。

所以不可能人人都成为圣人,我们只是凡人,凡人就是有所为了。

轮回,不可为。

那把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冷漠道:“你这番言论是想说给我听,还是给你自己听?”

萧云自嘲一笑,无奈道:“我不知道,你认为我能什么都不做吗?连我自己都不信。”

死一般安静。

沉默良久,那把声音忽然抛出一句:“你为什么不杀那个女人?”

萧云微微一凛,知道刚才在百家会馆做的事全在他眼里,轻松一笑,轻声道:“你知道的,我并不是无的放矢,我有我的底线,只杀与这件事有关的人,那个女人只是一个玩偶,死不足惜。”

真的如此?

“帮她?”那把声音带着无尽的揶觎不屑之意。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个世界,谁敢说谁是谁的救世主呢?”萧云轻叹一声。

“妇人之仁。”那把声音隐隐带有怒意。

“你生气了?”萧云笑意有着惊讶,有着玩味。

“没有。”那把声音说话简洁,绝不拖泥带水。

“嗯,你确实生气了。”萧云显得很得意,仿佛惹这个人生气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白痴。”那把声音还是很冷淡,没有温度。

萧云对于他的抱怨不以为意,巧妙转移话题,柔声道:“影子,老爷子身体好吗?”

“很好。”那把声音十分吝啬,惜字如金。

“你的到来,是不是意味着老爷子要我开始了?”萧云深深呼了一口气。

“老爷子说了,你要再等等。”那把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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