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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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雎鸠-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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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屎说:“不错不错,中文系的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连撒尿都可以说成是打靶。这么有诗意。”

陆小林摇头说:“不对不对,撒尿还算不上打靶。”

众男人又是一阵狂笑,而几个女生都感到很不好意思。

电视上出现了《打靶归来》的字样。于是和我陆小林拿起话筒,一起唱道: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红花迎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咪嗦啦咪嗦,

啦嗦咪朵唻,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歌声飞到那北京去,

毛主席听了心欢喜。

夸咱们歌儿唱得好,

夸咱们枪法数第一。

咪嗦啦咪嗦,

啦嗦咪朵唻,

夸咱们枪法数第一!

我们唱得铿锵有力,陆小林更是满怀阶级仇恨,一边唱一边红着眼睛挥舞着拳头,颇有一些斩木揭竿的派头。

唱完后,我们一起坐下。我坐在孟蘩左边,陆小林坐在我的左边。再往左边就是杨雪萍了。杨雪萍拉住陆小林聊上了,两个同班同学似乎聊得很投机。

孟蘩低声问我:“他没事吧?”

“他非常生气,但是现在已经好了一些了。”

“还真不错!”孟蘩赞叹,“看不太出来他有特别异样的地方。”

“那是你没看见刚才他在外面的样子。”

“哦。好可怜。”

我心头一直挂着一件事情,不问清楚就很不舒服。我低声问孟蘩:“上次我们和秦梦香打架,是你请王惠梁出面摆平的?”

“是。”

“什么时候啊?”

“就是当天啊。你不记得了?那天上午我去看你,知道了具体情况后,我怕秦梦香会再来害你,你没有办法的。我想来想去,只有找王惠梁帮忙了。后来我就出去买卤猪耳朵给你吃,其实我顺便还给王惠梁打了个电话。下午他就过来了。”

“那你下午说要和朋友见面,就是见他了?”

“是的。”

“可是你告诉我是和你的女同学见面。”

“我怕你吃醋嘛。”

“哼……”我确实吃醋了。但是这个醋却吃得别是一番味道。我的女友为了保护我,去请我的情敌来帮忙。我还真没法子恨这个情敌,他几乎是救了我的命。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我在保护着孟蘩,现在才知道原来竟然是孟蘩在保护着我。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王惠梁在保护着孟蘩,同时也保护着我。这个发现让我非常地不舒服,非常地丧气。我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你看你看嘛,”孟蘩拉着我的手轻轻摇晃,“果然吃醋了吧?这次不许吃醋。”

我叹了口气,说:“蘩宝,你早就认识他,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呢?”

孟蘩把声音压得更低:“我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你妈妈不是很喜欢他吗?是不是给你们创造了很多见面的机会啊?”

孟蘩沉默了一下,说:“是的,但是我对他没感觉,不愿意见他。”

“但是他好像很愿意见你啊,你一喊他就过来了。”

“你乱想什么嘛!你看,他现在都已经有女朋友了。”

“如果他没有女朋友呢?”

“小气鬼!放心啦。我不会看上他的。”

“为什么不会看上他?”

“不为什么。不喜欢他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

“嗯?你当初不是因为看上我趾高气扬的样子才喜欢我的吗?”

“你和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啊?”

“你更加笨一些。大笨蛋!大狗熊!”孟蘩又捏了捏我的鼻子。

“你不喜欢聪明的啊?”

“不喜欢太精明的。”

“为什么呢?”

“太精明的靠不住。”

“你觉得他太精明?”

“是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不喜欢。哎呀,你烦不烦啊?别问了。”

“好好好,不问这个了。”我只得转了个话题,“那那天你们是怎么和秦梦香谈的啊?”

“我们一起去找了秦梦香,谈了好久才摆平。秦梦香开始说这个仇一定要报,说你们打伤了他,要去验伤,要告你们故意伤害罪,把你们都抓起来。他们在市局的关系硬得很。但王惠梁的老爸就是管公安的,秦梦香见他一定要插手,最后才没有办法了。”

我听得冷汗直冒。正说到这里,杨雪萍来拉孟蘩一起唱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里面的“十八相送”一段。我惊讶地说,你们还会唱越剧?杨雪萍说,她和孟蘩在高中的时候特别喜欢越剧,两人自己学着唱,还在班上表演过呢。

杨雪萍唱梁山伯,孟蘩唱祝英台,还唱得真像那么回事。大家热烈鼓掌,王惠梁说:“唱得好!再来一个《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吧。”

孟蘩笑道:“我们今天可没有林妹妹。”

陆小林指着凌雨霏说:“但是有个凌妹妹嘛。”

众人大笑。凌雨霏感到很不好意思。于是我们就都起哄让王惠梁和凌雨霏两个人来唱《天上掉下个凌妹妹》。两人都坚称不会唱越剧,死活也不肯起来唱。王惠梁要杨雪萍和孟蘩代替他和凌雨霏唱。杨雪萍说:“我已经当了一回孟蘩的老公了,耿潇要生气了,我还是把孟蘩还给他吧。耿潇,你来唱吧。”

第94章

我说:“唱就唱。我跟电视里面也学过一点。”于是就接过话筒,和孟蘩对唱起来,不过我把第一句唱词改成了“天上掉下个蘩妹妹”,逗得孟蘩和大家都很高兴。

杨雪萍认为凌雨霏刚才不唱是不应该的。既然勉强将她放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她必须另外再补一首。于是凌雨霏唱了一首杨钰莹的新歌《我不想说》:

我不想说,我很亲切;

我不想说,我很纯洁。

可是我不能拒绝心中的感觉,

看看可爱的天,

摸摸真实的脸,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许多的爱,我能拒绝;

许多的梦,可以省略。

可是我不能忘记你的笑脸,

想想长长的路,

擦擦脚下的鞋,

不管明天什么季节。

一样的天,一样的脸,

一样的我就在你的面前。

一样的路,一样的鞋,

我不能没有你的世界。

凌雨霏的歌唱得虽然比我差一点,但是也还不错了。她唱完之后,陆小林紧接着就点了一首王杰的《一场游戏一场梦》:

不要说愿不愿意,

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在意。

那只是昨夜的一场游戏。

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虽然你影子还出现我眼里,

在我的歌声中早已没有你。

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不要把残缺的爱留在这里,

在两个人的世界里,

不该有你。

哦,为什么道别离,

又说什么在一起?

如今虽然没有你,

我还是我自己。

说什么此情永不渝,

说什么我爱你?

如今依然没有你,

我还是————

我自己————

陆小林唱得非常投入,感情很到位。众人鼓掌。凌雨霏也鼓掌,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孟蘩在我耳朵边上说:“这两个人很有意思啊,用歌来互相表态。”

我说:“这是中国人自古以来就喜欢用的方法啊。春秋的时候各国在外交场合都要唱诗,利用诗的内容来隐晦含蓄地表达自己或者本国的观点,叫做‘赋诗言志’。”

“哦?嘻嘻,赋诗言志这个词我听说过,原来最先是从这里来的。”

“是啊。”

“那个时候赋的诗都是些什么诗呢?”

“《诗经》里面的诗。”

“哦。那现在你也给我赋诗言志一个吧。”

“好的。‘于以采蘩,于沼于沚。’”

孟蘩的脸红了,说:“这两句我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以前我查辞典,看看我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就看到这两句了,是《诗经·召南》里面的。”

“那你查辞典,‘蘩’字是什么意思呢?”

“白蒿呗。”孟蘩横了我一眼。我嘿嘿地笑了。

她说:“嘿嘿,嘿你个头!现在我温妮,你是怎么知道那两句诗的呢?”

“我就是读《诗经》知道的。我特别喜欢读《诗经》。”

“《诗经》好玩吗?”

“当然好玩。”

“那下次你带我读《诗经》!”

“好的好的。”

这时坐在最右边的余翔和羊屎喊我过去。余翔问我:“你问了你老婆没有?那个姓王的到底是怎么跟秦梦香打交道的?”

我就把刚才孟蘩告诉我的情况和他们说了。他们听了,默然不语。三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着同样的事情。良久,余翔叹了口气说:“操,要是秦梦香真的搞来一些条子把我们抓进局子里,那就真的麻烦了。”

羊屎说:“是啊。先把我们抓起来再说。即使后来他找不到非常充分的证据来告赢,也足够把我们打死在监狱里面的。落到那帮人手里,命就丢了半条了。我以前打架被拘留的时候,被他们踢了好多脚。”

余翔说:“那还是在我们镇子上的派出所。互相家里都认识的,他还不太敢下毒手。要到了兴州,打死你都没人管。”

我说:“想到这个我就很郁闷。我们凭什么要被他们欺负啊,可是就是被欺负。那个王惠梁,他这次是救了我们。但是我心里总是感到很不舒服。”

余翔说:“你不想欠一个陌生人的人情?”

“这是一方面。但是更重要的是,他的力量有多可怕!我们觉得完全无法搞定的事情,他随便几句话就可以搞定。他和秦梦香其实是在同一个阶层里面的。他们的能量放在那里,如果要做好事也就罢了,如果他想做坏事,我们这些老百姓完全无法抵抗。”

余翔点头说:“掌握的权力的人,果然是在这个社会上呼风唤雨,威风八面。我们这些小平头百姓,只能被这些恶霸欺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几个人谈了好一阵,深感到了省城,天下大了,以前在家乡凭拳脚解决问题的方式不灵了。大家都充分认识到了敌人的强大和自己的渺小无力,坐在一起怏怏不乐。

这时杨雪萍跑过来说:“你们几个在这里鬼鬼祟祟地说了这么久,在搞什么阴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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