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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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躲藏-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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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有了加剧和扩散的趋势。眼角余光撇到吴维以靠近自己那一侧的肩头,看到那张无可挑剔的侧脸,思维再不受自己控制,于是抛了个其实自己本来也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出去:“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这份苦呢。你的条件,干什么都好,不至于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罪。”

“是么?我倒是不知道。”

“是啊是啊,”陆筠像小孩子一样掰着指头,一边以无比自然顺畅语气回答,“你不知道我多佩服你。你那么聪明,过目不忘,专业水准一流;电子、水利、建筑,这些知识简直是一通百通,真是没有你不知道的;还有英语流利得好像在说母语,我听说你来巴基斯坦不过半年,乌尔都语已经滚瓜烂熟……好吧,这些也不说了,你那么英俊,走到哪里都引人注意,比那些明星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去拍电影都没问题。”

吴维以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还是那句:“是么?”

陆筠笑起来,连连点头,说:“我说假话干什么,反正我是这么想的。你的条件这么好,在有很多更好的选择下,还在这里干这份工作,那肯定有别的原因,嗯,不能这么说,更恰当的说法,是在追求一些东西,或者为了实现一些目的,再或者,逃避一些事情?”

没有得到回答。

压倒一切的寂静中,陆筠忽的醒悟过来自己刚刚胡说臆测了些什么。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灵感,大脑高速运转起来,什么机器都比不上的。无数的细节浮出水面。吴维以从来不是个喜欢谈起自己事情的人,他们认识这么久,有那么多交谈的机会,可他从来没有主动谈起关于自己的事。一次都没有。巨大程度的懊悔潮水一样的涌了上来脑门,同时上来的,还有浑身沸腾的血液。

所幸已经到了宿舍区。她哪里还敢看吴维以,低着头专心的看着脚旁错落的灯光,艰难地说了句“晚安”,然后丢盔弃甲,极不光彩地落荒而逃。

                  '十'

汽车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沿途风景慢悠悠的掠过。不到两百公里的道路,一半的乡间小路,他们坐的是普通的小货车,因为没有货物车子重心靠前,轻飘飘的,一块小石头也能铬得整个车厢蹦蹦跳跳的小弹簧,至于人,就像弹簧顶端的塑料小球或者大风浪中的一朵小浪花,东偏西倒,变成什么样全不由自己作主。虽说工程师都是意志力坚定且能吃大苦的人,可这样的颠簸考验的绝对是过硬的身体素质。陆筠坐在小货车的后排,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

今天天刚亮出发离开水电站坝址,两个小时过后,时间才走到了早晨。空气中温度偏低,车厢相对暖和,过不了一会窗户上就会凝出白气;摇下窗户,可见薄薄的雾气在远处的山中蜿蜒成一道道的白色练纱,优雅的弥漫在空中。

停电之后的第二天早上,众人打了个无数个电话,了解了无数的信息才知道原来距水电站五十公里外的某几座无名小山发生了严重的滑坡现象,万幸没有造成|人员太大的伤亡,但阻断了部分交通,同时导致部分高压电缆和配电变压器被毁坏——具体电缆的破坏情况如何,一直没有得到消息。但根据新闻中报道的停电面积来看,至少波及了水电站东南方向方圆几百平方公里的地方,受影响的群众达十余万人。

这就使得抢修电缆的问题迫在眉捷。据可靠信息说明,格拉姆供电站人手资源统统不够,做事速度跟“抢”字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能说得上“补”;众人等啊等,足足两天过去,到今天凌晨为止,也没有接到任何可能电力恢复的明确通知。

工地没有了电,基本上就像人没有了四肢和眼睛,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不论工程师技术人员还是工人,在长期的劳累下修养生息两天是好事。只是问题的麻烦在于,这种断电情况还将持续多久?

开会的时候,一名名叫毕希古巴基斯坦大胡子工程师指了指窗外百废待兴的工地,说:“停电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了。你们都看到了数据,我国电力供应缺口达20%以上,现在大家聚集在一起修电站不就是为了缓解这种情况吗。”

钱大华手一摊,看着他点点头表示赞成;又侧头看吴维以:“还不止这个,吴总,巴基斯坦人的办事效率也让人不放心。早上九点上班,从来都是十点后才到。说维修一天完成,估计得两三天;说三四天内完成维修,那就的要一个星期了。”

在巴基斯坦这么些年,这些情况呵现状吴维以自然心如明镜;不过旁人的一席话还是让他的眉心蹙起来;随后那种考虑的神色收起来,换上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我们有优先供电权。他们既然拖,我们就去催。总要有人去磨的。”

钱大华再一想,摇头:“恐怕有问题。新闻里说道路也堵了。”

“应该不会太严重,已经过了两天,路面应该清理出来了,”吴维以的目光在会议室一扫,“我们明天一早出发,毕希古工程师,麻烦你跟我们一起去;钱工,陆筠,你们也一起去。工地上的事情暂时由魏工暂理,其他人等待消息,查漏补缺。”

是他处理公事时惯用的语气,从来都有一锤定音的效果。陆筠连点头或者提出疑问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陆筠对这个任务相当乐意,还是诧异:“叫钱工是因为他有很多跟巴基斯坦人打交道的经验。为什么叫我?”

那时候两人坐在夕阳西下的江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江水拍岸,撞击着他们坐的大石块。没有机械声音的斯瓦特河畔安静得简直不再是它。

周旭拿手指点点她的额角:“叫你是因为你英语最好。”

陆筠说:“你英文也不错啊。”

“我的口语可不行,哑巴英语,哪像你,托福差不多考满分的人,”周旭耸肩,“不过求之不得呢,你又多了和吴总的接触机会吧。”

陆筠浑身一僵。

“你们的关系再密切点也没什么不好,”周旭眨眨眼,满脸无辜,语气抑扬顿挫,“跟他多学一点经验也是好的。对咱们这行来说,经验远胜课本理论。”

如此振振有词。陆筠气得狠狠拍打他的后背出气。

想起昨日下午的一席话,陆筠转过头,静静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正靠着汽车后背打盹的吴维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歪在后座椅背上睡着了。他的姿态不太舒服。身子微微歪向车门方向,后座椅背好在高,恰恰可以让人的头靠上去。吴维以安静睡觉时脸色难得的平静,没有那种认真感、责任感、质量感停留在脸上,是的,此时的他什么都没思考,什么都没忧虑,看上去就像变了一个人。说来也怪,同样一个人,同样一张脸,只因为神色的细微变化,却让人有重难以言语的感觉。

陆筠低下头去,安静地想:车子颠簸得如此厉害还能睡着,他真的是累到极点了。

一直都知道吴维以是那种难得看不腻的男人。第一眼看英俊漂亮,第二眼看更加英俊漂亮的男人。五官完美,轮廓分明,脸型简直无可挑剔;长眉斜挑入鬓,鼻梁高挺,皮肤还是白皙的,白皙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常年从事野外工作。一个人漂亮与否,很多时候是与生俱来的。有些人怎么保养皮肤都那么糟糕,有些人天天素面朝天依然明亮动人。

好容易驶上一段还算平整的路,陆筠终于松了口气。手一伸,从包里翻出那一沓资料看起来。

开车是毕希古,平时也比较熟悉,说话也完全不见外;他从后视镜看到她翻着资料,哈哈大笑:“小姑娘,你跟吴一个样,什么时候都在看书学习。”

陆筠晃了晃手里装订好的一沓资料:“早上出门时吴总让我把这份地格拉姆地区地质环境调查报告带上,让我先看看,然后总结了告诉他。这么厚一沓,还全英文,全篇的专业词汇,不多看几次怕理解出现问题。”

毕希古一头雾水:“吴忽然让你看这个干什么?”

谈话声让前座另一个人也注意起来,钱大华回头看一眼,有点诧异:“不是水电站库区的地质调查报告?”

“不是,是整个格拉姆东部地区,也是整个西北边境省的中间地段的调查报告。报告很老了,数据都是五六十年代的,不过总是可以看看。更近的找不到了。”

钱大华看一眼熟睡的吴维以,点点头:“他凡事都比我们看得远一些,可能这报告中可能有些地方恰好值得注意。这也是领导的基本素质。”

实际上陆筠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五十多页的文章是规中规矩的数据信息,包括山脉高原的岩体断层分析。念书的时候学过水文地质学,读起来没有什么困难,专业名词都明白,看着看着,渐渐明白吴维以让她看这些资料的用意。

读到一半时车子又开始颠簸起来,抬头一看,车子正在以极低的速度拐弯,视野范围内的山道上散碎了一地的石块土壤残缺树枝,应该是被清理过了,虽然不够彻底,但车子开过去不成什么问题。左侧的山体上露出了惊人的缺口,褐红色的土壤和岩石在一片绿色中显得刺眼;山道另一侧的是斜坡,青草倒伏的方向为滑坡事件做了一个完美的脚注。

颠簸惊醒了吴维以,他定一定神,观察了窗外和路况,说:“停一下车,我们下去看看。”

外面很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紧了紧衣服。看来道路刚刚结束清理不久,粘土树枝上履带压过的痕迹相当清晰。吴维以仰头盯着山体看了一会,又蹲下去看地上的石块,微微皱着眉头,仿佛有点忧心。

陆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想了一会后说:“看资料的时候就觉得奇怪,这一带的山体比较稳定,两天的小雨不应该导致滑坡才对。”

“自燃界里让人说不准的事儿多了,”钱大华听到她的话,半开玩笑的开口,“塔克拉玛干沙漠里能挖出水井,莫名其妙自燃的池塘,这些我都亲眼见过,还有什么不可能?”

陆筠想一想:“我还是更愿意相信凡事都可以解释,只是我们现在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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