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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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天谋-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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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

她回头,却是有些淡淡惊喜。见不到他,那么至少,有他的消息也是好的,然而看到来人手指间那只无声无息缭绕飞舞的螟蝶——如同幽幽的灵魂,她却惊了,大惊,花容变色。

“你以为他不知道的么?”来人冷冷地道,“这宫廷之中,风吹草动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这宫中,有什么不是他的眼线,暗哨,亲信,势力。只怕连那影子般的冰封都用不上,就可能把她盯得死死的吧。

虽然他知道了!他知道的话会如何想?如何想她?又或者是什么都不想?他——什么都不想……吗?

她惊,汗湿重衣,若是他知道了呢?若是知道了呢?知道了却什么都不说?然而让她更惊惶,更绝望的,却是在这样深夜中本是大忌,却带了螟蝶来找她的人——手中的幽幽螟蝶,悄然而又缓慢的起舞着,虚无的唱着无声的——恶梦之歌!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消息?——父亲……

彩色堕落的梦,伴同着无色毁灭的梦,一同而来。扑面。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曲终人散(一)

布下了结界,确定了四周无人。

来人隐在夜色之中,语气淡淡,带了三分不快般地,却又似乎有些无可奈何:“进这个宫的人,每一个他都是仔细了的,无念是什么底细,只怕他知道得比你还要清楚百倍。”

清疏不语,忽而泛起一丝苦笑,也不答他的话。伸手把那只螟蝶接过来,拢在手指间,静静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细微的振动,随着螟蝶时急时缓的舞蹈,微微带笑的嘴角渐渐带些苦楚,脸色却不受控制的苍白下去。

陡然睁大眼眼看向面前那人,眼中的萧杀,让那人都不由一怔,然而她却先垂下眼来,喑喑一笑,笑得惨淡。萧杀一去,反而一股子可怜。

“所以这样的消息,是由你亲自带来的?”她近似于喃喃自语,“你是来劝我狠下心来的么?你也是希望我那样做的么?”

“诸王势力一弱,王削潘的意思,是势在必行。”来人低语,然而语气中却不见多少反对的意思,“王的手,现在已经伸到了各潘王的领地上去了,各王自然不肯坐以待毙,这般联起手来图谋,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你以为又有几分胜算?”

“那么……”她眼神闪闪,仿佛看到一线希望。

“去劝你父亲罢手吧。这天下,他早就没有任何的希望了。他假若能安分些,辉夜,他必不会赶尽杀绝的。”他轻轻说着,在提到辉夜之时却有些不由自主的犹豫,仿佛愧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一闪而过的语气中,“又或者,你去求他,求他放过你的父亲。”

“求他?”眼前依稀是少年清疏的眉眼在笑,求他什么?有些东西可以乞求,有些东西却不可以,就算乞求了,也是得不到。

“你总不想看着他和你的父亲兵刃相向吧?你去求他,他必然会答应你的。否则的话,你父亲活着,在他有生之年,他都不会安心——”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来人猛然住了口,怔怔看向她。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

“让该死的人活着,总是个后患?是不是?”她却是张眼看向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玄云就是最好的例子。是这个意思么?”

谁都没有发现,在沉沉的夜色中,有轻轻浅浅的琴音,伴了螟蝶,幽幽起舞,翩跹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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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阑珊别院,也是有许久没来的了,几年之前,他就把身边的侍卫人等,一概撤换,只留了醒晨。此时站在整座静悄悄地庭院中,心里不知怎么地居然有些怯。

还是那般的清幽淡静,侍卫都是新面孔,然而还是认得他,先就静悄悄地迎上来。

“王睡下了,要不要等一等?“说话间都是悄悄的,仿佛生怕吵了人。”一会儿便会醒的。“

他听了这话,却好像松了一口气,也不到里间去,就在廊下站着,整座庭院一片萤光,幽幽地轻照着,陪同他一道睡去,夜风中,廊外的藤萝在无声无息的静静生长,平静安详,仿佛舞蹈。

舞蹈?他忍不住轻轻一颤,眼前仿佛是螟蝶飞舞,无声的幽灵般,妖异,美丽。

然而眼前却只的有人伸出手来,从枝繁叶茂处,挟了只黑色的恶梦,从他眼前缓缓地移过。

手指纤细而清寒,淡淡的宛无血色的萤白,手指间的螟蝶却是一片幽幽的黑,衬得手指雪白,仿佛在白日里醒来的恶梦,无力,无色。

辉夜挟得并不紧,蝶翼还能够在他指间扑翅挣扎,然而也就是挣扎而已!能够挣扎却无法逃脱。

他就那么地挟着,放到眼前来细细地看,苍白而精致的脸上,依稀是淡淡的笑,平静,柔和,宽恕。若有若无,却依然笑得坚决而勇敢。任由蝶翅间闪闪的荧粉,簌簌而下,将夜色搅得一般炫目的光彩。而夜色下一袭素衣却更显得单薄。

“我最近才知道,”他轻轻地开口,语气温和带笑,“原来螟蝶也是会唱歌的。”

这两句话闲闲道来,听的人却是骇然,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答。

“它常常给你唱些什么歌?”少年却宛若不觉,转眼看着他问。眼中是一片寒寒的光,闪动,寒而淡薄,透明无色,静静的剌人心扉,却不碜人,只是透澈。而那样透澈而寒的光,似乎要把人的灵魂看穿,结冻。

听者立在廊下,无言以对,只觉得冷汗涔涔而下。应该是知道了,通过螟蝶传递的消息。然而却——什么都不说?

对于他,也依然是什么都不说?宽容着——

看得他脸色剧变,辉夜只是闲闲的笑笑,转开了眼,不再看他,神色间却有股淡淡的落寞,掩也掩不住。把手伸到他面前,轻轻松开,看着甫得自由的蝶翼舒展的飞扬而去。

只低低轻轻地问了一句,“好听么?”

却将他所有在心里边的话,硬生生的挡回去。说不出口,也无从说。

不过问他的背叛,也不过问他的作为。甚至,不问一句为什么。是因为,事到如今依然信任着自己吗?

就连对流萤,他的王妃清疏,也是这样的么?又或者是——

薄衣轻寒的人,却在他的怔然失神间,静静地走开去,把他一个人留在漫天风露里。

————————————————

近日里来她常常召了无念来,让还是个大孩子的琴师一首一首地低低地奏,没完没了。她听着,却时而失神,时而惊醒。

那大孩子近几日来很沉静,在干净飞扬的笑色背后,有什么在偷偷的躲着,窥视着,掩在孩子气之中,将那干净搅得有些模糊。

那到底是什么,她却也懒得去深究。是什么都不重要的,无念和他,完全是不同的人,可以寄托,却不可以代替,永远无法代替。只是近来,她有些忘却,清疏的名,他几乎没有喊过,从来没有。他叫她,都是——王妃!清清朗朗的,带着点冷意般,然而等你想要去捕捉那丝冷意究竟是从何而来,却又无踪无迹了。

她静静想着,父亲那边,是很难说服的。而辉夜——否则的话,你父亲活着,在他有生之年,他都不会安心——不忍说出口,不忍心去恳求。而且父亲的计划,那样恶毒的计划——全然不顾她怎么想?她静静地想着那日里收到的消息,父亲要她所做的事情,父亲近二十年来所要求她所做的事,全没有这一次这般周详这般的百无一疏,一心一意想要的都是她所爱的人的命。想起来她都会害怕,仿佛可望不可及的人转眼之间便会消失,再也不见。

怎由得辉夜不心存他想呢?她那样的父亲。二十年前没有阻止过父亲,那么二十年后呢。她无声地笑,能做什么呢?经年以来,能做什么不都早就做了的。

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特别的。什么是特别重要的。

她不爱父亲,不是不爱,只是不像爱那个人那般的爱。只是现在,不管她怎么选,都插不上手帮不上忙。帮不上他的忙,她是不否还应该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宁愿相信他不会有事,明知道他不会有事。

其实,自己或许便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她自已随意的想着,却不知道弹琴的乐师怎么想,琴音突地一顿,悠然而止。

她抬眼看去,只见得无念把琴推开,在桌上支了下颔,闲闲地带笑看来,见她看过来,只是一笑,没有一丝一毫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敬的地方。向外边阴影处一点头。“那儿,有人找你的吧。”

外边,此时入夜末久,不会是传讯之人。假若是别的人,应该有宫女传报才是。她心念一动,轻轻起身出去。

面上虽然镇定,心里边早已是慌成一片。外面的夜色沉沉一片,除却宫女侍卫再没有半个人影,她在各处略略看了一遍,都没有什么异常。心里边却猛然想到——无念!?那个被她留在屏退了所有侍卫待女的楼台上的无念?骗开她?

她悄无声息地闪身进了楼台,隐隐听得自己的心跳,然而却还是极为镇定。楼上,外间,弹琴的大孩子早没了踪影,连同原本放在桌上的琴都没了。侍卫便没有看到无念出去过——她心里不由得有些动怒,这楼台里的内室,她的住所,——是连他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一边想着,她却不动声色。只从一边的装饰的架子上抽下一柄短刀。魔国尚武,她本来就是武家的郡主出身,虽然这么些年深宫寂落,然而原本的魔法和剑术都末搁下,只因为怕有一天,他,用得到她,致少,不会为她负累。

无念正背着她,一手抱了琴,一手在找着什么。却不等她靠近,警觉的转过身来,一见是她,竟是毫无惧色,对她一扬另一只手中的一只盒子,对她很是放肆无拘的笑。

那盒子小巧,被他一只手就抓得死紧。微微透明的淡青色里边似乎有什么活物在振翅而动。

而她一见那只盒子,一时之间也是大惊失色。竟忘了去想无念为什么能够破开她重重的结界的防卫取到的。心里边虽然惊怒,表面上却若无其事。

然而无念却早也看出她瞬间神色的变化,一手将那盒子举高,小心退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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