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没有反应,佳良猜想他是受伤太深了。
“嗯……”该怎么安慰刚失恋的人啊?佳良苦思着措词。天涯何处无芳草?好老套,连她都觉得像是屁话。
康平突然站起来。棒球帽又戴了起来,遮住他失去笑容的眼睛。
“王小姐,很抱歉打扰你了,谢谢你告诉我小匀的消息,我想我该离开了。”
“呃?喔,好,慢走。”惊讶之余,也暗暗松了口气。担心他会想不开,她皱着眉说:“康先生,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你,不过我想问题一定不是出在你身上,我……”
“王小姐……”康平打断她的话,回以一个忧伤的笑容。“你有可能知道她到英国伦敦的什么地方去吗?”
佳良摇摇头。“很抱歉……我不知道。”如果她早先跟崔小姐熟稔一点就好了,那么此刻她就不会爱莫能助。
康平点点头。“没关系,那么我走了。”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大门。
“好吧,你保重。”佳良万分同情地送他出去。
康平一走,佳良整个人便摊软在沙发上,感觉上像是历经了一场罗蜜欧与茱丽叶式的情节。虽然悲剧中的主角不是她,但她却因命运捉弄在其中轧了一角。
音乐还在播放,不过已经不是第一乐章。
真讨厌这种感觉。忍不住地,佳良走到酒柜前,将珍藏许久的1965年分的红酒拿出来,想要定一定神经。
瞧,手在抖呢。
在抽屉里翻找出开瓶器,正要打开红酒之时,一句躲藏在记忆深海的话突然浮上冰面
英国佬后天回伦敦。
前天的后天不就是今天吗?
今天……崔小姐有可能还在国内!
佳良整个人跳了起来。
未加思索,丢下手中的开瓶器和红酒,她捉起扔在桌上的钥匙,匆匆忙忙踩了了双鞋便奔了出去。
第3章
在哪里呢?
会在哪里呢?
佳良开车在街上焦急地寻找着康平。
不敢开的太快,怕没留意到,错过了。
也不敢开的太慢,怕他人已经走远,那她可会懊恼一辈子。
台北市人多得跟蜂巢上的蜜蜂似的,人跟车子在大街小巷里钻来钻去的,好像永远停不下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又一个路口。前头的黄|色灯号已经快转成红灯,佳良加速冲了过去
突地,一道蓝色人影在后视镜中一闪而过,佳良急踩煞车,车子在马路中间突然来个大回转,差点酿成连环大车祸。
她把车子往回开,很快地,便追上那抹蓝影子。
来到人行道旁,佳良降下车窗,探出头大喊:“康平、康平,快上车!”
康平愣了一愣,看见佳良对他用力地招着手。
下一刻,她已经打开车门,冲出驾驶座,奔了过来,二话不说便把他拖进车子里,然后又重新上路。
好了,成了。
这一连串动作没有一秒钟的停顿,流畅俐落地教人叹为观止。
而康平,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小姐?”
“叫大姐。”
佳良得意地抹了抹汗,脚下油门开始催动。
有这么一个测试她爱车性能的大好机会,她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在拥挤的车阵中神乎其技地蛇行穿梭。
康平还是不习惯叫佳良大姐。“王小姐……”
“大姐。”佳良不厌其烦地修正。
好吧,他妥协了。“大姐,你拉我上车做什么?”
开上高架大桥,桥上装有测速器,佳良趁着暂时缓下车速的空档,转过脸对着身qi书+奇书…齐书边的康平扬起一抹笑。
这笑,有太多解读的空间,但带给康平的最大冲击是迷惑和震撼。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狂野不驯之外,有更多令人为之着迷的力量在。
王佳良是个好战份子,天生在挑战别人与接受挑战中游荡。
“你敢不敢?”她飞快地问。
“敢什么?”
“向命运挑战,”她说。眉宇间尽是英气飞扬。
“挑战?”他眉间充满疑惑。
佳良已经转过头,看着前方的路面。“我带你去机场,去追你的小匀。我想起来她告诉我说,英国佬是在今天回伦敦,如果运气好的话,她可能还没出境。”挪空瞥了他一眼,她大声叱问:“康先生,你要追不追?”
努力消化着佳良一大串的话,在她大喝的同时,康平握紧自己的双拳。
“追!”向命运挑战。
佳良扬了扬眉,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系上你的安全带吧。”
她开上高速公路,将油门踩到最底端。
宝马汽车化身成一枚银弹,飞射向地平线的那一端。
桃园机场有两个航空大厦,佳良热心,与康平分头寻找。
在第一航厦里,佳良查到了今天飞往伦敦的所有班机班次。
她辛苦地在一家家航空公司的柜台询问,得到的结果是他们没有白跑一趟,她抹了抹汗,露出愉悦的神情。
崔匀还没出境。
虽然不确定她究竟搭哪班飞机,但只要一直在机场等,直到今天最后一班飞欧洲的班机起飞,他们有极大的机会可以等到崔小姐。
漫无目的的等待会非常辛苦,这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佳良无论如何是认了。谁教事情给她遇上了呢。
在机场的服务台讲服务人员帮忙用广播协寻后,佳良在旅客出关的关口前找了个空位站着,两眼直盯着往来的旅客,祈祷崔小姐尽快出现。
在此同时,康平在第二航厦焦急地穿梭着。
机场里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脚底下都仿佛上了层油,停都停不下来。
康平满头大汗,脚下却不敢有片刻停留。
小匀还没走,他不会让她走的。
他们明明已经说好了的,她不可能会违背他们之间的承诺。即使她真的决定离开他,也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管她有什么理由,他都要知道。
他不能什么都不尝试就让她离开。
他答应过她的。
机场跑道上,班机起起降降。
康平找不到崔匀,心急如焚。
薄暮渐渐降临,紧接着是黑夜的来临……
康平心灰意冷地滑坐在地板上。
终究还是错过了吗?现在他永远也见不到小匀,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他了。
他沉痛地闭上眼睛。耗尽精神气力的他无力哀悼已然失去的恋情。
走道那头,一对准备出关的男女携手往这方向走来。
康平在这时抬起了头,视线落在那对情侣身上,便再也移不开。
英国男人与他的台湾情人……
小匀!
他挣扎着站起来。
那个将手臂挽在异国情人臂弯里的女子看见了康平,眼里闪过一抹愕然,她低头紧紧地捉住未婚夫的手臂,神色自若地向前走。
已经决定的事情,没有必要在最后一刻反悔。
这是她自已选择的路,她会一直走下去。
康平嘶哑地叫唤她,她没有回应。
英国人华生也看到康平了,他低头询问女伴:“崔,有人在叫你的名字,是认识的人吗?”
她抬起头,康平已经挡在他们身前。“嗯,一个朋友。可以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吗?”
华生点头,“我到候机室等你。”说着,他便拉起两人的行李,向康平点点头后,便先行出关。
华生走了,崔匀可以选择留下来。
她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康平,留意到他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咽了咽口水,康平困难地想开口,但她不给他机会,语调淡然地道:“康平,虽然我没有通知你,还是谢谢你来送我,我就要结婚了,刚刚那个英国男人叫作华生,对我很好,你会祝福我吧?”
康平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我以为你要嫁的人是我。”他拉住她。“小匀,不要开玩笑,我们说好的不是吗?我以为……我以为……”
轻轻拨开他的手,她笑了笑,捧住他的脸说:“康平,别傻了,你怎么会那么以为?我们只不过是朋友而已,记得吗?朋友。”
她笃定的语气几乎让他以为他们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过。但事实并非如此。
“你真的决定了是不是?”
从以前他就不曾为难过她,他不确定今天是否会破例。
她没有回答,但答案是肯定的。
“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
她已经下定决心。
康平露出哀伤的神情。“如果……我求你呢?”
她不可能回头。
“如果我紧紧抱住你,不准你走呢?”
“回去吧,好好睡一觉,你会忘记我的。”
他拚命摇头。“别走,求你。”
在机场看见康平的那一刻,她便迅速地在心底问自己:假如他要她别走,她会不会留下来?为他。
她不是不曾动摇,但她已经作出了选择。
答案是:“再见,康平,有机会的话,欢迎你到英国来拜访我。我希望你也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匀”
“我该走了。”她绕过康平,往关口走去。
康平想要捉住她,不让她走。但他没捉住。
康平大声叫唤道:“匀,为什么?给我一个答案。”
但她一直走,一直走,始终没有停下来。她知道以后康平自会明白,她希望他可以过得更好。没有她,康平会比较幸福。
夜色里,一架飞往伦敦的末班班机缓缓飞向天空,康平颓然地将脸孔埋进粗糙的掌心里。
泪水浸湿了他疲惫的脸庞。
一双纤瘦的手臂搭住他的肩膀,他没有抬起头。
佳良半跪在他面前,轻轻将他搂在胸前,给与一个刚刚失恋的男人大姐姐式的安慰。
“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随手拾起一块石头丢进海底,脸上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
夜很黑,海潮很大,现在是涨潮时刻,海滩再过不久就会被海水给吞没。
佳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
天这么黑,待会儿还不知道会不会下雨,身边只有一个看起来很忧郁,对她来说还不算很认识的大男孩。
她向来不是那么有同情心的人,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凡事习惯大而化之的她,有时候也可以很冷血。
通常这个时候,她已经洗完澡、吹干头发,躺在沙发上无聊地按着电视遥控器;或许看一些冷笑话节目,再不然她也应该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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