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官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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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官经年-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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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到。'

'尸五爷'依言往后跳了几步,待他站定,经年掏出一卷白布,摊开盖在公子尸身上,又拿出红笔在白布上写了两字——'升灵',这一次,字迹没有渗进布里,而是慢慢在布面上燃烧起来,与此同时,经年拆开布包,露出里面的东西,竟是一面七棱白虎镜,她将镜面对着公子尸,咬破手指以血在上面写下'安魂'二字,随着火越烧越旺,镜面上的字也越来越亮,放出耀眼灿烂的金光,那金光印在白布上逐渐弥漫直至裹缚全部尸身,就见那白布一边燃烧一边浮起,公子尸身上的光也随着白布离开身躯,直到那白布燃烧殆尽,化为青烟随风散去,镜面也逐渐变黑,像被浓墨刷过一般,而那血字早随着渐敛的光芒消逝。

经年合上布袋系好,复又揣回怀中,伸手揭去公子尸脸上的符咒,此时公子尸的面色已由青黑转为红润,像是睡着了一般。

'谁说过我太心软来着?'经年慢慢推动棺盖,在合上前又往里面看了几眼才推紧。

'五爷,您说我心软吗?看来经年是个大好人啊!'她走到'尸五爷'身边,回头看看那些还在不停扭动的东西,淡淡一笑,把还在流血的手指在'尸五爷'的符纸上画了几道,血渍慢慢渗入,她才把指尖送到嘴里止血。

'走了,五爷。'经年伸了个懒腰,头也不回地走出坟场,反正那些东西动不了,到天亮自然就能轻松了。

在经过茅草屋的时候,经年对着那口子高声道,'守山师傅,经年代全城人给您道个谢了!'

不止是谢那挖坑填坑的体力活儿,更重要的是他当真是'守'住了这里。

接着……

'五爷,咱们可以回去领酬金了~您开不开心?哈哈哈……'

细细的声音越来越远,茅屋口子又飘出一缕白烟,只听那闷闷的声音传出——'薪俸可不是白领的啊……'

荒山道爷

拿到酬金时天色甫泛鱼白,林家灯火通明,就等这尸官回来报'喜讯',知道儿子终于顺当下葬后,林老爷二话不说奉上剩下的酬金,林夫人还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拉着经年的手,不停向她道谢,说是小儿总算能安息了。

不过照经年来看,恐怕还是庆幸松口气的成分居多,要不然老爷子也不会一再留她参加什么送终筵,据说亲朋好友都有份儿,连熟点儿的街坊邻居都没落下,若不是这城富饶无贫户,老爷子难保不开仓赠粮以兹庆祝。

庆祝?没错,的确是庆祝!虽然表面上说是送终筵——看老爷子满脸隐晦的笑意,经年真替公子尸难过,好在最后走得挺安详。

这毕竟也不能怪老爷子和夫人,当然,经年实在看不出有办筵席的必要,所以婉拒了林老爷的好意,再加上'尸五爷'一身臭血需要打理,拿了银子后没片刻耽搁就领着'尸五爷'出了宅门,自然,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这一趟还额外处理了不少麻烦,想来守山师傅也能清闲一阵子了。

清晨的风透凉爽劲,和坟山的阴湿不同,就算灌进脖颈里有些冷,却还是带着阳光的气味。经年摸着鼓鼓的布囊,笑容从出林家大门起就没打住过,银两多到荷包都装不下的感觉是什么?看看她乐不胜收的样儿便知晓。

'五爷,咱要先给您大人买件新衣呢!'经年转身一边后退着走路一边笑眯眯地开口,接着眼一斜,瞅见路边的布坊,转了脚跟就往那边儿跑。

这一条巷子并排有好几家布坊挨在一块儿,经年想也没想就直接往最大,看起来最称头的那一家直冲进去。

'尸五爷'跟在她身后蹦跳,其实仔细瞧瞧,那'尸五爷'身上的衣服,颜色虽黯淡,质感却好得很,在行的一眼就能看出那绝对是上好的料子。反观经年自个儿的,红缎白布衫,穿在身上合身归合身,也挺亮人眼,就是那布料,路边儿摊上一抓一把。

照俗话说,人看人,看皮相,人看尸官,看行头,你要是尸官呀,没个能带得出去的,嘿!任你打扮得再花哨,再珠玉满头,也没人挺你,顶多当看耍猴儿的。

这年头,做那行就要兴哪行,做主儿的哪个不得退后几步,毕竟人家要看得不是你啊!

也正因此,为'尸五爷'花再大手笔,经年都不会吭半声,到掌柜面前一扬手就指着最好的那几批料子,'掌柜的,这几批有成衣吗?男款,给我家五爷配的,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要!'

原本在拨算盘珠子的掌柜,抬眼一见她立马换了张殷勤的笑面,眼里亮得像装了几堆金子进去,只见他搓着手把脸凑近道,'这……这位不就是送那林大公子上山的尸官儿小妹子吗?欢迎欢迎!!'口气激动莫名,可就是没听见经年刚才说的话儿。

掌柜的态度让经年觉得自己像个凯旋归来的大将军,其实也不过就是赶了趟尸。但经年并不排斥别人这般热情地招呼,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还特意加大嗓门儿,把五爷推到前面,让勾着头往她身后直瞟的掌柜看个痛快。

那掌柜托着下巴凑近看了许久,那眼神像恨不得把'尸五爷'剥光了再好好赏个透。这经年可就不乐意啦,欣赏和猥亵到底是两码事儿,于是她用力咳了两声,提醒掌柜的该擦擦口水了。

'哦……哦……给这买衣服是吧……'掌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老脸挂不住,忙支吾着转身翻看成衣样品,'罗绢的内衫裤倒是有适合这爷的,但那外罩么,恐怕要定了。'

'要等多久?'经年趴在柜面上,悬着双脚踢来踢去,眼珠子来回转动,在一格格布料间游走。

'现在量身,今晚就能给您。'掌柜的面皮也不薄,一转身又是满脸堆笑,让经年忍不住想掀他脸颊两边的肉褶子。

那掌柜停了停,又问道,'姑娘,你要哪款哪色的?要不要我给您挑挑?'

经年偏了偏头,看看'尸五爷'想了一会儿,指着一格布卷子道,'颜色就要那种,最好是蓝底黑绣的,料子么,最好的就成了,那内衫我先买了,外衫劳烦您赶些,晚饭过后能成不?'

那掌柜连连点头应承,收了定金,先帮'尸五爷'量身,再将白绢的成衣内衫包好了递上去。

经年接下衣包,问了城里最好的客栈是哪家,就兴冲冲地拉着'尸五爷'寻着去了。

当那锦衣华服,肥得滴油的客栈老板亲自将她领到二楼雅房,并在最短时间差人抬来一大浴桶热水之后,经年才意外地发现,自个儿……成了这城里家喻户晓的大红人,当然,这也是沾了'尸五爷'的光。

'五爷啊五爷,您怎么总是这么受欢迎呢?'待闲杂人等都走清了,经年落上门栓,颇有感叹地走回'尸五爷'身前,给他换了个符字,替他褪下脏衣,解开发带,先伸手探探水温,才扶着他走进浴盆里坐下,捋高衣袖,从盆边拿起手巾放到水里打湿。

'五爷,这水温热了些,但挺舒服是吧?吹了一夜凉风也该暖和暖和身子。'经年拿手巾擦拭'尸五爷'的身体,轻轻柔柔的,仔细地擦洗过每一寸肌肤,脸蛋上噙着的浅笑像在做一件最幸福最快乐的事儿。

洗完身体又开始洗头发,一只手托在'尸五爷'颈后,让他的头朝后仰,一只手拿瓢舀水,小心地从额迹淋下,确保不沾湿符纸。

之后才轮到洗脸,只见经年将手巾拧了半干,掀起符纸,缓缓擦拭,眼,鼻,口,每一处都不放过,擦至下巴时,经年的动作停了下来,两眼直直盯着'尸五爷'的脸,入迷了般,痴望良久,最后似依依不舍地放下符纸,叹道,'五爷……真不舍得拿这东西盖在您脸上,可经年实在不敢揭下来啊,您原谅经年吧……'

说着托起腮帮叹了口气,扶'尸五爷'起来擦身,出浴桶,为他穿上内衫。系好襟带后,经年抬手抹了一把汗,抱住'尸五爷'的腰,美滋滋地问道,'五爷,经年服侍得周不周到?五爷您舒服了吧~等头发再干干就为您梳顺啊,您先坐在床边等我一会儿,对了,不许看过来哦,经年会害羞的。'

'尸五爷'听话地坐在床边,脸对着床柱还当真没再转过来。

这时经年才走到浴桶前宽衣解带——终于能洗把热水澡咯!

///^。^///

傍晚时,布店老板亲自上门送来崭新的外袍,袍面下半部纹了黑绣,袍底还滚了层边儿,付钱打发走人后,经年并没有立即离开客栈,吃了晚饭,窝在'尸五爷'怀里香香甜甜一觉睡到天亮,这上路时可就精神头十足,和进城沿街叫生意是大不一样。

出了城,经过昨儿夜里上山的路口时,经年停下脚步,偏头朝上面望了会儿,一手拍拍肩上多出来的行李包,乐呵呵地咧开嘴,眼角余光扫到身后新衣崭崭的'尸五爷',笑得眼睛都弯成了半月。

'俗话说得好,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五爷您什么都不装就够好的了,这一装起来呀,更是英姿勃发,神佛都得给您开道呢!'经年扭头继续往前走,嘴巴里说得字字是赞'尸五爷'的话,那表情可像极了老王卖瓜。

越往前的路越是僻静,周围从茵茵葱葱逐渐变为凸石林立,陆续经过身边的路人越来越少,最后只能偶见几个毛人。

通往下一个城镇的路有三四条,不管哪一条至少都是个'路',偏偏经年要走那没路的土石山翻过去,是抄近路没错,但除了经年,恐怕人人都宁可绕远避开那座鬼山。

地势险峻,山郊荒僻……这都不算啥大问题,怕就怕这山里有不寻常的东西。就算没人能说清道明,但无风不起浪,性命悬在自己手里不是拿来玩儿的。偏经年不信邪,不是不信那山里没怪东西,而是不信自个儿翻不过去。作尸官时间一长,遇到这类事的执拗劲儿也渐长,可不只经年一个例子,遇到这种有说法的山,十个尸官里有九个定是想闯它一闯。

沿山脚往斜上方爬了没几里路,经年便发现这山并不如想象的那般崎岖,就是土质坚硬,寸草难生,灰白坚硬的石块大大小小斜插在地面上像一座座野坟头,看上去格外阴森荒凉。

经年在大坑小坑的山坡上攀了一个上午,眼见日头越升越高,她挑了一处平坦地,坐在凸石上,这里没树没河,怎么看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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