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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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4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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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王学和旧学之争,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既然这位方献夫早就有人传言是王学门人,那么索性就将错就错,管他是不是王学门徒,先给这厮戴一顶王学门徒的帽子再说,一旦如此,京师必定会一片叫骂,怕是内阁,也要对他生出疑窦之心。而在浙江,单纯的生员们见总督大人都是自家人,必然会欢欣鼓舞,而这个时候,方献夫敢否认吗?他就算让人去京师澄清,可是早有关于他和王学不清不楚的传闻,别人当真肯完全相信他?而他一旦澄清,那些感觉自己受到糊弄的生员们立即会沸腾起来,理由嘛……更简单……

这里头的关键就在于人们的美好预期上,当某个群体对某人诞生了好感,自然而然,会赋予他许多美好的预期,将他当作了自己人。而这个人为了自证清白,尤其是向京师的某些大佬表明自己的态度,单纯发布一个不痛不痒的声明是不够的,必定要做出一副和王学不共戴天的姿态,狠狠将王学批判一通,一旦方献夫这样做,就等于是将那些对他满怀期望生员甚至是王学官员彻底的得罪到了痛心疾首的地步。

身为直浙总督,辖下王学盛行,却是如此得罪了下头的生员和官吏,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徐谦一刀扎下去,无论方献夫做出何等选择,都将造成严重的后果,不澄清的话,朝廷生出疑窦之心,自然口诛笔伐,他这总督,权利基础就来自于内阁和六部,给他撑腰的也是这么些人,失去了上层的支持,他算什么东西?可要是澄清,就得罪了南京那些早已心怀不满的官员,也得罪了所有直浙闽三省的王学官员,更得罪了那些情绪容易激动的生员。

到了那时,士林肯定要抨击,南京的官员们肯定要批判,而地方的官员们,怕也对这位总督,心生那么点儿芥蒂。

结果就是,所有人都会不留余地的抹黑他,把他黑到死!让他斯文扫地,威信扫地,让他在江南,一刻都呆不下去。

够狠!

王艮不由苦笑,道:“大人,这样做,未免有些不妥……”

徐谦正色道:“新政到了现在,已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又算什么,若是王夫子不肯写,那么本官就来代笔好了。”

王艮犹豫一下:“依大人意思,该如何动笔?”

王艮虽然没有点头同意,可是言外之意却是告诉徐谦,这篇文章他接下来了,王学到了现在,已经和巡抚紧密联系在一起,而王学是王艮的心血,既然徐谦执意要背后捅人刀子,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少不得要帮徐某人磨磨刀。

徐谦道:“就以新政为题,加以王学的观点,勉励生员,知行合一,如何?”

王艮想了想:“好,老夫这便去写一篇,到时请大人过目,只是到时候,文章是放在头版还是副版。”

徐谦呵呵一笑:“堂堂制台大人的文章,当然是放在首版,这件事,就拜托王夫子了。”

王艮只能苦笑,跟着这个家伙混在一起,还真不容易,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亏得这位抚台想得出来,不过……徐谦身为巡抚,如今主持新政,确实需要绝对权威,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如此做,无可厚非,官场上相互倾轧的事还少了吗?只看谁更高明罢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坑师卖队友

明报素以传播广泛着称,由于浙江已逐渐成为瞩目之地,再加上客商越来越多,交通随之便利,明报的销量节节攀高。

无论是南京寓公和官员、士子,还是浙江的商贾,甚至一些工坊中识字的帐房,如今也已养成了看报的习惯。

这个时代的娱乐毕竟有限的很,看报既可附庸风雅,又增加谈资,自然也就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你不识字能看报吗?可见看报,也是文化人的专利。

其实明报现如今已经不再是在江南传播,便是京师,也开始紧俏起来,许多几天前的报纸,通过各种渠道送入京师之中,不约而同的会摆到京师大佬们的案头上。

他们看明报,倒不是因为打发时间,而是想在这报纸之中,了解江南的消息。

毕竟现在浙江,太多乱七八糟的事。

只是这一期的报纸,却又轰动一时了,堂堂直浙总督,居然亲自主笔,写下了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开头,自是官话,无非是老夫研习王学,略有心得,今日入浙为官,所见所闻,深析新政总总,方知知行合一云云。

这种文章,明报多了去了,不过这世上就是有如此多的不公平,阿猫阿狗写出来同样的文章,莫说吸引人的眼球,便是想要上报让人一观却也不易,可是直浙总督正如后世名牌,单单有这个招牌在,就足以产生影响。

无数生员拿了报纸看,仔细看了这位总督的文章,顿时称赞有加,纷纷说久闻制台大人开明宗义。

总督大人的大名,一下子传开,其实方献夫到达浙江,知道的人并不多,更没什么人关注,可现在,他出名了。

何止是出名,现在有许多热心的大儒,还有一些学院的师长,纷纷下了拜帖,都希望能面见总督一面,若是能把他请到学里说那么几句话,那自然是更好不过了。

浙江上下,对新总督都多了几分好感。

而与此同时,京师却是震动,不少人不由叫骂方献夫无耻,本来是说,这姓徐的在浙江兴风作浪,已经够麻烦了,还想着这位方大人到了浙江,能力挽狂澜于既倒,谁知道姓方的居然同流合污。

御使这边,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状告了徐谦没什么效果,那么就拿这位方总督开刀,只是你不能只说姓方的写了文章,所以如何如何,要整人,就得找其他借口,借口倒是有现成的,有人弹劾他在正德朝的时候和江彬走的太近,有的弹劾他行为不检,这些奏书,自然都压在了内阁里头。

面对方献夫的行为,二杨阁老面面相觑,杨一清不由道:“不是说这方献夫是自己人吗?为何突然倒戈,去捧这徐谦的臭脚?真是岂有此理,这算什么朝廷命官,京师时一个样子,到了地方上,摇身一变,就成了新政先锋。还有,外间都传闻方献夫数年前就曾研习王学,老夫听说,便是他的一个门生也已经承认了,说是这位方大人调任吏部员外郎的时候,和当时的吏部主事王守仁论学,随即自请为弟子,拜了王守仁为师,这件事,为何此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想一想真是可怕,咱们大明朝,就没有一个清白的官儿了吗?怎么一个个都成了伪学的子弟。”

杨廷和也甚是惊讶,对于此事,他一开始觉得可能是有人故意中伤方献夫,又或者根本就是个阴谋,毕竟姓徐的背后捅人刀子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挖坟绝户,什么事做不出来?

可是谁曾想到,自从那篇文章公布于众之后,方献夫的许多事迹被挖掘出来,这个家伙,还真是王学门人,连他自己的门生都已经承认。

其实他的这些门生想不承认都不行,一开始大家藏着掖着,自然是不愿意因为学争的事,而惹来麻烦。方献夫又是尤为谨慎之人,当然不可能做这种蠢事,因此早就告诫门下子弟,让他们不可随意声张。可是谁曾想到,他的这些门生发现自己的恩府已经在浙江承认了此事,并且还广而告之,生怕别人不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既然连恩府都已经承认,身为门生的,自然也就不隐瞒,别人问起,他们只得乖乖回答。

结果……现在这位方总督是后院着火,前线吃紧,后线崩溃。前头被人阴,后头被人坑。

杨廷和这才打断了方献夫被人捅了刀子的念头,方献夫既然本身就是王党,而且一开始藏着掖着,现在去了浙江,多半是以为自己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翅膀硬了,毫不犹豫的反戈一击。

如此一来,杨廷和的所有谋划彻底的被搅乱,他此时也是叫苦不迭,方献夫是自己举荐的,现在就算要治罪,人家也没什么罪证可循,总不能说他是王学门人,所以就该死吧。就算现在要调回,也绝无可能,毕竟是刚刚上任,哪有刚刚上任的官员,无缘无故的调回的道理,而且还是堂堂总督,封疆大吏,这不是儿戏吗?

可现在该怎么补救呢,面对杨一清的责难,杨廷和沉思良久,道:“这件事,不能急,先看看再说。方献夫此人,老夫对他颇有了解,他是尤其谨慎之人,怎么会突然做这样的事……”

杨一清不由道:“此人就是个伪学余孽,在京师的时候,不敢声张,到了浙江,自以为王学昌盛,于是索性露出本性,可恶!若是朝廷不给他点颜色,岂不是无能,杨公,你我都被骗了,到了现在,还看什么?立即通传邸报申饬吧,让他闭嘴,至于这些弹劾,也放任御使们去闹,就算没有实质的罪名办他,也要让他如坐针毡。”

杨一清的恼火是有道理的,这位老大人性格本就不好,只认死理,而且,对于浙江的新政忧心如焚,杨廷和举荐了方献夫,声言可以用方献夫制徐谦,谁晓得姓方的居然玩了这么一出,换谁都要着急上火。

杨廷和也只能吁口气,眼下这局面,若是不给点惩戒,怕也不可能平息朝中怒火了,他只得道:“就这么办,往后浙江若还有奏报,及时传上来。”

杨一清道:“不过现在已是年中,过不了多久,又要到年末了。到时候倒是想看看,各省解粮入京,它浙江到处改粮为桑,据说乡下的农人又都不安份,纷纷进城务工,倒要看看,浙江怎么缴粮,一旦缴不出粮来,又看这姓方的还有这姓王的如何交代。”

杨廷和道:“浙江若是解粮数额骤减,这是大事,你我要未雨绸缪,以防万一的好,到时候京师的仓中无粮,这就是大事,若是浙江到时缴不出粮,这些主官,自当严惩不贷。”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各自唏嘘一番,便不再言语。

……

淳安。

淳安也算是人文荟萃之地,尤其是曾经的状元商辂,更是名扬一时,只是商家此时已经败落,商家在淳安县的宅子,如今也已经荒废下来,不过现在,这里又重新修葺一番,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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