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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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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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还说再敢胡闹,就要让有司惩办。现在大家都知道徐谦是上山打老虎,布政使汪大人对他的印象极差,怎么可能偏向徐谦?况且这世上官官相护,据说知府大人一向受汪大人看重的,这一次……只怕那徐谦要倒霉了。”

“是了,知府大人或许怕致仕的谢学士,可是汪大人却未必怕,据说他在朝中的背景深不可测,还和东宫有着极大的关系,过了今年,只怕就要入朝,最差也会是个侍郎,谢学士致仕了十几年,早已人走茶凉,汪大人未必会怕他。”

“这么说,也活该徐谦倒霉了,他有才学倒也没错,可如此跋扈,竟敢和府中父母对着干,如今只怕要阴沟翻船了。”

“不可喧哗!”差役们见有人大逆不道,大喝一声,手提着铁尺出言恫吓,乱糟糟的声音才被压制了下去。

而在这时,那袁知府和沧学正自然坐不住了,听到外头有人报了汪大人的官号,连忙整了衣冠出来相迎。

“下官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汪名传脸色温和,压了压手,随即道:“到堂中说话吧。”

堂堂三品封疆大吏,自有一番威严气度,袁知府方才在堂中不可一世,宛如世界中心,可是在汪大人面前,立即暗淡无光。

沧学正心里不免有些胆战心惊,原本徐谦瞬间翻盘,他心里大喜,现在汪大人突然驾临,这一下又把板上钉钉的事变得扑簌迷离起来。他想到坊间的种种传闻,又想到汪大人和袁知府一向关系不浅,不禁愁眉不展。

汪名传大步流星地到了正堂,脚步一顿,袁知府见状,连忙道:“请大人上座。”

汪名传挑挑眉,淡淡道:“喧宾夺主,未免不妥。”

袁知府谄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大人屈尊驾临,下官岂敢冒昧。”

汪名传这才点点头,不客气地坐上了正堂,他方才虽说喧宾夺主,可是现在高高坐在明镜高悬之下,满脸的理所当然。

袁知府则是叫人搬了个小凳子来,欠身坐在汪名传的左侧。沧学正也没说什么,乖乖地挪了位置坐在右侧。

沉吟片刻定了定神,汪名传的目光终于落在徐谦的身上,他捋着须,道:“你便是那作《临江仙》的上山打老虎?”

徐谦早就听说布政使曾经找过他的麻烦,还引起了一场骂战,不过他心里一点也不紧张,似乎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作揖行礼道:“学生徐谦,上山打老虎是学生的别号。”

汪名传点头,道:“你那诗……”

他故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汪名传继续道:“你那诗词未免过于颓丧,本官觉得不好。”

袁知府听罢,不由大喜,看这样子,汪大人这是来找徐谦麻烦的。

徐谦微微一笑,道:“诗词之道各有各的看法,学生有学生的心思,大人有大人的心思,好与不好,只怕难有定论。”

他的话有点顶撞的意味,不过心里却在盘算:“这姓汪的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听说他是东宫的人,和詹事府的某个大人关系匪浅,他突然前来,一定带有企图。”

汪名传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随即又道:“罢,你说的也有道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种事谁能说得清?是了,你被人拿来知府衙门,可是为了府试舞弊之事?”

徐谦道:“正是。”

汪名传慢悠悠地道:“府试舞弊查有实据吗?”

徐谦正要回答,袁知府却是抢着答道:“回大人的话,眼下还没有定论。”

这袁知府原本是想化干戈为玉帛,谁知道徐谦要不死不休,现在布政使大人来了,他索性死咬着案情还未明朗,且看看还有没有文章可做。

汪名传低斥道:“本官没有问你。”

袁知府愕然,讨了个没趣,心里有些不安了。

汪名传含笑,对徐谦道:“本官问的是生员徐谦,徐谦,你老实回答,你当真在府试舞弊?”

徐谦道:“学生不敢。”

袁知府不禁道:“大人,这徐谦……”

啪……

案牍上的惊堂木被汪名传狠狠拿起摔在桌上,发出一声干净利落的脆响。

汪名传脸色铁青,打断了袁知府的话。

他森然地看了袁知府一眼,道:“袁大人,你身为堂堂知府,难道是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徐谦乃是杭州才子,文名江南,这样的人还需要府试舞弊?他是忠良之后,又得到谢阁老的教导,还需要犯如此大的风险在府试中作弊?你当本官也是聋子,也是瞎子吗?”

一番厉喝,吓得袁知府魂不附体,面无血色,忙道:“下……下官知错……”

汪名传冷冷道:“此事前因后果,老夫已经知悉,生员徐谦素有学识,所谓舞弊查无实据,这是有人在背后诋毁中伤,若再有言徐谦舞弊,本官绝不轻饶。至于那些状告徐谦的人等,本官听说有许多读书人也参与其中,文人相轻竟是到了这个地步,若不严惩,何以儆效尤?来人,所有诬告之人,领头的全部革去功名学籍,附从者枷号三日……”

这一次又是满堂哗然。

张书纶目瞪口呆,吓得瑟瑟发抖,他便是领头之人,一旦革去了功名,他这辈子也就算完了。

至于其他几个,也是面无血色,其中有一个连忙拜倒道:“学生只是受人蒙蔽,请大人开恩,学生……学生……是了,这都是张书纶和知府少公子袁健二人挑唆指使,是……是他们……是他们说知府大人定会为我们做主,只要我们到知府衙门外头去闹,便……便……学生万死,还请大人……”

到了这个份上,汪名传微微一笑,一双眼眸却是幽深地看着袁知府。

袁知府吓坏了,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他和汪名传的私交极好,平时也没少给这位布政使大人孝敬,想不到这汪名传说收拾就收拾他……

袁知府连忙朝那人大喝道:“胡说八道,不可咆哮公堂,再敢胡言,便将你打出去。”随即向汪名传道:“汪大人,这书生胡言乱语,实在万死。下官……”

汪名传冷笑,身子侧了侧,仿佛连与袁知府坐近一些都觉得侮辱了自己,肃然道:“你是知府,本官治不了你,不过你堂堂一府父母,竟是暗使人构陷忠良,你等着听御使道弹劾吧,本官到时自会上疏一封,请朝廷给予你处分!”

“我……我……大人……下官……”袁知府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没有了气力,道:“大人……下官冤枉……”

汪名传一动不动,无动于衷。

第六十五章:生动的一课

袁知府完了,就算不撤职查办,可是上宪追究,至少也要脱几层皮,到时候能不能保住乌纱,就看他自己的本事能不能打点下来,但知府的实职只怕保不住,杭州也是别想呆了。

至于张书纶这些人,别看方才闹得欢,现在布政使大人的一句话就断定了他们的前程,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一旦革了功名学籍那就什么都不是,士绅人家和富家翁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不能比。

倒是那沧学正心里大喜过望,原以为要遭灭顶之灾,谁知道竟然安然无恙,还落了一个提点后进的名声。

这时候徐谦朝汪名传行礼,道:“大人明断,学生佩服。”

汪名传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这句话回答得有点意思了,一般的情况都会说这是本官职责所在,理所应当。可突然冒出一句举手之劳,却让徐谦有些意外。

因为这句话摆明着就是告诉徐谦,这是一个人情,是你欠我的。

作为一省主官之一,冒出这么一句话很不妥。

徐谦心里不由想:“我原以为,这汪名传之所以偏向我这一边是因为汪名传此前呵斥过上山打老虎,因此惹来不少南京大佬的不满,现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表明一个态度,修复这层关系。可是现在来看却不像,他若只是表明态度,又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一番意味深长的话?他的态度理应是向南京的那些人表达才是,又何必说一句举手之劳,来告诉我还欠他一个人情?除非……这个人另有所图。”

想到这里,徐谦不由又联想到了新君登基,整个朝廷即将面临洗牌,一朝天子一朝臣,莫非和朝局有关系?这姓汪的在京师里贵人襄助,一定消息灵通,难道这件事和自己的业师谢迁有关系?

徐谦顾不得胡思乱想,随即又道:“学生还有一件事,想要禀告。”

汪名传面无表情,摆出一副公正姿态,道:“你说罢。”

徐谦道:“学生此前,因为看到提督织造局的人横行不法抢掠寻常百姓财物,因为一时义愤上前呵斥了几句,谁知遭了无妄之灾,那提督织造太监刘公公竟是指使人将学生拿了,私自关押。学生是读书人,秀才遇上兵,自然不好说什么,可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刘公公要收拾学生,这袁知府却又趁机指使人诬陷,学生当时就在想,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关联,是因为学生得罪了刘公公,而袁知府与刘公公暗通曲款,二人狼狈为奸……”

这一下,原本令许多人轻松的气氛一下子一扫而空。

汪名传的脸色变化很大,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趟似乎来得不是很巧。

本来他这一次来,倒也不是因为上山打老虎而遭来南京大佬们叫骂,南京的那些人,他倒是不怕,县官不如现管,他在朝中有人,詹事府里的某个学士对他很是看重。他来这里是因为谢迁,朝中的时局已经越来越诡异,据闻新皇帝屡次提及孝宗时三位阁老的好处,尤其是对谢迁大加赞赏,这里头透出来的意味就非同一般了。

虽然看上去只是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却是宣示着一种态度,其实新天子未必对谢迁有多少好感,而他屡屡说出这番话,其实就是表达对眼下内阁的不满。

汪名传揣测上意,大致明白了什么意思,心里已经断定,一旦内阁和宫里的矛盾越来越激烈,谢迁必定起复,现在卖个人情出去,将来对自己在京师大有裨益。

谁知道徐谦又提到了太监。

太监这东西是最敏感的,现在徐谦说太监拘押读书人,你若是无动于衷,士林清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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