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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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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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士绅做一些朝廷明令禁止的买卖……”苏县令冷笑,继续道:“本县身为一县父母,保一方平安,岂能袖手旁观,罢了,本县还有公务,你速速启程罢。”

徐谦告退出去,关于苏县令最后那番话,他心里不禁在琢磨:“勾结士绅的不法之徒?做违禁的买卖?看来……某些人要倒霉了。”

想到这里,徐谦不喜不怒,因为这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破家县令可不是说着玩的,别看平时软弱,可是真惹急了,那也什么事都做得出。更不必说有许多人家还丢了功名,没了功名的士绅还算是士绅吗?充其量不过是个乡绅富户而已。

出了衙门,外头雇好的车已经在衙门外候着了,赵梦婷不宜抛头露面,坐在车厢里没有发出声息,邓健则是坐在车辕上,和车夫吹嘘他的英雄事迹,只是可惜那短装卷着裤脚的车夫对邓健的所谓以一当十没有太多兴致,整个人靠着车厢作打盹状。

见是徐谦来了,邓健抚掌笑道:“来了,是不是现在启程?”

徐谦道:“自然是现在就走,再不走就迟了。”他打量邓健,见邓健穿得严严实实的,很是臃肿。

徐谦忍不住问:“邓兄弟觉得冷吗?”

邓健板着脸道:“冷,最近撞了阴煞,浑身都觉得冷飕飕的,罢了,不说这个,快快上车。”

徐谦钻入车厢,坐在里头的赵梦婷脸色绯红,连忙卷缩到一边,深怕和徐谦有什么肌肤之亲。

徐谦尴尬地道:“等我将来做了十万雪花银的知府,出门在外定要雇二十辆车,我一辆,你一辆,另外十八辆就空着,不过现在手头紧,咳咳……只能挤一挤。”

赵梦婷绯红着脸点点头,似乎想起什么,道:“做了老爷不是该坐轿子吗?再者说,你还未做官呢,怎么就想着……”

徐谦板起脸,道:“当官不求富贵,不如回家卖红薯。”

赵梦婷好奇地问:“红薯是什么?”

徐谦纠结了……只得咳嗽一声,道:“好了,我要静修,用脑子揣摩一下八股经义。”说罢阖上眼,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

赵梦婷期期艾艾地道:“徐公子,你先别急着揣摩,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这时候马车已经开始启动,车厢微微摇晃,赵梦婷一时失了平衡,竟是微微地向徐谦这边一斜,二人靠在一起,赵梦婷连忙躲开,身子紧张地弓起来,一刻也不敢再放松了。

徐谦突然发现,以前那个倔强的赵梦婷渐渐地变得会娇羞了。

徐谦苦笑,这若放在自己的前世,这样的女人只怕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心里又想:“好,她是守身如玉的淑女,我就是坐怀不乱的君子,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主意打定,徐谦突然发现自己精神升华了。

尴尬之后,赵梦婷咬着唇道:“邓大哥穿这么衣衫,不是因为怕冷,是因为……要防身。”

徐谦愣了一下,很快醒悟过来,这家伙穿这么厚的衣衫原来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他一拍大腿,忍不住道:“无耻啊无耻,真是败类,平时吹嘘得那么厉害,原来就是个绣花枕头,我还打算让他来为我镇场的,他竟真做了去挨打的准备。你为何不早告诉我,早知我也多穿几件衣衫出门。”

赵梦婷看着徐谦,道:“原来你和邓大哥也一样怕挨打。”

徐谦理直气壮地道:“君子不立危墙,自然有备无患才好。我是读书人,读书人当然金贵一些,总不像某些粗皮烂肉的家伙。”

帘子一掀,坐在车厢外的邓健怒气冲冲地冒出头来,瞪着徐谦:“你骂谁?”

……

从钱塘县城去徐谦的老家周浦只用了两个时辰的功夫,到了正午,姚家坞就到了,这里群峰峦起,走在山道之中,穿过一亩亩山田,前方便是一处村落。

徐谦曾随着徐昌来过一次,再加上承袭了从前那个书呆子的记忆,因此一下子便认出了前头的村落,这是一个规模较大的村子,远远便能看到那高耸的祠堂,只是这祠堂并非是徐家的,而是姚家。

徐家对于整个村落来说,只是小姓,所以在峰峦的另一处聚居,整个大村落满满两百户人家,徐家只有六七十户而已。

马车到了村前,邓健挑着行礼,徐谦则是给车夫付过了车钱,约定五日之后过来接人,随即他便摇着扇子,带着赵梦婷和邓健进了村子。

一路过去,隐藏着徐谦许多的记忆,走在阡陌和简陋屋舍之间,徐谦看到高耸的院楼,这显然是村中大户的宅院,青砖白瓦,很是巍峨,徐谦用扇子指着那宅院道:“这便是姚家第一大户的宅子,想当年,他家的管事还放过狗咬我呢,男儿在世当如此也,高门大宅,放狗咬人,哈哈……”

说罢又用扇子点着一处低矮的土屋,对赵梦婷道:“此人给姚大户做长工,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每年的收成还不够温饱,至今这厮还没有娶妻,前年倒是有个哑婆娘差点嫁进来,可惜……”

赵梦婷是商户,自幼都在城里,很是好奇,问道:“可惜什么?”

徐谦道:“可惜那哑婆娘见了他家家徒四壁,掉头就走了,人活成这个样子有个什么意思,若换做是我,我宁愿吊死算了。”

赵梦婷叹息了一声,便继续随着徐谦走。

继续往前走,过了姚家人聚集的屋舍,穿过田埂,便到了徐家的聚集点,第一个屋子孤零零的矗立,门前有个土坌的院子,徐谦抚掌笑道:“这便是我三叔家了,三叔从小看我长大,待我如自己亲身子侄,走,我们正好去问问,先问明我爹在哪里。”

他正要敲门,恰好里头一个水桶腰的妇人提着簸箕出来,一看到徐谦,似乎有些不认得,倒还是徐谦恭谨作礼,道:“三婶,我是徐谦,这厢有礼。”

三婶盯着他,随即腰身一扭,森森冷笑:“你这小混账还敢回来?有礼?我承不起你的大礼,滚!”

一个滚字,有冲破云霄的气概,还不等徐谦解释,大门啪的关上,让徐谦吃了个闭门羹。

里头还传出三叔嘀咕的声音:“一场亲戚,何必这样?”

三婶铜锣嗓子便嗡嗡叫起来:“何必这样?这话你来问我?徐昌那个杀千刀的东西,为了让这小子读书,把咱们家的营生都断了,本来家里的小五还能在县里有口饭吃,虽是个役,可总能拿回点现银,现在差事没了,难道跟着你回家种那一亩两分地?这点地够咱们吃吗?够吗?”

“你……你小声点,不怕别人听到。”

“我就是要让他们听着,吓,就准他们家去求功名,就断咱们家的饭碗?没了差事不说,现在种地也种不成,从前咱们徐家在县里还有些人的时候,姚家哪里敢欺负我们?便是那姚举人家,那也极少和我们为难,现在你看看,差事一丢,为了水源的事,人家敢打上门,姚家把所有的水都霸占了去,咱们姓徐的想种地,水从哪里来?”

“哎……哎……你这妇道人家,好不经事,这是姚家欺我们,又不是徐谦那侄儿,你嚷嚷个什么……”

第六十九章:读书人的节操

出师不利,还惹来一阵阵痛骂,徐谦有些尴尬,这个时代的宗亲联系很紧密,宗族是人的第二故乡,若是被宗族中的人这般臭骂,到时候传扬出去,管你是什么县试第一、府试第一又或者是什么才子,最终都要被人耻笑。

孔圣人的格外就是:能力永远不是第一位,德行才是。什么是德行?德行不是你人有多好亦或多坏,而在于别人看是你是好是坏,你坏得足够闷骚,能从一而终做个伪君子倒也没什么,可是你就算再好,连自己的族人都这般对待你,那你的名声就毁了。

“看来宗族的事不解决是不成了,否则将来就算高中,只怕前程也有限。”徐谦心里想着,不愿再听三婶和三叔吵闹,灰溜溜地带着邓健和赵梦婷继续往村落深处去。

他决心拜访堂叔徐申,徐申是徐家数一数二的富户,他的立场和其他人不一样,想必不会吃闭门羹。

不过三叔三婶的吵闹已经惊动了许多人,许多人都开了门户出来看,便瞧见了徐谦,一年没回来,徐谦无论气质还是体态都发生了变化,许多人看着面生,心里在琢磨是哪家的公子哥途径此地,可是这时候,有人突然道:“这不是徐谦吗?”

大家一听,顿时炸开了锅。

“原来是他,他是回来找他爹的?哼,他还敢回来!”

“看他的样子倒像是生发了,莫非真做了生员?”

“中了生员又如何,他一家中了生员,却是让咱们阖族吃风,老叔公都已经气得奄奄一息,就剩下一口气了。”

“对,咱们钱塘县不知有多少童生和生员,就算是秀才也不知有多少个,可这样又如何?这样的人什么都不是,除了身份比别人高一些,也不见能挣多少银子,更做不得老爷,要做老爷,不中举是不成的,他侥幸做了生员,现在却还不是秀才,做举人,那更是难如登天。”

“好啦,好啦,毕竟是看着长大的,我去招呼一声。”

“你敢,你这死汉子,你上前几步过去,看我会不会撕掉你的皮。你也不想想,徐昌和这小子不知闯了多大的祸,老叔公那边正在商议动用家法,把他们赶出族里去,你还去添乱。”

“我……乡里乡亲……”

诸多的议论都落入了徐谦敏感的耳朵里,他一个个过去,向这些叔伯辈的人问好,谁知人家瞧见他要上门,立即把门一关,像躲瘟疫一样。

远处更听到有人大吼:“徐谦那厮来了,来得正好,我这做堂哥的为了他丢了差事,又被姚家欺负,今日不算这笔帐,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他在哪里?我今日不打死他,便不姓徐。”

徐谦吓得遍体生寒,听这声音,应当是老七家的大儿子徐寒,这徐寒生得虎背熊腰,一身的肥肉,一只手就能把自己如小鸡一样提起来,到时候真打起来,那可不妙。

他加快脚步,连忙冲到村中一处占地不小的宅院面前,咚咚敲门。

开门的是个瘦弱的孩童,比徐谦还小两岁,提着鼻涕,好奇地盯着徐谦,随即咬牙切齿,握着小拳头道:“徐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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