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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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无痕-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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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都是空心的吧?”方父长叹一声:“唉,中国……”

方雨林忙截住老爸的话头:“行了行了,别开日闭口就是中国怎么怎么的了。政治局、书记处又没给您开工资,您操那份儿心干吗?来,把药吃了,床上歇着去,我上医院瞧瞧我妈去。”

方雨林说着走进他和方雨珠住的那个小房间里,换了装,拿出两张50元的钞票放进皮夹子里,尔后就上自己床头的褥子底下去取局里刚配备给他的呼机和手机。摸索了一阵,显然是没摸到。他有点儿急了,一下子把被子褥子都掀开,但仍没找见。他冲到老爸的房里,急赤白脸地问:“爸,您拿过我的东西没有?”方父故意反问:“啥玩意儿,着恁大急?”方雨林赶紧说:“您要动了,赶紧还给我〃方父不紧不慢地再问:“到底是啥玩意儿,还得‘赶紧’?”方雨林踩着脚道:“爸,您快给我吧,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是局里配发给我们,让我们执行特殊任务使的。”从老爸的神值上看,方雨林肯定,那东西是让老爸给收起来了。老爸历来有这做法,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只要往家带一点他认为不该是他们拥有的东西,他都会“审问”个一清二楚。所以,方雨林、方雨珠从小都不敢在外头胡来,偶尔有一点小小不然的“胡来”,也不敢把东西往家里带。

看着儿子真急了,方父才从自己的枕头底下取出一个崭新的BP机和一个崭新的手机,问:“它们?”方雨林一跺脚叫道:“哎呀,爸,您拿它干吗使?”说着,伸过手去就要拿走。方父却一把摁住这两件东西,皱起浓浓的眉毛问:“跟谁要的?”“什么叫跟谁要的?是局里发的〃方雨林说得挺轻描淡写。方父一听,勃然大怒,吼道:“你把你爸当什么了?

你爸害的是腰腿疼,不是老年痴呆症!你腰带上别的是啥?”

方雨林撩起外衣,他皮带上还别着一个BP机。方父冲过去吼道:“公安局钱多得没处花了,烧得慌,给你们一人配俩呼机,再加个袖珍大哥大?”“特殊需要。说了,任务结束了,还得上交……”

方父却说:“方雨林,我告诉过你,有人仗着自个儿头上戴着大盖帽,成天的在外头黑吃黑,变着法的逼那些大小款爷儿给自己买这买那……”方雨林也叫了起来:“爸,别人不了解,您还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我是这种人吗?”方父说:“就是因为了解你,我心里才窝得慌!你跟我照实说,这玩意儿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方雨林恨不能把自己的心掏给老爸看:“的的确确是局里配发的。”方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撒谎!昨天我还给你们刑侦支队的同志打过电话。他们都说不知道这么回事……”方雨林难堪地:“我的天啊!您还给他们打电话来看?!他们没执行这特别任务,当然不知道这档子事。”“跟我说实话,这玩意儿到底哪来的?”方父不依不饶地追问着。“我可以跟您说一千遍一万遍。对着伟大领袖发誓,第一,这的的确确是局里发的;第二,局里为什么要给我们少数几个人配发这双份的通讯工具,我不能说……这是我们的工作纪律……”方父一下气得哆嗦起来:“好……我叫你不能说……我叫你拿狗屁纪律来吓唬我……还跟我伟大领袖〃

说着,拿起呼机和手机就要往地上砸。方雨林一个箭步冲过去,紧紧抓住父亲的手腕叫道:“爸,您可别犯糊涂〃方父用力挣扎,喘着粗气:“我犯糊涂?我犯糊涂?你个混账东西〃

方雨林叫道:“爸,您要不松手,我可要动真格的了〃

方父也叫道:“你还要打我?你打!你打!我叫你打〃

方雨林叫道:“爸,您砸了这么昂贵的东西,一是我们家赔不起;二是那您就真的是在逼我犯错误了。您让我没法跟组织交代……”

方父叫道:“还拿组织来跟我蒙事儿?”

方雨林逼得没法子了,便大吼一声道:“爸!您到底还相不相信您儿子是个真正的人民警察?是个真正的共产党员?

爸〃

方父这一下被镇住了。已经有多少年了,人们已经不用“我是个共产党员”来说事儿了。就算是这么说了,一般情况下也顶不了大事儿。人们不再像多少年前那样,坚信拥有“共产党员”这个称号的人,一定是个正直而愿意为大家办事的人。所以,不少共产党员平时也不爱亮自己的身份招牌;极少数的,可能只在被催着交纳党费时才能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身份”。对这种种现象,方父是久有感慨的,常在叹惜,深夜为此唉声叹气,久久难以入眠。所以,今天猛然间听到儿子居然会拿出这样一个身份来说事儿,他先是心头一热、一震,甚至都有些一倍,尔后便被镇住了,被打动了。

“你……你再给我正正经经说一遍……说一遍……”他愣征着说。他很愿意再听儿子说一遍,以证实儿子不是随口乱说的。

方雨林义正词严地说道:“您儿子是个真正的人民警察,真正的共产党员,是个一心保护百姓,为民除害的刑警。就是饿死穷死,我也不会仗着自己是个戴大盖帽的,去社会上干那种黑吃黑的混账事。您要信这一点,就把这机子还给我。您要不信,您砸!砸他个稀巴烂〃方雨林说着,便猛地松开了手。

方父手里高举着那两个机子,直瞪瞪地打量着儿子,颤栗着……颤栗着……方雨林的眼眶湿润了。他委屈、愤恨,却又无奈。过了一会儿,只见方父举着机子的手突然耷拉下来,人也一下跌坐在床沿儿上,老泪纵横地呜咽道:“儿子呀,你可不能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啊,你可要给老百姓留一点希望碍…”

三十七

昨天居委会贴出公告,接到煤气公司通知,因维修管道需要,中断供气两天。所以今天一大早,廖红宇就找出一把破扇子,上楼道里去生护子了。刚出家门,却见黑黢黢的楼道里游动着几个人影。她忙收回跨出门去的那只脚,大叫了一声:“谁?”正在屋里忙着收拾自己的廖莉莉此时也闻声急忙跑出来,喝问:“怎么了?怎么了?”

黑影中有声音忙应答:“廖主任,是我们呀〃

廖红宇赶紧去开亮了过道灯,再一看,那“黑影们”却是橡树湾的一些干部群众。廖红宇这才松了一口气,嗔责:“我的天!这鸡不鸣狗不叫的,鬼头鬼脑做小偷呢〃然后把这群人让进屋,赶紧打发廖莉莉去买早点。“不用不用,我们吃过了……”橡树湾来的那一帮人紧着客气。廖红宇却不买他们的账,说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害我。给你们买早点,你们不吃,待会儿又上外头去乱说:瞧这廖红宇,单位里的人一早去看她,她连个早点也不管,真他妈的大衣柜上没安把,死抠门儿。”大伙儿听了直乐,笑道:“嗨,我们是这种人吗?”廖红宇也笑道:“是不是?啧!这号人,我这辈子遇到得还不少哩〃有人环顾左右,叹惜道:“廖主任,您大小也是领导,咋也没雇个保姆?”廖红宇笑道:“别访贫问苦了。

说正事儿,一大早的又想干吗?”

来人中有基地的干部。他说:“想跟您汇报汇报工作组的事……”廖红宇忙站起,竖起眉毛问:“谈啥?”那干部忙解释:“廖主任……”廖红宇坚决不听他解释:“请你们别害我!天哪,还上我这儿来汇报工作组的事。你以为我这个廖主任是啥玩意儿?中办主任?省市委办公厅主任?想汇报工作组的事,得找纪委、政法委,找检察院反贪局。懂吗?那儿才是正管〃“我们不是要您去管那个工作组……”“那你们来干吗?正经来蹭我这顿早点?不至于吧?”“就想让您给工作组组长递个话。”“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我给他递什么话?”

“不用八竿子,您一竿子就够着了,还富富有余。”一个干部说道。“橡树湾工作组的这个组长跟您有特别的关系……”另一个干部接着说道。“栽赃也不上税〃廖红宇瞪他们一眼。

她不想跟他们说下去了。但那些干部却坚持说道:“我们没瞎说。他是路南区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姓蒋……”

廖红宇一愣:“蒋兴丰?他在那儿当工作组组长?那我更不能管这事儿了。”

干部们说:“不是要您去管什么,只请您替我们给他递个话……”

廖红宇说:“亏你还是个干部。蒋兴丰是我的前夫,是我女儿的亲爸爸。我给他递话,就是利用非组织手段去影响工作组的工作,出了问题,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干部们说:“我们不是要您通过蒋组长这个关系去指挥人家工作组这么干那么干,我们就一句话,想请您跟蒋组长说一声,请他别跟冯总来往得太密切。按说,工作组查的就是橡树湾的问题。橡树湾的问题,怎么说也就是冯总的问题,起码也是跟冯总沾着点儿边的吧?他跟冯总的关系走得那么近,橡树湾的群众心里会怎么想?谁还敢找工作组反映问题?他还怎么可能保持客观的立场,去判断橡树湾的问题?”

廖红宇问:“他跟冯祥龙怎么了?”

干部们说:“蒋组长这个人其实挺老实本份的……”

廖红宇一下提高了音调:“蒋兴丰到底跟冯祥龙怎么了?”

干部们犹豫了一下说道:“工作组到橡树湾,除了头两天还在橡树湾住,后来就每天上下班似的,天天回城里……”

廖红宇说:“现在交通方便,也不提倡同吃同住同劳动。

他们回城来住,又怎么了?”

干部们说:“冯总给他们提供了一辆专车。一开始是国产的大发车,前天还换了一辆三菱车……”

廖红宇说:“三菱车也有跟国内合资的。”

群众说:“他还给工作组每人发了一辆自行车。听说,他还给工作组每人每天补助15元的伙食补贴和20元的野外工作津贴。”

听到这儿,廖红宇心里才有些发紧,但大面上仍保持着平静:“还有什么?你们是不是有人专门在监视工作组?”

干部们说:“没人在专门监视。但群众的眼睛雪亮。再说,无风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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