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巴黎圣母院- 第4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不久;我们国王陛下指定的号手米歇尔。努瓦雷叫大家肃静;并根据司法长官大人的裁决和命令;扯着嗓子宣读判决书。然后;便率领手下身著盔甲的一班人退到大车子后面去了。

卡齐莫多毫无表情;眉头都没皱一下。任何反抗都是不可能的;按照刑事司法的文体用语来说;捆绑毫不容情而坚实;意思是说皮条和铁链很可能直陷入皮肉里去了。再者;这是监狱和苦刑船的一种传统;至今依然起着作用;而且在我们这样文明。温和。人道的民族之中;镣铐岂不是还将这种传统当成宝贝保留至今么(顺便说一句;苦役所和断头台就是例证)!

卡齐莫多任别人拖呀;扛呀;推呀;抬呀;绑了又绑。他的表情除了流露出野人或是白痴般的惊愕外;别的一点也猜想不出来。人们知道他是聋子;似乎还是瞎子。

人家将他按在轮盘上跪下;他任凭别人摆布;要跪就跪;人家扒掉他的上衣和衬衫;直到赤裸着上身;他也听凭摆布;要扒就让人扒去;人家用皮带和环扣重新把他五花大绑;他也依旧听任摆布;要绑就让人绑去。只见他不时喘着粗气;好象一头被绑在屠夫大车上的小牛;脑袋耷拉在车沿上摇来晃去的。

这个傻瓜蛋!磨坊的约翰。弗罗洛对其朋友罗班。普斯潘说(这两个学子理所当然似地跟着犯人来到这里)。他简直是一只关在盒子里的金龟子;啥子都不懂!

观众一看到卡齐莫多赤裸的驼背。鸡胸。满是老茧和毛茸茸的两肩;不由一阵狂笑。正在大家乐不可支的时候;平台上爬上了一个身穿号衣。五短三粗的汉子;走过去朝犯人旁边一站;他的名字立刻在群众中传开了;此人就是小堡法定的刽子手皮埃拉。托特吕老爷。

他先将一只黑色沙漏放在耻辱柱的一个角落。沙漏上端的瓶子里装满红沙子;向下端的容器漏下去。随后脱掉身上的两色外衣;只看他右手悬着一根用白色长皮条绞成的细长皮鞭;油光闪亮;尽是疙瘩;末端有着一些金属爪。他用左手漫不经心地卷起右臂衬衫的袖子;一直撩到腋下。

这时;约翰。弗罗洛爬到罗班。普斯潘的肩上;把他那长满金色卷发的脑袋伸出人群之上;高声叫道:先生们;太太们;快来看呀!这儿马上就要专横地鞭打我哥哥若札副主教大人的敲钟人卡齐莫多;一个东方建筑艺术的怪物;你们看他的脊背是圆盖;双脚是弯曲的柱子!

话音刚落;人群哈哈大笑;尤其是孩子们和姑娘们。

末了;刽子手一跺脚;圆轮立即旋转起来。卡齐莫多被绑得扎扎实实;大大地摇晃了一下。畸形的脸孔顿时惊惶失色;周围的观众笑得更厉害了。

旋转的轮盘把卡齐莫多的驼峰一送到皮埃拉老爷的面前;皮埃拉老爷抬起右臂;细长的皮条有如一条毒蛇;在空中发出嘶嘶的刺耳声;死命地抽打在那可怜虫的肩上。

卡齐莫多如猛然惊醒;身子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这才逐渐明白过来了。他痛得直往绑索里缩;由于吃惊和苦痛的缘故;脸上肌肉一阵猛烈抽搐;脸孔都变了形。但是他没有呻吟一声;只是将头往后一仰;向左一转;再向左一闪;摇来晃去;恰似一头公牛被牛虻叮着肋部;痛得摇头摆尾。

紧跟着是第二鞭;第三鞭;一鞭接一鞭;连连不断。轮盘不停旋转;皮鞭雨点般不断落下;卡齐莫多顿时鲜血直冒;驼子黝黑的肩背上淌出一道道血丝;然而细长的皮条在空中挥动时;血滴四溅;飞溅到人群之中。

卡齐莫多又恢复了原本冷漠的神态;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他先是不露声色;在外表上也一八儿看不出什么动静;暗地里却竭力要挣断身上的镣铐。只看他那只独眼发亮;肌肉紧绷;四肢蜷缩;皮带和链条拉得紧紧的。这种挣扎奇妙;有力;然而却又无望。然而司法衙门那些陈旧的镣铐倒是坚固得很;只是轧轧响了一下;也仅此而已。卡齐莫多精疲力竭;一头又栽倒了。脸上的表情顿时由惊愕变成了苦楚和沮丧。他闭起了那只独眼;脑袋一下子垂到胸前;仿佛断了气似的。

随后;他不再动弹了。不管他身上血流不止也罢;鞭挞一鞭狠过一鞭也罢;愈来愈兴奋。沉醉在行刑淫威中的刽子手火冒三丈也罢;比魔爪更要锐利。发出嘶鸣声更尖厉的可怕皮鞭呼啸不已也罢;没什么能让他再稍稍动一下。

行刑刚开始;小堡一个穿黑衣骑黑马的执达吏就守候在梯子旁边。他这时伸出手上的乌木棒;指了指沙漏。刽子手这才停手;转盘也才停住。卡齐莫多慢慢地再张开眼睛。

鞭笞算是打完了。法定刽子手的两个隶役过来替犯人擦洗肩背上的血迹;给他涂上一种立即可以愈合各种伤口的什么油膏;并且往他背上扔了一块状如祭披的黄披布。与此同时;皮埃拉。托特吕挥动着他那被鲜血浸湿并染红的皮鞭;血便一滴滴落在地面石板上。

对于卡齐莫多;事情并没了结;还得在台上示众一个钟头;这是弗洛里昂。巴伯迪安老爷极其明智地在罗贝尔。德。埃斯杜特维尔大人所作的判决之外附加的。他记得让。德。居梅纳说过聋即荒谬;这一做法真使得这包含生理学和心理学的古老戏言大放光彩。

于是又把沙漏翻转过来;将捆绑着的驼子留在刑台上;好把惩罚贯彻到底。

民众;特别在中世纪;他们在社会上就像孩子在家庭里一样。只要他们依然停留在原始的愚昧状态;停留在精神上和智力上未成熟的状态;那就完全可以用形容稚童的话来形容他们:这个年龄不具同情心。

从我们前面叙述中已经可以看出;卡齐莫多是到处招人怨惹人恨的;怨恨的理由不止一个;倒也不假。群众之中几乎各有各的有理由;或者自认为有理由可以抱怨圣母院这个驼背大坏蛋。起初看见他出现在耻辱柱台上;大家欢天喜地;一片欢腾;之后看见他受到酷刑和受刑后惨不忍睹的境况;大家非但不可怜他;反更增添几分乐趣;怨恨更加刻毒了。

按那班戴方形帽的法官们至今仍沿用的行话来说;公诉一结束;就轮到成千上万种私人的伸冤报仇了。在这儿也像在司法大厅里一样;妇女闹得特别凶;她们个个对卡齐莫多都怀着某种怨恨;有的恨他狡诈;有的恨他丑恶;而后一种女人最狠;真恨得咬牙切齿。

呸!反基督的丑陋东西!一个嚷道。

骑帚把的魔鬼!另一个喊道。

多好看的鬼脸!第三个说。今天如果是昨天的话;凭这张鬼脸;就能当上狂人教皇啦!

好呀!一个老太婆接着说道。那是耻辱柱上的鬼脸;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在绞刑架上做鬼脸呀?

你这个该死的敲钟人;什么时候才会在九泉之下顶着你那大钟呢?

敲三更钟的可正是这个魔鬼呀!

呸!聋子!驼背!独眼!丑八怪!

这副丑相可以让孕妇吓得****;任何为人堕胎的医生和药剂师都得甘拜下风!

说到这儿;磨坊的约翰和罗班。普斯潘这两个学子扯着嗓门;大声地唱起古老民歌的迭句来:一根绞绳吊死绞刑的罪人!一捆柴火烧死极丑的家伙!

其他各式各样的咒骂;顿时如倾盆大雨;诅咒声;笑声;嘘声;连成一片;这里那里;到处都是石块在纷飞。

卡齐莫多虽耳聋;却看得一清二楚;公众流露在脸上的怒气;其强烈的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言词。况且;砸过来的石头;也比哄笑声听得清楚。

起先他忍住了。然而;原先咬紧牙关硬顶住刽子手皮鞭的那种忍耐力;这时却在这些虫豸一齐叮螫下;却渐渐减弱;再顶不住了。阿斯图里亚的公牛;几乎对斗牛士的进攻无动于衷;但被狗叫和投枪给激怒了。

他先是用威吓的目光缓慢地傲视人群;但由于被捆绑得死死的;他的目光并不足以驱赶开那群叮着他伤口的苍蝇。于是不顾绳捆索绑;猛力挣扎;狂怒挣动;震得那陈旧的轮盘在木轴上轧轧直响。对于这些;嘲笑辱骂声越来越凶狠了。

这个悲惨的人好像头被锁住的野兽;既然无法打碎身上的锁链;只得又平静下来了。只是不时发出一声愤怒的叹息;整个胸膛都鼓胀起来。脸上毫无羞赧之色。他平常离社会状态太远;靠自然状态又太近;不知羞耻是什么玩意儿。再说;他畸形到这种程度;羞耻不羞耻;又怎私能看得出来呢?然而;绝望;愤怒;仇恨;为这张奇丑的脸孔慢慢罩上一层阴云;它越来越阴暗;越来越充满电流;这个独眼巨人的那只眼睛遂迸发出万道闪电的光芒。

此时;有头骡子驮着一个教士穿过人群走来了;卡齐莫多阴云密布的脸上明朗了一会儿。他老远就瞥见骡子和教士;这可怜的犯人顿时和颜悦色起来;原来愤怒得紧绷的脸孔浮现出一种奇怪的微笑;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宽容。温柔和深情。随着教士越走越近;这笑容也就益发清晰;越发分明;益发焕发了。这不幸的人迎候的仿佛是一位救星降临;可是等骡子走近耻辱柱;骑骡的人能够看清犯人是谁时;教士立即低下眼睛;猛然折回;用踢马刺一踢;马上溜掉了;仿佛怕丑八怪提出什么请求;急于要脱身似的;至于处在这样地步的的一个可怜虫致敬也好;感激也好;他不在乎哩。

这个教士正是堂。克洛德。弗罗洛副主教。

卡齐莫多的脸上又笼罩上了阴云;而且更加晦暗了。阴云中虽一时还夹杂着一丝笑容;但那是辛酸的微笑;失望的微笑;无限悲哀的微笑。

时间逐渐过去。他待在那里至少有一个半钟头了;肝肠寸断;备受凌辱;受尽嘲弄;而且差点被人用石头活活砸死。

霍然间;他怀着双倍绝望的心情;一点也不顾身上戴着镣铐;又一次拼命挣扎;连身下整个轮盘木架都被震得抖动起来。他本来一直不吭一声;这时竟打破沉默;嗓门嘶哑而又凶狠;与其说像人叫;倒不如说似狗吠;压过了众人的嘲骂声;只是听到一声吼叫:水!

这声悲惨的呼喊;不但没有打动群众的恻隐之心;反而给刑台四周巴黎围观的善良百姓增加一个笑料。应当指出;这些乌合之众;就整体而言;残忍和愚蠢并不低于那伙可怕的乞丐帮。我们在前面已经带读者去见过了;那伙人彻头彻尾是民众中最底下的一层人。那不幸的罪人叫喊口渴之后;周遭应声而起的只是一片冷嘲热讽;再没有别的声音了。这点倒是真的;他此时此刻的模样子;不仅可怜巴巴的;而更显得滑稽可笑;令人生厌。只见他脸涨得发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