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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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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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给教士时而含含混混。时而响亮的应和;彩色玻璃窗和谐共鸣的颤动;就象是百只小号回响的管风琴声;又仿佛大蜂房般嗡嗡直响的三座钟楼;所有这一切宛如一个乐队;其气势磅礴的音阶活蹦乱跳;从人群到钟楼;再从钟楼到人群;不断上上下下;麻痹了她的记忆;她的痛苦;她的想象。大钟尤其使她感到陶醉痴迷。这些巨大的乐器好像往她身上大量注射了一种磁波。

因此;每天早晨的朝阳发现她一天比一天呼吸更均匀;情绪更平静;脸色也微有红润。随着内心的创伤逐渐愈合;脸上重新焕发出优雅和俊美的神态;不过更为沉静;更为安祥。她又恢复了过去的性情;甚至多少像她原先那样的欢乐;噘着小嘴的娇态;以及对小山羊的疼爱;那种她对唱歌的爱好;对贞洁的珍重。清早;她小心翼翼地在她住处的角落里穿好衣服;担心隔壁阁楼的什么住户会在窗口看到。

在思念弗比斯之余;埃及姑娘偶尔想到了卡齐莫多。这是她与人类。与活人之间的唯一联系纽带。唯一联系。唯一交往。可怜的姑娘啊!她比卡齐莫多更和世界隔绝!对命运送给她的这位古怪朋友;她一点儿也不理解;常常埋怨自己不能感恩戴德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但是她无论如何也看不惯这可怜的敲钟人;他太丑了!

他扔在地上给她的那只口哨;她未曾捡起来。这并不妨碍卡齐莫多开头几天不时地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他给她送来食物篮子或水时;她尽可能克制自己;不至于因为过分的厌恶而背过身去;可是只要稍微流露出一点点这种厌恶的情绪;但总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有一回;就在她抚摸着佳丽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了。看到小山羊和埃及姑娘那样亲密无间融洽和睦;他待在那里思索了片刻。最后他晃着又大又丑的脑袋说:我的不幸;为我还太像人了。我情愿完全是头畜牲;就像这山羊一样。

她朝他抬起诧异的大眼睛。

他看了看她的目光;道:啊!我很清楚为什么。说着;就走开了。

又有一次;他出现在小屋门前(他从未进去过)。这时爱斯梅拉达正在哼一支古老的西班牙谣曲。她不懂歌词的意思;但歌的旋律仍在她的耳边回响;在她很小的时候;吉卜赛女人总哼这曲子哄她睡觉。她在哼这支歌的当儿;突然看到那张突然出现的丑陋的脸孔;不由自主地做出一种惊恐的动作;陡然停住不唱了。不幸的敲钟人一下子跪在门槛上;带着恳求的神态合着他那粗糙的大手;十分痛苦地说:啊!我恳求您;接着唱下去;不要赶我走。她不愿伤他的心;战战兢兢地继续哼她的谣曲。这时;她的恐惧慢慢消失了;随着她哼的忧伤而缓慢的曲调;她晕晕乎乎的;完全沉睡了。他呢;仍跪着;双手合十;象是在祈祷;全神贯注;屏住呼吸;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吉卜赛姑娘的明眸皓齿。他好像从她的眼睛里在听着她唱的歌。

还有一回;他来到她跟前;神情又笨拙又羞愧;费劲地说出。我有话想要跟您说。她打手势告诉他自己在听着。于是;他叹息起来;嘴唇微开;霎那间似乎要说话了;紧接着却看了看她;摇了摇头;退出去了;用手捂住脑门;使埃及姑娘如坠入云雾。

墙上刻着许多古怪的人像;他特别喜欢其中的一个。他好像经常跟他交换兄弟般友爱的目光。有一回;埃及姑娘听到他对它说:啊!为什么我就不跟你一样是块石头呢!

终于有一天清晨;爱斯梅拉达径直走到屋顶边上;从圆形圣约翰教堂的尖顶上方俯视广场。卡齐莫多也在那里;在她身后。他就主动地这样站在那里;以便尽可能给那姑娘减轻看见他的惊吓。突然;吉卜赛姑娘打了个寒噤;一滴泪珠和一丝快乐的光芒同时在她眼中闪烁;她跪在屋顶边缘;焦急地朝广场伸出双手喊道:弗比斯!快来吧!来吧!看在上帝的份上!跟我说句话;只说一句话!弗比斯!弗比斯!她的脸孔;她的声音;她的姿势;整个人的表情叫人看了万箭穿心;就像海上遇难的人;看见远方驶过一只大船;焦急地向它发出求救的信号。

卡齐莫多探头朝广场一看;发现她这样深情而狂乱所祈求的对象原来是个年轻人;一个全身闪亮着盔甲。饰物的英俊骑士;他正从广场尽头经过;勒马转了半圈;举起羽冠向一个在阳台上微笑着的美貌女子致敬。但是;骑士并没有听到不幸的姑娘的呼喊;他离得太远了。

可是;可怜的聋子他却听见了。他深深叹息了一声;连胸膛都气鼓鼓的。他转过身去。他把所有的眼泪都强咽下去;心胸都快被填满了;他用两只痉挛的拳头狠击脑袋。当他缩回手时;发现每只手掌里都有一把红棕色的头发。

埃及少女压根儿没有注意到他;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说:该死!那个无赖!只要外表漂亮就行了!

这时她依然跪着;非常激动地大声叫道:啊!瞧他下马了!他快到那房子里去!弗比斯!他听不见我的喊声!弗比斯!那个女人坏死了;与我同时跟他说话!弗比斯!弗比斯!

聋子望着她;他是看懂了这场哑剧的。可怜的敲钟人眼里充满了伤心至极的眼泪;不过一滴也没有淌下来。他突然轻轻拉她的袖边。她转过身;他装出心平气和的样子;对她说:您要我帮您去找他吗?

她高兴得立刻叫了起来:啊!行!去吧!跑吧!快!就他!就他!把他给我带来!我会爱你的!她抱着他的膝盖;他禁不住痛苦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马上去把他带到您这儿来。随后;他转身大步走向楼梯;已经泣不成声。

到了广场;他只看到拴在贡德洛里埃府宅大门上的骏马;卫队长刚走进屋里。

他抬头望了望教堂的屋顶。爱斯梅拉达一直待在原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他痛苦地朝她摇了几下摇头。然后;他往贡德洛里埃家大门口的一块界碑上一靠;横下心来准备等候卫队长出来。

这一天在贡德洛里埃府上;正是婚礼前大宴宾客的日子。卡齐莫多看到许多人进去;却不见有人走出来。他不时望望教堂顶上。埃及少女和他一样;一动也不动。一个马夫走了出来;解开马绳;拉到府邸的马厩里去了。

整整一天就这样白白地过去了;卡齐莫多倚靠在石桩上;爱斯梅拉达待在屋顶上;弗比斯大概就在百合花的脚边。

夜幕终于降临;没有月光的夜晚;一个黑暗的夜晚。卡齐莫多凝望着爱斯梅拉达;但是夜太黑看不见。不一会儿;暮霭中只剩下一丝白色;随后;什么也没有了。一切都消失了;天地一片漆黑。

卡齐莫多看到贡德洛里埃府宅正面的窗户从上到下都亮了;然后又看到广场上另外的窗子一个接一个也亮了;后来他看到这些窗户一个个全灭了。他整个晚上都坚守在岗位上。卫队长没有出来。最后一些过往行人也都回家了;别的房屋所有窗户的灯光都已经熄灭了;卡齐莫多独自一人;在漆黑中待着。当时圣母院前面广场上是没有灯照明的。

但是;贡德洛里埃府仍然***通明;虽然已是午夜。卡齐莫多却纹丝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五光十色的玻璃窗;只见窗上人影绰绰;舞影翩翩。他若是耳朵不聋;随着沉睡的巴黎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他就会越来越清楚听到贡德洛里埃府上阵阵喜庆的喧闹声。笑声和音乐声。

约摸凌晨一点钟;宾客开始告辞了;被黑暗包围着的卡齐莫多看着他们一个个地从***辉煌的门廊里经过;却没有那个卫队长。

他满腹忧伤;不时仰望苍空;仿佛那些烦闷的人一样。大片沉重的乌云;残破而皲裂;悬吊在空中;就象从星空的天拱上垂下来皱纱的吊床;又象挂在天穹下的蛛网。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阳台上的落地窗神秘地打了开来;阳台的石头栏杆正好在他头上。从易碎的玻璃窗门走出来两个人;随即窗门又悄然无声地合上了。那是一男一女;卡齐莫多仔细辨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认出那个男人就是漂亮的卫队长;那女人就是他早上看见在这个阳台上向军官表示欢迎的千金小姐。广场完全黑了;窗门再关上时;门后的猩红色双层布帘重新落下;屋里的灯光一点儿也照不到阳台上。

那青年和那小姐;他俩的话;我们的聋子一个字也听不见。但是;如同他所能想象的那样;他们好像含情脉脉地在窃窃私语。看上去小姐只允许军官用胳膊揽住她的腰;却轻轻地拒绝他的亲吻。

卡齐莫多从下面看到了这一幕;这情景本来就不是给外看的;于是越发显得优美动人。他凝视着这幸福;美妙的情景;心里不免酸溜溜的。说到底;在这个可怜的魔鬼身上;人的本性并没有完全泯灭;他的背脊尽管歪歪斜斜;但其动情的程度去不亚于常人。他想着上苍实在太不公平;只赋予他最坏的一份;女人。爱情。淫欲永远呈现在他眼皮底下;他却只能长看别人享乐。可是在这一情景中最使他心碎的;使他愤恨交加的;就是想到;一旦埃及姑娘看见了;该会怎样的痛苦万分。的确;夜已很深了;爱斯梅拉达;肯定还待在原地(他不怀疑);也确实太远了;最多只有他自己能看清阳台上那对情侣。想到这;他心里稍微放心些。

这时;那对情侣的交谈似乎更加激动了。千金小姐好像恳求军官别再向她提任何要求。卡齐莫多能看清的;仍只是见她合着秀手;笑容中含着热泪;抬头望着星星;而卫队长的眼睛则火辣辣地俯望着她。

幸好;就在小姐有气无力地挣扎的时候;阳台的门突然开了;一个老妈子突然出现了;小姐似乎很难为情;军官一副恼怒的神情;紧接着;三个人都回到屋里去了。

过了一会;只见一匹马在门廊下踏着碎步轻轻地走过来;那神采飞扬的军官;裹着夜间穿的斗篷;急速从卡齐莫多面前走过。

敲钟人让他绕过街角;随后在他后面跑了起来;敏捷得像猴子一般;叫道:喂!卫队长!

卫队长闻声勒住马绳。

这个无赖;叫我做什么?他在暗影中望着一个人影一颠一拐地向他跑来说。

卡齐莫多这时已跑到他面前;大胆地一把拉住那马缰绳:请你跟我走;队长;这儿有个人要跟您说几句话。

***!弗比斯嘀咕道。真是个丑八怪;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混蛋;快把马缰放下。

队长;聋子回答;难道您不想问一问我是谁?

我叫你放手。弗比斯不耐烦地又说你这个坏蛋头吊在马笼头下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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