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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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粮仓-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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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献龙皱起了浓眉,沉声道:“我白献龙可从来不在小女子的裤裆底下说事儿!
你有话,下船来说!“
24·桥上。
小梳子在桥栏顶上大叉着双腿,咯咯大笑起来:“都说你白爷是统领浙江漕船二十一帮的帮主,管着一千五百三十八条大漕船,龙门敢跳,狗洞也敢钻,皇帝佬儿也是年年要见上一回,怎么,反倒害怕起小女子的裤裆来了?”
白献龙显然没想到这女子对自己说话会如此胆大,全不知只要他使出一个眼色,定会叫她尸骨无存,甚觉好奇,便让早已是怒色上脸的王凤林和船了都退开三步,对小梳子激将道:“狗掀门帘,凭得一张好嘴!白爷量你也不敢下船来说话!”
小梳子瞪大双眼:“欠钱还钱,欠命还命,天经地义!小女子怕你不成!”她话音刚落,便纵身往河里跳去!
定格。
第4集
1.石桥上。日。
小梳子瞪大双眼:“欠钱还钱,欠命还命,天经地义!小女子怕你不成!”她话音刚落,便纵身往河里跳去!
桥上的看客发出一声惊呼!
2.“大红孩”船上。
小梳子的绣花鞋在船头轻轻一点,人已立稳。
“还我!”她向白献龙伸出手掌。
白献龙打量着眼前这个姑娘,火从心底起,正要发作,却见她长得眉清目秀,一双望着他的眸子蓝莹莹的闪着清纯的光亮,便有些不忍,换了口气道:“白爷记起来了,那回你给我梳辫,梳了半条辫子就不见了人影!你说,你没把白爷的辫子打全,就想得白爷的三个小铜子,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小梳子:“那是我上茅房了!”
白献龙:“你上茅房,也不能把我白爷撂在挑子前不管不问吧?”
小梳子:“你那半条辫子,我让爷爷替你打上,这话,我对你说了没有?”白献龙:“看来,你这位吃百家饭的小女子,还不知道江湖上的规矩!今日,白爷教你!你给我记着:一狗不看二门,一女不嫁二夫!办什么事,讲究的就是一篙子到底!”
小梳子手一叉腰:“我问你,你不上茅房么?”
白献龙:“你在干活,你就不能上茅房!这就叫做一篙子到底!既然你已经打了半条辫子,剩下的半条,还得由你打!你跑了,那你就是没把活于完,我不给工钱,也是天经地义!”
“你……”小梳子跺了一脚,急起来。可只一会儿,她心里便有了个念头,脸上灿烂地笑了,“我有个办法,谁也不欠着谁!你现在就把辫子散开半条,我给你重新打上!打完了,你把那三个铜子还我!行不行?”
白献龙笑道:“这也算是一个说法!好吧,一言为定!”
小梳子:“一言为定!——动手吧!”
白献龙头一摆,背后的长辫便已甩在胸前,将辫梢的扎绳一扯,手指往辫股里拦腰一插,半条辫子便散开了。他重新把散辫甩回背后,抱着双臂,稳当当地站着,等小梳子动手。
小梳子从头发上取下那把碧玉梳,撮着红红的嘴唇吹了吹,一把抄起散辫,梳了两下,飞快地将散发分成三股,灵巧地在手指间盘绕起来,很快,那半条辫子顺顺滑滑地成形了。突然,她眼睛亮了亮,暗暗一笑,故意把小梳子掉在地上,弯腰去捡的时候,顺手拾起了船板上落着的一根稻草。她不露声色地把稻草缠在辫梢里,扎紧。“好了!还钱吧!”她吹吹碧玉梳,插回头顶,向白献龙伸出了手。
桥上岸上的看客叫起好来。白献龙:“你叫什么?”
小梳子指指头顶上插着的碧玉梳:“这是什么?”
白献龙:“梳子。”小梳子:“大梳子还是小梳子?”
白献龙:“小梳子。”小梳子:“我就叫小梳子!”
“你叫小梳子?”白献龙笑起来,从袋里取出几枚铜子,往小梳子手心一放,道:“小梳子,你记住,往后不管办什么事,要一篙子到底!”
小梳子大声道:“记住了!不就是一狗不守二门、一女不嫁二夫么!”说罢,她咯咯地笑着,拾起一根青篙,用力一撑,人已落在岸上。
满河岸响起鼓掌声。
小梳子得意地把青篙扔回船上,飞也似的往街面跑去。
白献龙望着小梳子的背影,皱着眉头问身边的王凤林:“王凤林,你说,这小女子,取什么名不好,叫个兰啊、花啊的,多上口!怎么非要取个名叫小梳子呢?”
王凤林笑道:“只要白爷哼一声,我王凤林就让这小女子把名给改过来!让她名花,她就不敢名草!”
白献龙:“不必了!开船吧!”“是!”王凤林答应着,大声喝令船了架橹开船。船驶动起来。白献龙双拳一抱,对着岸上、桥上又大声道:“皇粮赴京,开运吉庆!千里顺风,恩谢乡亲!”
大鼓又震耳欲聋地敲起,炮仗声又在河面上声声炸响,那对青红狮子又蹦跳得欢快无比。船队徐徐穿过桥洞。
河风中,白献龙那根扎着稻草的辫梢在滑稽可笑地拂动着。
3.街面。
洋洋得意的小梳子这会儿已经走在爷爷的挑子前头了,也不怕街上人多,自得其乐地唱起了小曲:“正月八,腊月八,乡下妈妈要去敬菩萨。大白脸,小粉擦,水蓝布衫四尺八,花花衬裤稻草扎……”
小梳子身子突然打了个滑,向街旁的一个烧饼摊踉踉跄跄扑了过去。路人笑起来。小梳子也笑得满脸红霞,在摊前爬起身,急忙朝爷爷追去。谁也没注意到,她手中已是多了两只烧饼!“爷爷,给你烧饼!”她把一只烧饼塞给爷爷。
“哪来的?”爷爷问。“唱曲子换来的!”小梳子一脸得意。
爷爷:“我说小梳子,你可是梳着三条辫儿,没长着三条手臂吧?”
小梳子嘟嘴:“爷爷又把我当成偷吃偷喝的贼了!你不吃,我吃!”她一把夺过烧饼,一手抓一个,大口吃起来。
爷爷摇摇头:“唉,你呀,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丫头。”
小梳子满嘴塞着烧饼,眼睛瞪得大大的:“我不是丫头?”她指了指一个在街角撩着大裤裆撒尿的男人,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人才不是丫头哩!”
“说得好!”那撒尿的男人回过身来,提着裤子,满脸酒红堂堂,笑道,“是男是女,别的都不用看,就看是站着还是蹲着!”
小梳子认出这人就是米镇的混混儿许三金,哼了声:“原来是许三金、许大哥!
今日在哪骗酒喝了?“
“谁也没骗,把自己兜里的几钱银子给骗了!这不,都在脸上哩!”许三金长着一张笑口常开的圆脸,可不管怎么笑,脸上总有一股子邪气,他打量着小梳子,笑得眉眼皆动,“哟!小梳子,许大哥正想着你呐!”伸手要拔小梳子头顶上的碧玉梳,“都说你头顶上的这把小木梳是玉的,让大哥瞧瞧!”
“别动!”小梳子打开许三金的手,“你的脏手不配摸我的小梳子!”许三金:“打我干吗呀!大哥不就是想梳条乌油滴水的大松辫么!——走,让你爷爷路边歇着挑子去!”
4.路边。
许三金坐在挑子前,闭着眼哼曲子,小梳子给他梳着辫,边梳边往辫上抹刨花水。一旁,爷爷在给个小男孩刮头。
许三金睁开一只眼:“小梳子,听说,米家少爷这两天又犯呆病了,整天喊着要让人给他架梯子。你听说了么?”
小梳子:“没听说。——你说的是哪个米少爷?”
许三金:“还会是谁?那个在阁楼上关了三年的秀才呀!”
小梳子暗笑:“说了半天,你是在说米河少爷。”
许三金:“听米家的仆人牛大灶说,这米少爷,病得可不轻。对了,你也是呆子傻子见过一大箩的,见没见过自己跟自己说话的那种呆子?”
小梳子:“自己跟自己说话?这怎么说?”
许三金:“对着影子说呗!”
“对着影子说?”小梳子咯咯地笑,“是手里拿着镜子,一边照着一边说?”
许三金:“对着镜子就不呆了!对着墙哩!”
小梳子:“对着墙?对着墙怎么说话呀?狗撒尿的时候才对着墙哩!”
许三金:“你这丫头!又讨我便宜了不是!——对了,牛大灶说,米少爷有时候还跟自己的影子一块儿喝酒哩!”
小梳子:“影子也会喝酒?”
许三金:“会喝!影子也长着嘴呀!”
小梳子的手停下了,手指间盘着碧玉梳,发起愣来:“影子怎么会喝酒呢?”
许三金:“就是!要不,他米河怎么会是书呆子呢?”
小梳子目光发起怔来:“许大哥,你别糟践米少爷,他跟自己的影子一块喝酒,其实…··他没呆。”
许三金:“还没呆?都呆成这样了!”
小梳子:“他没呆!他这是心里有话,没地方说,想找人说。”
许三金:“没地方说话,就不说呗!再怎么着,也不能自己把自己给劈下一半贴在墙上,当成是别人哇!”
小梳子的脸阴下了:“这倒也是……”
她的目光突然一亮,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意,显然,她肚里打定了一个什么主意,三下两下就把许三金的辫子打上,一拍他的肩:“起来吧!到墙边撒泡尿照照,是不是一根乌油滴水的大松辫!”
5.米镇郊外运河边。夜。
月色皎然。跪在高岸上的明灯法师双手托着瓦钵,仰望着夜天。他已在这里跪了三天三夜了。运河的流水也在他面前呜咽了三天三夜。
天上明月一盘,运河在月光下一片银白。远远传来剃头挑子的“唤头”清脆悠长的响声。小梳子的唱曲声也远远传来:月上中天黄又黄,小妹拿棒打黄狼;黄狼脚小会偷鸡,小妹脚小会偷郎!
“小梳子!别唱了!你也不小了!知道啥叫喻郎‘么?多难听!”爷爷在唠叨。
“小脚才偷郎哩!我又不是小脚!”小梳子笑。
剃头挑子在明灯法师跟前站停。剃头匠:“师父,祭河的人都走了三天了,你老人家怎么还举着钵跪在这儿?”
明灯法师闭目不语。剃头匠看看天:“莫非师父在等雨?”
明灯法师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剃头匠问:“师父,我听人说,你看准今年是要有大旱的,可是真话?”
明灯法师仍闭着眼:“真话未必人人当真。”
剃头匠:“这么说,天真是要旱了?”
法师:“若是三日无雨,定当赤地千里。”
剃头匠:“如此说来,师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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