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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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粮仓-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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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工夫,走遍大清,访尽天下奇禾异穗,又闭门锁户六个月,才将此图绘画了出来!要不,画卷之中何来这等雄奇丰蔚?”
张廷玉:“千里嘉禾之盛,正是先帝传下的丰捻景象,田大人能将此景绘于一图,足可见他对先帝遗业的忠心!”
“是啊,”乾隆被张廷玉的话说动了情,感叹了一声,道,“田文镜跟随先帝十数年,披肝沥胆,清操皎然,方养得下这般大气。说心里话,朕看着此图,眼里就有些发烫,就如看着先帝的圣容一般亲切。”
张廷玉的眼睛湿了:“但愿皇上改元之年,也如图中所绘,江山遍地嘉禾!”
一太监进来禀报:“皇上,新任刑部尚书孙嘉淦递牌求见!”
乾隆一喜:“快快传他进来!”
4.刘统勋府内。
大门重重地关上了。
回廊上,刘统勋手中拿着那管大竹筒,匆匆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一老仆急禀道:“老爷,仓场侍郎米大人在客堂坐等。”
刘统勋站停:“是么?请米大人宽坐,我即刻就到!”说罢,他急步朝自己的书房走去。一进书房,刘统勋赶忙将门关上了。
5.上书房。
孙嘉淦急步走进上书房,摘下顶戴,咚的一声在乾隆面前跪伏下去。他双膝跪地的声音重如击槌。乾隆笑道:“锡公,朕不用看,听跪地之声,就知道是你。看看,膝下的砖块碎了没有?”孙嘉淦深俯着头,重重地叩了三下,声声有裂砖之声。
乾隆仍笑道:“怎么了?还不爱惜朕的地砖儿?——平身吧!”孙嘉淦沉着头,泣道:“奴才失职,叩清皇上治罪!”乾隆纳闷:“出什么事了,跪着不起?”孙嘉淦大声道:“此罪不跪,再无可跪之罪!——皇上!葛九松大人……已经悬窗自尽了!”
“葛九松死了?”乾隆吃了一惊,推椅起座。
孙嘉淦哭出声来:“死了!死了!悬窗而死了!”
乾隆背着手走了几步,方又坐回椅子:“不必哭了。朕,不怪你。朕要是早听你的举荐,及时下诏开释,他葛九松就不会死。——朕现在问你,关在刑部大狱的犯官还有多少?”
孙嘉淦抬起泪脸:“还有五十三人。”
“全国大大小小衙门里关押着的犯案官员,有多少?”
“微臣正在通查。依微臣估计,少至两千,多至三千!”
乾隆一脸吃惊:“有这么多?”
孙嘉淦提声:“先帝在的时候,哪一天没有批下剥官夺爵的文书!”
乾隆眉头一跳,厉声:“有你这么评点先帝的么!”
孙嘉淦的头俯得更低了:“微臣说的是实话!”
乾隆拾起桌上的镇纸石,在手指间不安地翻弄着,许久才放下,声音轻得仿佛在自语:“先帝在位的时候,励精图治,最容不得的,就是官不奉公、民不畏法;最痛恨的,就是诸事废弛,纲纪失查。那些钻营谋私之徒,借着圣心向严、清肃纲纪的机会,构冤案,报私仇,以人头邀宠,以顶戴请功,弄得冤狱遍布,苛刑横行,到头来,让先帝枉背了一个暴君的恶名。”
他又推椅起座,在房里不无焦躁地走动起来:“朕知道,如今开释受冤人狱的官员,势在必行,推诿得越久,贻害也就越大,可是,朕放人放得越多,有人对先帝的辞骂也就会更甚!你,就是一个!”
孙嘉淦的声音似乎从地底下传来:“皇上就是立马处死奴才,奴才也要说一句实话!”
乾隆:“锡公!把头抬起来!朕讨厌低头说话!”
孙嘉淦抬起了脸。他额头上的两个血字被顶戴的阴影遮着。
乾隆并未看他:“锡公,朕只想对你说,朕,确实是有些两难哪!”
孙嘉淦动容:“皇上政尚宽仁,已得天下臣民之心!再说,以宽纠猛,也是先帝的遗训!”
“依你的估算,这些案子中,冤狱会有几成?”
“已经复查的罪条,十有八九纯属不实!”
乾隆又一惊:“这么说,朕要是下诏开释,天下牢狱将为之一空?”
孙嘉淦重声:“牢狱空虚之时,正是帝德盈满之日!”
乾隆抬抬手:“且慢这么说,待朕好好想想!”
显然,乾隆的话里有投鼠忌器之虑。孙嘉徐心一横,大声道:“皇上!奴才冒不敬之罪,有一件东西要给皇上看!”
“朕知道,你要让朕看的是葛九松的遗书。”
“正是遗书!可这份遗书不是葛九松一人所写!”
“那还不快快递上!”
孙嘉淦颤着手解开了朝服的襟,脱去朝服,露出印满血字的白内衣。“皇上!”
他泪眼地看着乾隆,“这……就是奴才从刑部大狱带来的遗书!”
乾隆盯视着孙嘉淦内衣上的一个个印着“求死”二字的血手印,由于震惊,眼睛睁得浑圆!孙嘉淦摘下顶戴,额间“求生”两个血字在灯火下触目惊心。乾隆的目光慢慢移到这两个血字上,眼睛睁得更圆了!年轻的皇帝又一次被深深地震惊!
6.刘府客厅。
刘统勋就快步进来,对着在堂前等候的米汝成抱拳拱了拱:“不知沧翁驾到,失敬了!”米汝成打量着刘统勋新刮的额头,笑道:“都说延清老弟的额头可以跑马,看来,此话不谬。你这额头,经一番修理,果然是一马平川!”“是么?”刘统勋强笑着拍拍额头,“常言说得好,理理发,刮刮脸,有点晦气也不显。——沧翁,这么晚了还登门造访,想必有紧要之事吧?——请坐。”
米汝成言归正题,低声道:“有件事,恐怕你也听说了……”
刘统勋浓眉一动:“什么事?”
米汝成将厅门关上,压低声音:“外头有些流言正在传播,让老夫十分忐忑。”
刘统勋:“改朝之年潮野难免飞短流长,这又何足为奇?沧翁听到什么消息了?”
米汝成:“老夫听说,皇上要调迁苗大人的现职,荣升老夫为仓场总督。”刘统勋面有虑色:“恐怕不会是空|穴来风吧?”米汝成:“哦?这么说,当真有此事?”
“皇上骤登新宝,正是选用能臣之时,满朝文武都有升职降职、补缺外放的可能。沧翁在京通二仓仓场为职多年,才德两全,升任调用也是情在理上。”
“不过……苗大人恐怕不会这么想。”
“何以见得?”刘统勋突然警觉起来。
米汝成把声音压得更低:“今晚上有件怪事!从不查仓的苗大人,单枪匹马突袭了万安、太平二仓。依老夫愚见,他的这次突袭,必定另有所图。”
“图什么?”
“这正是老夫要讨教的!”
刘统勋沉吟一会,说道:“等得别人的文章做出来,自然也就知道了。沧翁,我刘统勋有种预感,不吐不快。”
米汝成急声:“请说!”
刘统勋:“乾隆朝的头一场大风波,很可能发端于皇家粮仓!”
米汝成心头一震,旋即镇静下来:“古人说,林中多疾风。仓场这座林子,实在是太大了,若是不起些大风,那才奇怪!老夫也已隐约看出,乾隆朝头一颗要掉的脑袋,怕也是在仓场官员之中!”
刘统勋背起了手,咯踱了几步:“既然你我想到一块去了,有件事,我也就不再瞒你。——沧翁,”他脸上渐渐堆起了阴云,目光中闪出忧郁之色:“你今晚来得正好!我有一件东西要让你过目!”
米汝成颇感意外:“什么东西?”
“请随我到书房来!”
7.刘统勋书房。
刘统勋关上门窗,对米汝成低声道:“此东西与我性命有关。”
米汝成一惊:“与你性命有关?它是何物?”
“一幅图!”
“图?”
“对,图片‘刘统勋目光一闪,”你等着!“
他打开柜子,从柜中取出长卷,与米汝成各执一头,展开。
米汝成对着图看了好一会,嘴唇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两下,抬起苍白的脸,颤声问:“延清,此图从何而来?”刘统勋在客厅里急躁地走着:“此图是个和尚托黄河汛兵送来〃奇〃书〃网…Q'i's'u'u'。'C'o'm〃,到我手中还不到半个时辰。”米汝成哗哗地将图卷起,交还给刘统勋,小心翼翼地问道:“延清打算如何收藏此图?”刘统勋避开了他的目光:“此图延清不敢擅留。”米汝成问:“为什么?”刘统勋说道:“和尚将此图交给我,不是要我留下,而是要我把它再送出去!”“再送出去?”米汝成一怔,急声,“送与谁?”
刘统勋的声音重得像铁:“皇上!”
“皇上?”米汝成震愕了,“和尚要你把图送与皇上?”
“和尚在图中留有一信,信中说,此图之景,是他在雍正朝灾年之时亲眼所见,画了整整三年!”
“延清,你说,和尚要把这图交给皇上,是为了什么呢?”
“他在信中没有说,只是留了两句话。”
“哪两句话?”“和尚说:”送图延清死,不送百姓死‘。“
米汝成心中又一惊,看着刘统勋:“别说了,我已明白和尚的意思!他是要你冒死献图,以图进谏皇上!”
刘统勋苦笑:“可我真的不明白,大清国有这么多贤能之士,和尚为什么偏偏要我刘统勋冒此风险呢?”
“你是大清国出名的诤臣,他不找你找谁?”
“要是我把此图送给皇上,想必结局只有一条:死。”
“你不是向来不怕死的么?”米汝成道。
刘统勋摇了摇头:“不,拿到这幅图的时候,我真的怕了!”
米汝成看着刘统勋,用目光在掂着他的底气,探问道:“那你是……不敢送了?”
刘统勋沉默了一会,抬起脸,仿佛在对着自己说:“不,要送!今晚就送!”
8·乾清宫。
六十四支碗粗的金龙盘绕大红烛将殿内照得通明。丹樨下跪满了三王五卿、各部大臣、在京四品以上官员,红顶花翎在灯火下闪闪发亮。匍匐在最前排的是辅政的总理王大臣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鄂尔泰、张廷玉。乾隆高坐在须弥座上,翻阅着厚厚的水情册子。他从册子上抬起脸,扫视了一会众臣,朗声道:“这么晚了在乾清宫叫大起,朕还是头一回,搅了各位的好梦吧?”
跪伏着的大臣们屏声敛息,暗暗猜度着新大子说这番话的用意。乾隆说得不紧不慢:“往后,朕是少不了半夜搅梦的。——谁还没来?田文镜来了么?”跪伏在地的七旬老臣田文镜回道:“微臣在。”乾隆:“朕曾听皇阿玛说,你田文镜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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