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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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粮仓-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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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文镜紧抿着灰白的嘴唇,不说话。太监:“田大人,皇上接了您的万言折,也得让皇上有工夫看吧?才几天哪,您就等不住了,要跪在这儿等圣旨,这不分明是在逼皇上来扶您么?”
田文镜睁开浑浊的眼睛,沙声道:“给皇上送句话去!老臣田文镜……纵然拼得一死,也要替河南的官员说句公道话!”
一太监拎着一桶凉水匆匆赶来,对着田文镜的身上泼起水来。
田文镜喝:“住手!”太监不理会,继续泼着。田文镜满脸淌着水,大叫:“你们怕我会死么?我田文镜死不了!死不了!”他的声音苍老而衰弱。
2.养心殿内。日。
御案上,扔着田文镜的万言折。张廷玉和几个老臣恭立在一旁,不时拿眼看着焦躁不安的乾隆。乾隆:“参田文镜的折子,到底有多少?”
张廷玉把一叠奏折递上:“臣核计了一下,各省参田文镜的折子递上来九份,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参田文镜的折子,也有十七份。”
乾隆皱着眉头:“都参他什么?”张廷玉:“参田大人贪赃枉法。”
乾隆一声苦笑:“贪赃枉法?他田文镜贪赃枉法了?真是笑话!谁要这么说,就拿着行贿的东西去田文镜家走一趟!看看他田家的狗让不让进门!”鄂尔泰:“众口一词告田文镜贪赃枉法,这里面,怕是不会没有一点证据。”
乾隆:“是啊,证据!朕要的就是证据!”脸色一沉,大声道,“没有证据不要胡说八道!田文镜的笔下能写出万言奏折,可他的腰间却拿不出万贯家财!”
一太监匆匆进来,跪禀:“皇上!田大人他……”
乾隆急问:“田大人怎么了?”
太监:“田大人说,皇上要是再不给话,他就要……”
乾隆:“就要怎样?”
太监:“就要撞御栏了!”
乾隆的脸色苍白起来,来回急踱了一会,突然站停了,对张廷王道:“你去告诉田文镜三句话:一,万言书朕看过了,他问朕有没有忘记那幅《千里嘉禾图》,朕可以告诉他,这幅图,朕没有忘记,可是朕也不会闭着眼睛说瞎话,把眼下的大灾年景看做是嘉禾风光!二,他想逼朕将刘统勋从河南调回来,这不可能!泼出去的水,断难收回!三,他若是真的想要撞御栏,请他稍稍宽等片刻,等朕派人在御栏上铺些布帛,免得他弄脏了朕的家门!去吧,照实宣旨!”
张廷玉:“是!老臣这就去宣!”
3.马车里。日。
昏晕过去的田文镜躺在马车的车座上,脸无血色。
旁白:“田文镜没有死成,他在御宫跪晒了三天日头后,终于还是晕倒了。乾隆帝对他的这一次打击,几乎摧垮了他用信仰筑成的生命之堤。从此时起,他已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荣誉和威望,将灰飞烟灭……”
田文镜的眼角上挂着两颗黏稠的泪珠……
4.开封马知府家。日。
一刀勒在鸡脖子上,血淋了出来。鸡血沿着屋墙淋着。
长得也像一头鸡的马知府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瞪着眼睛看着仆人在满屋角淋血。
“马大人!”一仆人过来,问道,“斩了十六只大雄鸡了,还斩么?”马知府:“这屋角屋门、窗里窗外都淋了?”仆人:“都淋了!”马知府:“后院的滴水檐底下,有个窖井口子,也淋了?”仆人:“那地方是屋外头了,也得淋么?”
马知府:“糊涂!上回就没淋那地方,半夜里才又放进哭声来了!快淋去!斩它三五头鸡,把血都往那口子里淋!”
仆人答应着,匆匆离去,不一会,后院传来了一阵鸡叫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赵大人领着几个如狼似虎的健卒急步走了进来。“赵大人!”马知府急忙起身打招呼,“别别别走,擦着墙走,小心踩了鸡血!”
赵大人一步跨人院子,脸泛着青:“马大人,你牙还结实么?”
马知府笑起来:“赵大人又说笑话了!我马某人的牙口,可是跟马蹄子似的,一嗑,嘣嘣嘣地响!”
赵大人:“结实就好!——马大人,你淌鼻血么?”
“淌鼻血?”马知府纳闷了,“我可从不淌鼻血!——明白了,你赵大人准是淌鼻血了,要问我讨个止血的偏方?”
赵大人:“不是我淌鼻血,是你淌!”马知府:“我淌?这怎么会呢?”赵大人:“马上就会了!——马大人,实话对您说了吧,王帅爷下了钧谕,让我来抽您的耳刮子!”
“什么?”马知府叫起来,“抽我的耳刮子?凭什么?”
赵大人:“就凭着你满屋子淋鸡血!”
马知府:“我马某淋鸡血,淋的是自己屋里,与帅爷大人何干?”赵大人:“一下也跟您说不明白!马知府,我可是奉命办事,把您打重了,松了几颗牙、淌了几道鼻血,您都别怨我!”
马知府这才知道,赵大人不是在跟他开玩笑,脸一下白了:“赵大人!您……
您可是常和我一块儿喝酒搓麻将逛窑子的,我要是真被你打松了牙,挂了鼻血,这巴掌肉肿成面糕儿似的,还怎么跟您一块儿出门?“
赵大人:“别扯这些了!我还得给帅爷看手回话呐!”
马知府:“看手回话?”
赵大人:“帅爷口谕,要我把手给打肿了,拿着肿手去见他!”
“什么?”马知府又发出一声大叫,“把你的这双鸡爪子手打肿,那得打多少下呀!啊哟喂,赵大人,您可下不得这毒手啊!”
赵大人眼一瞪,提声道:“马大人!我不下毒手,可帅爷就得给我下毒手不是?
——你熬着点吧,就比如上回在窑子里挨那表子的鞋底儿!“马知府:”那表子打的是我的屁股,可你打的是我的脸!“”别说了!“赵大人吼了声,抬起手就给了马知府一巴掌。马知府惨声一叫,被打懵了。
赵大人看看自己干瘦的手,狠狠心,重重地在马知府的脸上左右开弓起来。院内响起了劈劈啪啪的耳刮子声。
5.村子外小道上。夜。
刘统勋的两辆马车缓缓驶行着。突然,村狗狂吠起来。一列骑着马的官兵打着灯笼狂奔而来。马队擦着马车驰过。刘统勋和米河从车窗里探出脸来,望着远去的官兵。
6.树林子边。
两辆马车停着。刘统勋和米河在车边换着便装凋钟和老木把两套官袍放进箱笼。
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传来。刘统勋示意大家别动。透过林子看去,是一群拖儿带女的村民在奔跑着,人群后头,紧追着的是一片灯笼和火把,阵阵马嘶声中还夹着官府衙役的呵喝声。
刘统勋:“看来,咱们该登场了!”
米河突然撒开腿奔出了林子。
刘统勋急声:“米河!”
7.河滩地芦苇丛内。
芦苇丛一片哗哗大响,米河跟随着村里的老弱妇孺向芦滩深处奔去。芦滩外,狗吠马嘶,乱晃着火把的红光。显然,衙役追寻而来了。一男孩陷在泥沼里,哭起来,米河一把将孩子从齐腰深的沼坑里拉起,抱着就走。
男孩回喊:“母亲!母亲!”米河回头,见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妇女也陷在泥沼里,急忙放下孩子,奔回去将那女子拉了上来,随即一手拖那男孩,一手拉那妇女,向芦苇深处奔跑。一伙衙役已下了芦滩,手里操着绳棍,打着火把,边搜边大声喊叫:“王家坟的活口都听着!王帅爷说了,只要你们把田税交足,就不送你们跪刀子!就不让你们坐酱坛!要是你们再躲着不出来,王帅爷说了,男人割下头的!
女人割上头的!不男不女的上下都割!“
一路扫将过来的棍子呼呼地响,扫得苇叶纷纷飘落。
米河回头一看,见那火把已近,衙役那通红的帽缨也近在眼前,顿时急了,见着一丛芦苇,便将那男孩往巢地里按,示意那女子也蹲下,自己便在男孩身边趴了下来。衙役越来越近,那靴子踩水的声音吱吱响着。突然,那女子怀里的婴儿蹬着小腿,张开嘴哭出了一声。女子顿时吓坏了,赶紧用手掌捂住孩子的嘴。婴儿的哭声闷在了母亲的手掌中。
米河看得呆了月毗衙役挥打着棍子,打得苇叶纷纷落在米河和那母子三人的头上。母亲的手越捂越紧。米河震惊的眼睛也越睁越大。好一会,衙役向另一丛芦苇走了过去,很快就从那儿传来女人孩子的哭喊声和挣扎声。
那母亲的手松开了。突然,母亲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泪水汹涌而出,身子一软,昏倒在地上。米河爬过来一看,惊得如五雷击顶。那婴儿嘴角挂着血,歪着小脸已经死去!
无法再控制自己的米河双目贲张,嘴巴龛张着!……许久,他的一只手伸进了泥里,猛地抓了一把泥狠狠堵住了自己的嘴……
8.芦滩边土路上。日。
被捉住的村民一串串地从芦苇丛里牵出来。米河、那男孩和母亲也在其中,年轻母亲脸色煞白,怀里还紧紧抱着死去的婴儿。米河低声:“大姐,你叫什么?”
那女子目光定定的:“阿珍。”米河看了看死婴:“男孩么?”阿珍:“女娃。”
米河:“你男人呢?”阿珍:“死了。交不起田税,坐酱坛坐死了。”米河:“那衙役喊的跪刀子、坐酱坛是怎么回事?”阿珍看看米河:“哪里人?”米河:“浙江钱塘人氏。”阿珍:“秀才?”米河:“跑脚的行商。”阿珍:“我知道,你是为救我们母子三人,才没逃去。你是好人。”米河:“告诉我,你男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阿珍眼里又涌起泪:“等一会,你就会看到了!”
9·一座荒寺前。
十数口大酱坛在寺门口往左排开,十数把铡刀开着铡在寺门口往右排开。被押来的村民黑压压的一大群,衙役手中的长鞭在人头上挥得啪啪山响。走出一个衙门官员,喝了声:“都静了!”
鞭声停下,孩子女人的哭声也低了下来。那男孩子害怕,躲在米河身后,眼睛惊恐地看那衙官。米河轻声:“别怕,有我!”衙官侧着脸在人丛前走了一步,往一块大石上站了,长长叹了声,道:“王家坟啊王家坟,这地方风水多好!前年春上,钦差大臣田文镜田大人,捧着雍正爷开荒造田的圣旨,在你们王家坟住了七天,看着你们开出了三百二十亩好田!去年春上,咱们河南督台王大人,也在你们王家坟住了七天,看着你们开了五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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