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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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粮仓-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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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文镜,你还有何话可说?”
田文镜脸如死灰:“皇上!当年在河南开荒田收亩税,是先帝颁下的圣旨!老臣的一举一动,全是按先帝的旨意去办,从不敢有半点僭越!”
乾隆冷声:“把坟冈之地圈为良田,将无辜百姓推入酱缸活活淹死,虚列田亩之数,狂敛强征之税,这,难道也是先帝的旨意么?”
田文镜语塞。乾隆深深吸了口气:“田文镜啊田文镜,你辜负朕了!朕念你是皇阿玛的宠臣,更念你清廉为官一身正气,才处处爱惜你,保你,可你呢,为朕做了些什么?”
田文镜:“皇上,老臣田文镜处处为大清的社稷江山着想啊!虽然残身沉疴,可仍然披肝沥胆,没日没夜为朝廷操劳!文镜我年已古稀,本可清享天伦,可仍然起早贪黑,奔波于朝堂之上!皇上啊,我田文镜对大清国问心无愧啊!”
两股浊泪涌出田文镜的眼眶。乾隆:“河南一案,惊动天下,朕现在若是还想保你,也是万万不能的了!田文镜,你自己说吧,该如何处置你自己?”
田文镜泪眼看着乾隆,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只象牙盒,打开,盒里是一团极毒的鹤顶红。他把盒子放在地上,抬脸道:“皇上!这盒鹤顶红,是微臣当年替先帝办差的时候就备下的,备在身边已有十多年了。从那时候起,微臣就已经作好了随时舔毒殉主的准备!……现在看来,这个机会已经到了!就让微臣服下此毒,以死明志吧!”他透过老泪看了乾隆一会,道:“皇上保重!老臣去也!”吐出舌头,向鹤顶红俯下脸去。
“慢!”乾隆喝道。
田文镜一震,支起了身子。
乾隆:“你回家吧!朕知道,你手中还有一份万言书未曾写完。朕准你回去写。
朕想看看,一个行将入土的人,到底还能写下多少篇万言书!“
田文镜一愣,深深弯下腰去:“谢主隆恩!”
24.通州漕粮码头。日。
停泊在码头上的浙江漕船正在启运粮包。坐粮厅的官员在验着米,发签子放行着。白献龙上了岸,将一叠粮单交给收粮官。收粮官:“白爷,您这趟漕,跑得可风光了!惊动了皇上不说,还掉了那么多人头,拖到这通州码头的,还有那五条空船!”
白献龙一脸不悦:“怎么,寒嘇我?那找到的五船粮,不是另船运来了么?”
收粮官:“那可是五船朽米!且又是被‘阴兵’动过的,皇上一怒之下,下了道旨,全都运到宁古塔,给那些囚犯当口粮了!”
白献龙:“那也好歹是口粮么!——你这儿才几个脚夫,要几天才能把我的这几十条大船搬空啊?”
收粮官端着一把椅子放下:“白爷,你可哪儿都去不了了!坐粮厅接了旨,要等船上的贡粮都上岸入仓了,再复验两遍,然后才准许漕船上的一干人离开码头。
——坐下吧,没个十天半月,你走不开人!“
白献龙急了:“这是什么话?我可告诉你,我今儿个就要往北京赶!”
收粮官:“有女人等着?”
白献龙:“女人算什么?不过,白爷这回确是要在北京找个女人。”
收粮官:“别做好梦了!你没见这码头里里外外,都站满了兵爷爷?”
白献龙回头望去,果然看见到处都是荷枪挎刀的绿营兵,脸不由一下沮丧了。
“他娘的,今年是怎么了?”白献龙望望头顶毒辣辣的日头,骂道,“这日头怎么看怎么毒,这么照着人脑袋,不长出十个八个疖子来才怪哩!”突然,他眼一愣:“王凤林?”
身后,站着的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正是王凤林!
王凤林朝着白献龙一下跪倒了,哭起来:“白爷救我!”
25·小酒店里。
一只小布袋哗啦一声放在桌上,布袋解开,是三五根金条。
王凤林的眼睛一绿,伸出手:“金子?”
白献龙重重一拳打在王凤林的手背上,道:“你带着这些金子即刻动身去清河县,替白爷找到柳品月,用金子把她买下,随后雇上车,把她给送到北京来找我!
明白了么?“
王凤林哈着腰:“明白了!白爷放心,我王凤林准把这大事儿给白爷办好,一指头也不碰就把那表子给您送到面前!”
啪的一声,白献龙狠狠抽了王凤林一耳光,厉声:“你再敢说她是表子,我不饶你!记着,你要是敢在路上动了邪念,碰了她一指头,白爷的鸭笼子可是闲着的!”
王凤林收拾起金子,贴身藏好:“要是我王凤林贪您的相好一根头发丝,白爷让我立马变一堆白骨头!”
白献龙:“见了柳品月,你就说,白爷已经在北京找到她姐姐了,她姐姐柳含月如今是米汝成大人的女婢,这些日子,怕是还在替米大人守着灵堂。”
王凤林的脸霍地白了。
白献龙:“怎么了,莫非你去过米大人家?”
王凤林:“没没没,我只是觉得这金子搁在怀里,心慌慌的。”
白献龙笑起来:“没出息!不就二十两黄金么?”
定格。
第24集
1.永定门外。日。
紧衣箭服的年轻驿差策马狂奔而来。
驿差举着插着羽毛的急递奏折,大喊:“六百里加急!”
护军把总接过奏折,向着午门飞奔而去。
2.永定门外。夜。
又一阵马蹄响,一名精壮的驿差奔马而来。
驿差举着插着羽毛的急递奏折,大喊:“六百里加急!”
护军把总接过奏折,向着午门狂奔。
3.养心殿畅春阁。
张廷玉在一份份念着六百里加急奏折——“浙江田庐尽枯,饥民日增十万,已逾三百万之众!”
“山东稼稿枯焦,难民流徙如蝗,日夜收尸万余具!”
“湖广民反,抗交田税,捕斩千人之多,牢狱爆满!”
乾隆背着手,站在窗前,默默地听着。他身后,跪着十来个各部大臣。许久,乾隆问:“完了?”
张廷玉跪下:“今日的六百里加急奏折全在这儿了。”
乾隆的声音伤心至极:“受灾各省的赈粮,都已经让他们拨下去了么?”鄂尔泰:“启奏皇上,老臣去户部问过,凡是能拨的,都已经拨了。”乾隆:“朕是问,到底拨齐了没有!”鄂尔泰:“浙江巡抚卢焯已有急报递到户部,全省能拨的赈灾粮食,都已经拨空,已是无粮可拨!”
乾隆猛地转身,在案上重重击下一掌:“浙江粮仓原本就是个空仓!卢焯身为朕的封疆大臣,管好粮仓是他的头等要事!而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一座座巍巍然的粮仓,竟然都成了双层空仓!这样的无能之人,朕要他何用!——孙嘉淦!”
孙嘉淦:“臣在!”乾隆:“刑部立即颁发一道谕旨!将卢焯即刻解押到京,由刑部严加审讯,决不姑息!”
“皇上!”刘统勋从地上抬起头,一脸汗水,“皇上!微臣以为,浙江空仓之案,卢焯有不可推卸之责,理应重惩,然而,如今浙江全境旱为虐,亢阳格度,河道断流,万井同竭,城乡之中饥者充塞,流民无数!在这紧要关头,若是将一省之首重枷披身、押解离境,势必动摇官心民心!臣以为,暂且将卢焯留在浙江,以身作则,率百官抗旱救民,待此灾变过后,再作处置!”
乾隆沉默片刻,问张廷玉:“张廷玉,此事你怎么说?”
张廷玉:“臣赞同刘大人之说!”
乾隆:“那好吧,就依延清说的办,等灾情过去,刑部就将朕的谕旨发往浙江!
——刘延清,你也该动身了!再去一趟浙江,把双层仓的案子办完,顾琮大人在浙江若是有难处,你也可帮他一把!“
刘统勋:“是!”
4.北京朝阳门码头。日。
一条素绫高结的官船正等着起旋,船上搁着米汝成的灵枢,设着个简单的灵堂。
柳含月一身素服,在给灵枢盖上一条红被,摆下几样供果。庞旺也是麻衣在身,与岸上相送的官员揖别着。船头传来拉锚链的喀喀声,打篙起篷的船夫也已经忙碌起来。
庞旺问舵手:“今日风顺不顺?”
舵手:“不顺。”
庞旺:“水这么浅,怕是过不了山东吧?”
舵手:“到了山东得改行旱路。”
庞旺长长地叹了声,无奈地:“好吧,到哪儿算哪儿吧!只要不颠着了老爷就行!”他走到棺材前,跪下,对着棺头道:“老爷!庞旺送您回家了!”说毕,他回过身,对着岸上重重磕了三个头,猛地抬起脸,喊:“上——路——!”篷一阵响,大篷哗哗地升了起来。
5.运河上。日。
运枢的官船在浅浊的水里艰难地航行着,篙夫赤着身子,喊着号,用力撑着篙。
庞旺和柳含月坐在船尾,一张一张地向河里撒着纸钱。
6.船舱内。夜。
几声轻轻的叩门声。柳含月坐在小桌边,默默地望着桌上的烛光,听得门响,问:“谁啊?”“我!”是庞旺的声音。柳含月拉开了门。庞旺进来,在柳含月对面坐下,眼睛死死地盯视着她。
“他已经到了!”他的声音很冷。柳含月:“谁到了?”
庞旺:“米少爷。他已经到浙江了。”柳含月:“刘大人说,浙江大旱,米少爷这回办的差,比在河南办的差更苦。”
庞旺:“你在想他?”柳含月抬起眼睛:“是的,在想他。”
庞旺冷冷一笑:“按着规矩,米少爷三年守孝不得娶亲!”
柳含月:“老爷说了,以三月之期抵三年之守。”
庞旺:“这么说,一到钱塘,你就可以做夫人了?”
柳含月:“是这样。”
庞旺:“可要是米少爷不想要你这个夫人呢?”
柳含月冷冷一笑:“这话你已经说了多少遍了,再说还有意思么?”
庞旺:“这是最后一次!”
柳含月:“那好,我也最后一次告诉你,如果米少爷不娶我,你就把我送到一个地方去。”
庞旺:“什么地方?”
柳含月:“庙。”
庞旺的脸抽搐了一下:“做尼姑?”
柳含月的眼睛望着桌上晃动的烛光:“不!做一支蜡烛!”
庞旺一惊,却很快将惊色掩下:“你是在说气话。”
柳含月:“我在米府这么多年,说过气话么?”
庞旺沉默了一会:“你是人,你做不成蜡烛!”
柳含月又是一声冷笑:“要是想做,就能做成!”
船突然一顿,桌上的蜡烛晃了晃,倒下了。黑暗里,庞旺的声音格外惊心:“如果你真要那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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