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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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粮仓-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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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河惊:“是么?都记着谁?”
刘统勋沉默,一脸凝霜。米河:“怎么不说话了?”
刘统勋:“别的名字你可以不看,可有一个人的名字,你不能不看!”
“谁?”米河急问。刘统勋:“把册子翻到第九页。”
米河怔愣了一会,翻开册子。猛地,他的眼睛仿佛有针在戳着,痛苦地眯缝了起来。“卢焯?”米河惊声。
定格。
第30集
1.深深的井洞里。日。
呸,一口唾沫吐在一张长着厚茧的手掌上,这只手握紧了短柄锄,用力挖土。
他是卢焯。头顶井口探进一张脸,喊:“卢大人!米大人找!”卢焯抬起脸,道:“让米大人等一会,挖满这筐泥,我就上来!”他沉下身,又挖了起来。
2.运河高堤上。日。
米河脸色发青,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冷目看着站在面前的卢焯。卢焯:“你今日怎么了,像斗鸡似的?”
米河:“卢大人!我父亲的事,你知道了么?”
卢焯:“知道了。真没有想到,你父亲会是这样的人。刚才挖井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这件事,那些贪官们,比如苗宗舒、潘世贵这些人,贪了那么多钱财,为着什么呢?不就为着活着的时候,享受个富贵荣华么?可你爹呢,不是这样的人。他一辈子受着穷,靠那每年几百两养廉银子过日子,连件像样的袍子也穿不上。我对刘统勋大人说过,这几千上万号文武官员当中,最清贫的,你爹也怕是算得上一个了。
再比如那田文镜,他身后围着的,大多是些贪官污吏,他这个人不贪,我卢焯就是不信!可真的没想到,田文镜倒没出事,你父亲出事了,而且还……唉,你父亲要这么多金银财宝干吗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自己又花不上,往棺材里藏,这又何苦呢?……“
“卢大人!我来找你,不是来评说我父亲的!”米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目光逼视着卢焯的眼睛,“你能回答我一句话么?”
卢焯搓着手掌,泥屑纷落:“你要我回答你什么话?”
米河:“你对我发个誓,回答的是真话!”
卢焯笑笑:“你今日是怎么了?——好吧,我发誓,我对你有什么说什么,没半句虚的!”
米河的目光逼得更近了些:“你说,你是贪官么?”
卢焯一愣,旋即笑起来:“你看我像贪官么?”
米河:“不像!可是,我父亲也不像!”
卢焯收敛起笑容:“米河,你听到什么流言了,是么?”
米河:“你还没有回答我!”
卢焯:“你要我怎么回答?”
米河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你把这块石头拿着!”
卢焊接过石头,不解地看着米河。米河:“我知道,要让一个官员说明白自己是清还是浊,很难!你,可以不用开这个口。如果你敢发誓自己是清白的,是问心无愧的,是经得起九查十考的,那你就把这块石头扔了!扔得老远!如果你不敢发这个誓,觉得自己是贪赃的,是问心有愧的,是经不起九查十考的,那你就用这块石头,往自己的脑袋上重重砸上去!砸得血流满面!!”
卢焯的脸色重了起来:“米河,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米河大声:“别问出什么事!问你自己!问你自己!!”
卢焯看着满脸通红的米河,沉默。
四目相对!远处,正在西坠的太阳浑圆而硕大!
四目逼视!远处,黑色的流云在通红的日轮上横渡!
卢焯的手抬了起来。米河的脸在痛苦地抽搐。卢焯的手又垂了下去。手指一松,石头砰然落地。米河的脸上露出了振奋的笑容。他一下抱住了卢烨!卢焯的眼里隐隐闪过一道痛楚的暗影……
3.刘统勋房内。夜。
米河兴奋地进来,大声:“刘大人!我问过卢大人了,他不是贪官!不是贪官!
我父亲在诬陷他!“
刘统勋在案前抬起脸:“坐,坐下说。”米河坐下。
刘统勋把手边的一张纸递给米河:“你看看,这是什么?”
米河接过纸看了看,抬起脸:“借据?”
刘统勋:“是借据,一万二千两银子的借据。你再看看,盖在上面的私印,是谁的。”
米河将纸片凑近灯光,看了一会,失声:“卢焯?”
刘统勋点了点头。米河的脸色又煞白了:“这借据是哪来的?”
刘统勋:“是今天刚从浙江富阳的一个叫杜七爷的富户那儿查到的!按大清律,京官向富商借银超过三千两,以索贿贪赃定罪!卢大人借银一万二千两,已够得上……”
米河急声:“够得上什么?”
“杀头!”刘统勋嘴里重重蹦出两个字。
米河惊呆,失神地站了起来。他身子摇摇晃晃地向门边走去。
刘统勋:“你要去哪?”米河含混地:“见卢蝉儿……我要见卢蝉儿……”
刘统勋:“你把这件事告诉蝉儿,不觉得对蝉儿来说,残忍过甚了么?”
米河:“不,她迟早会知道的……她会受不了……她会……”
刘统勋:“她会怎样?”
米河猛地回头,大声:“她会从此不愿见到自己的父亲!她会重新把自己的眼睛弄瞎!”说完,米河猛地拉开了门。
米河吃了一惊——一门外,站着卢焯!卢焯皱巴巴的脸上淌着一道道鲜血!手中,紧紧握着那块石头!
4。运河边。夜。
卢焯直挺挺地站着,面前是刘统勋和米河。
刘统勋:“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借这一万两千两银子?”
卢焯不做声。
刘统勋:“这些银子在哪?”卢焯仍不做声。
刘统勋暴声:“卢焯!本官在问你!——你可要知道,本官之所以将你带到这运河长堤上来问话,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已经出事了!本官是在给你机会!”
卢焯的脸在月光下苦笑了一下,摇了摇。
米河:“你摇头,是因为后悔了?”
卢烨:“不,我不后悔。我摇头,是因为我知道,纸包不住火。这事既然已经见了天光,谁也瞒不住。更何况,我卢焯对待朋友是有规矩的,决不让自己的朋友为我担一点儿风险。你们就是想替我瞒下此事,我也不会答应。倒了一个卢焯,不要紧。不能因为我,再倒了一个刘统勋,倒了一个米河!”
刘统勋:“看得出,你已准备请罪了?”
卢焯:“是的,我往自己的脑袋上砸了一石头的时候,就已经想好,我要再为自己戴上那具才解下刚满八个月的刑枷,进京去向皇上请罪!”
刘统勋:“可你要知道,皇上这次决不会饶你不死!”
卢焯笑了笑:“皇上真要是饶我不死,皇上就不是好皇上了!”
刘统勋转过身去,顶着风,心里痛楚地翻腾着。
扑通一声卢焯重重地跪在了硬土上。
他对着刘统勋的背影道:“刘大人!卢某有件事相求!”
“说!”刘统勋没有回身。
卢焯:“今年天下旱成这样,正是朝廷用人之紧要时候!这一二个月来,我亲自督视浙江百姓打井取水,以解于渴之困,至今已打下水井八千七百九十二口。我曾给皇上递过奏章,说是要打井万眼,如今离这万眼井已经不远,若是我卢焯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将此事办完!我算过,一眼井能救活千口人,而万眼井就能救活一千万人!为了这一千万浙江百姓能活得下来,我求刘大人成全我这一次,让我卢焯把这剩下的并打完,然后再押我进京!”
刘统勋沉默。卢焯往刘统勋身边跪走了几步,大声:“刘大人!我求你了!成全我吧!”
刘统勋的声音很低:“好吧,我给你一个月时间,限日一到,你自己进囚车!”
卢焯:“谢刘大人!”
他转向米河:“米大人!卢某也有一事求你!”
米河的官袍在风中哗哗响着:“说吧!”
卢焯:“米大人!你知道,卢某这辈子最疼爱着的是女儿!女儿是我的掌上之珠,心头之肉!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让女儿受半点委屈,更不能让女儿因为父亲的过错而断肠!米大人!我求你,千万不要把我犯罪的事告诉蝉儿!要让她好好活下去!米大人,你答应我么?”
他抬着脸,脸上老泪纵横。米河看着卢焯的脸,许久,默默地点了点头。
5.衙门庭坪外。日。
装着财宝的棺材已经抬上了马车,两条铁索将棺材捆扎得结结实实。刘统勋对站在身边的米河道:“你亲自押解这些不义之财赴京,路上怕有不便,我想让周钟与你同行!”
米河:“好。有周钟同行,就出不了事了。”
刘统勋:“临行之前,能与我一起办件事么?”
米河:“什么事?”刘统勋:“陪我去看看柳含月。”
6.旷野上。日。
白献龙骑着马,尘土滚滚地奔驰着。
7.河神庙外。
庙门沉重地推开。小梳子陪着白献龙走进殿去。
8.庙里。
大红烛旁,一身淄衣的柳品月在敲着木鱼,合眼念经。
“品月!”白献龙急步上前,惊呆了。柳品月没有抬脸:“是白爷来了?昨夜起雾,我想,白爷也该到了。记得,白爷每回到清江浦来看我的时候,总是有雾的。”
白献龙看了看大红烛,又看看品月,眼圈红了:“品月,我帮你找到的姐姐……
难道就成了……一支蜡烛?“
柳品月:“这是她的造化。大造化。”
白献龙:“品月,那你……就这么陪伴你姐姐了?”
柳品月:“我说过,品月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与姐姐在一起,这话,白爷还记得么?”
白献龙:“记得。可是……品月你听我说,我把你从清江浦的行院里赎出来,就是为了娶你为妻的!可你现在……”
柳品月:“白爷对品月的一片恩情,品月已记在心里了。此生与白爷无缘,来生未必无缘。你我,来世或许还会再见的。”
白献龙的眼里涌出泪来。站在一旁的小梳子也在抹泪。
“是啊,今生未结缘,来世再重逢。‘身后响起刘统勋的声音。
白献龙回身,见站着刘统勋、米河和周钟,忙要行礼。
刘统勋拦住:“在衙门里已经见过了,何必再礼。白爷,莫要再让品月为难了。
木鱼声中,万事皆静,各位都不要再说话,在这红烛之前鞠个躬,还了一份感谢柳含月救人济世的心愿,都退下吧。“
他走上一步,向着红烛深鞠了一躬。
9.庙外。日。
刘统勋、白献龙、小梳子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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