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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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记者-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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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革新说,在协助110民警整理余建设尸体的同时,他留意寻找余建设扛回家的那一袋炸药,但没有找到。显然,那袋子炸药爆炸了。

钉子户们又说到了贺小贺。

贺小贺到达爆炸案现场的时候,是民警们指挥几名雇来的农民工把余建设装上汽车的时候,余建设的尸体分成四份装在四个纺织袋子里面。汽车是火葬场运尸体的汽车,但余建设的尸体不是运往火葬场,而是运到法鉴中心去尸检。

贺小贺牵着萌萌,萌萌领着芽芽,两人一狗和运送余建设的尸体的汽车走了个对头。汽车停下来,民警让贺小贺上车看了看尸体,然后让她下来,再然后汽车又开走了。萌萌大哭,芽芽嗅到了余建设的味道,追着汽车跑,跑出了老白党胡同,跑上了察哈尔街。

贺小贺没有哭,也不让萌萌哭,她推搡着萌萌说,哭什么哭你哭,把芽芽喊回来之后再哭!贺小贺不但不哭反而拿出手机打电话,打余家的固话,胡同里电话线割断有一个月了,固话哪里打得通。打不通固话,她又打余建设的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打。

余建设的手机应该在他的身上或者在他的床头,但找遍了现场也没发现他的手机,手机和那一袋子炸药一样无影无踪。

手机无影无踪,显然也是个疑点。

对于贺小贺没哭,大多数人认为贺小贺胆小,吓得不会哭了。然而素来对贺小贺出身看不起的几位老太太不这样认为,老太太们说,千人压万人骑的货色,毕竟与众不同。

这时候,黎志坚接到肖庆芸的电话。电话中,肖庆芸说的也是贺小贺。

第二章 以牙还牙

十一

肖庆芸进城,去广告制品一条街,为三家店中店订制灯箱,路过红军巷,恰逢艳姣和贺小贺鸣冤作秀。她从鸣冤的材料中看到贺小贺的女儿萌萌的黑白照片,觉得简直就是她自己幼年时期的照片,心里陡然一热:我的天,这个小丫头应该是我生的!

哈洽会召开在即,海内外的客商陆陆续续地到了。海内外客商中以俄罗斯客商为多数。俄罗斯客商中有一位高龄老人,这位高龄老人曾作为占领军进驻过红军巷,老人向哈洽会组委会提出,要到红军巷去怀怀旧。组委会答应了老人的要求,把他去红军巷观光的时间定在下午五时。

下午四时半。有关部门联手对红军巷做一次突击清理整顿,小广场上的两个小美人自然在被清理整顿之列。一群警察及城管拥上来,先把围观的人赶散:看热闹,明儿个吧!然后把那些申冤材料撕烂抛向天空,再然后四个壮汉架住两个弱女往红军巷外面拖。非常白的小美人用吴侬软语骂人;贺小贺掰架着她的手,说放开我我会走!架着她的手放开了,但跪得太久她已经不会走了,两腿一软再度跪倒。

肖庆芸挺身而出,把两个小美人掩在身后,笑嘻嘻地对警察和城管说:谁来观光啊,说出来我听听,兴许我认识。警察说,胖娘们你是谁?肖庆芸说,铁肩嫂、笨狗街肖老板。

这两个头衔都不响亮,警察不买账,警察说酒后撒疯干扰执法,把肖庆芸往警车上拉。

肖庆芸说好好好,坐警车去公安局,出来时也必须用警车送,至少要给我打的费。但贺小贺和艳姣一左一右地把肖庆芸从警察手里夺回来,然后三个人离开红军巷。

离开红军巷,肖庆芸见贺小贺仍然走得不利索,于是买了三瓶碳酸饮料,三个人坐在道牙子上喝。喝饮料的中间,她给黎志坚打电话,要他赶紧过来,一是看看这张照片,二是采访,她知道黎志坚目前正关注着老白党胡同的事情,她希望黎志坚采访贺小贺的冤情。黎志坚听钉子户被野蛮拆迁的故事,不接。肖庆芸自己就把采访贺小贺的事情定下来了,她让贺小贺明天去报社,黎志坚方面的问题,她今晚搞定。

回到旅馆,肖庆芸给黎志坚打过去第二个电话。

电话中,黎志坚对肖庆芸提出一项要求和一个警告:要求她在采访贺小贺之前,不许把他的手机号告诉给她,他不想在公务之外和女性读者有任何联系;警告她不要擅自安排他做采访,更不要对外界自称铁肩嫂。他说。铁肩嫂是个什么东西?行政级别还是业务职称?

被肖庆芸搅乱了心情,黎志坚提前结束了调查会。这时候,黎志坚接到了苏所长的电话,得到一个好消息:经过昼夜奋战,老刁被打案专案组有所斩获,虽然还没有抓到梁洪畴,但抓到了焦尔健。焦尔健目前押在市局刑警队看守所。

黎志坚听出苏所长有见报的意愿,当即对老苏做电话采访。

走出十二指肠时,忽然被叫米金花的老太太拦住了。老太太特地避开其他钉子户,对调查会上钉子户们关于贺小贺的发言做补充。拆迁前她住三十号,与余建设家离得不远,两家有走动。她说,贺小贺婚前做过鸡,婚后却是贤妻良母。

贺小贺旺夫。娶了贺小贺的几年中,余建设的作坊发展成为老白党胡同第一企业,家庭也发展成为第一家庭。余家购置了汽车、电气焊设备,同时翻盖了老房,老房中有卫浴设施,余家三口人从此告别街头公厕。余建设也由小老板向企业家方向发展,穿戴得体体面面,打麻将、喝小酒的毛病也改掉了。贺小贺勤快、干净,从头到脚地伺候余建设,从头到脚地打扮萌萌,萌萌往街上一站,哪里是老白党胡同的孩子,分明是学府路上的孩子。

余建设的葬礼,也被贺小贺办成了老白党胡同第一葬礼,送丧的车从老白党胡同排到察哈尔街。两条街上的买卖商铺都知道余建设死得屈,葬礼的那一天统统关掉了音响。贺小贺农村妇女那样地披麻戴孝,此后每个祭日按时给余建设烧纸。给余建设买墓地的同时,贺小贺给自己也买了一块,给自己买墓地有两层意思,一层是生同床、死同|穴,另一层是不报仇毋宁死。

贺小贺守信用。爆炸案之后,余建设经营上的欠债,只要有余建设的欠据,贺小贺都一一奉还。而经营上欠余建设债的,都远远地躲起来,所以,余建设死后留下的钱很快就没了。贺小贺的日子艰难,她要养活自己和萌萌,给余建设打官司也需要钱。贺小贺四处打工,给牛皮癣公司贴小广告、站到服装店橱窗里做模特,有时还到火车站做倒票黄牛。萌萌丢了之后。贺小贺再没有在老白党胡同露面,据传说又回红袖添香做了鸡。

米金花说,做鸡也情有可原。

黎志坚苦笑说,情有可原。

第二章 以牙还牙

十二

第二天,黎志坚给刑警队打电话,他请吴队长破个例,允许他采访焦尔健。按规定,未定案的在押人员是不许随意采访的。吴队长同意,说你来吧,我正在给这个姓焦的熬鹰。他问熬鹰什么意思?吴队长笑而不答,只说来吧你来吧。

去刑警队看守所之前,他去了报社,去报社见贺小贺。按照肖庆芸的安排,这工夫贺小贺已经在报社等他了,他想对贺小贺做最后一次确认。他没有从正门进入报社,他走了后门,从后门进入报社大楼的电子监控室,对保安说,他要比对一下,在电子眼里看人和肉眼看人之间有多大的反差。

他在接待大厅的许多人中一眼就发现了贝贝。贝贝没有东张西望,她端庄地站在接地窗前,穿着一身深色的连衣裙,白袜子,平跟鞋,样子像一名师范院校刚刚毕业,正准备到某小学做教员的大学生。一只文件夹抱在胸前,似乎是她的学生档案。他推测,如果贝贝是贺小贺,那么她胸前的文件夹里面装的应该是一册六月雪。

他调整焦距,把贝贝的面部推成一个特写。贺小贺毫无疑问是贝贝。监控保安也凑过来看贺小贺,一边看一边问:反差大吗反差大吗?

他离开报社,仍然走后门。他给接待大厅接待员打电话,他告诉接待员,他将要去外地参加一个新闻研讨班,三五天之内不要安排他的接待采访。下一个电话吩咐铁肩热线接线员,如果接到一名贺姓女士的电话,不要转给他,也不要透露他的行踪和手机号码。他同时决定,从现在开始,手机中出现不熟悉的号码,一律不接。

这之后他又给杜平凡打了个电话,埋怨杜平凡:去哪里喝酒不行,偏偏去红袖添香。杜平凡在电话那边说,贝贝是谁不行,偏偏是贺小贺。

杜平凡为黎志坚出了两个主意,一个是温和的,让黎志坚涉足Se情场所的事情软着陆。具体操作方法是:调查一下贺小贺有没有讹诈嫖客的历史。如果在这方面她历史清白,那么他再安排黎志坚和贺小贺会面,把两个人嫖客与卖淫女之间的关系淡化,淡化为异性朋友之间的关系,这之后进一步淡化,淡化为采访者与采访对象之间的关系。

第二个方法是激烈的。利用他和红袖添香老板的个人关系,让红袖添香的老板把贺小贺赶出红袖添香,继而赶出哈尔滨;或者把贺小贺的名字告诉给吴队长和其他警界朋友,日后抓嫖的时候抓到贺小贺,决不能罚钱放人,最好把她送到劳改农场改造几年。

黎志坚说,贝贝她死了丈夫、丢了孩子,再砸她的饭碗送她去劳改,这主意太阴损,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的事情我不干。

杜平凡说改口吧,她叫贺小贺。

进看守所之前,黎志坚在超市买了一瓶饮料和一包香烟。采访在押犯,这两样东西是必备的慰问品。

从形象上看,焦尔健是一名典型的海查干人,见棱见角的脸,结结实实的五短身材。审讯室里的铁椅子是为五湖四海的嫌疑人设计的,没有照顾到海查干人的身材五短的特点,所以焦尔健坐在铁椅子上的样子很滑稽,四肢翘向四个方向,像一个长得够大了但还赖在婴儿车的顽童。看来他在铁椅子上坐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屁股与铁板之间有一摊湿。他的表情麻木而傲横,上牙咬着下唇,目光盯着脚前三尺远的地面。

吴队长说,焦尔健这次进来,不容易出去了。焦尔健是忍者帮黑恶势力团伙骨干,安徽、郑州、内蒙,凡有新建集团拆迁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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