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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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记者-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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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贺近期内不被警方找到,那么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黎志坚也听到了坏消息。艳姣给他打来电话,说她和参与散发画册的几名姐妹被叫到警局训诫了一顿,同时追问贺小贺的去向。

贺小贺此时正在肖庆芸旅馆,但黎志坚没有对艳姣说实话,只说贺小贺去向不明,一个可能在绥芬河,另一个可能在巴彦苏苏老家。放下艳姣的电话,他马上给肖庆芸旅馆打电话,叮嘱肖庆芸把贺小贺看牢。

肖庆芸说贺小贺走了,刚才还领着旅馆员工们风风火干活,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像火燎屁股,

原来,萌萌那里又出现了危险。

贺小贺做假寻人启事之后,把萌萌送入江北的一家全日制托儿所。这家托儿所是外来务工人员开办的,专门接收外来务工人员子女。外来务工人员流动性大背景复杂,这家托儿所顺应了这一特点,接收幼儿时不看幼儿家长的身份证,奇_…_書*…*网…QISuu。cOm也不了解幼儿的家庭背景,交一天托儿费看一天孩子,一天十元,一天加一夜十五。贺小贺看中了这家托儿所的管理方式,认为萌萌混杂的外来务工人员子女中相对安全。把萌萌送进托儿所之初,她自称是单亲母亲,又把萌萌的名字改为琼琼。

萌萌不合群,常被其他小朋友打哭,于是阿姨创造条件让她单独玩,天暖和的时候,让她在院子里晒太阳,捉墙根下的蚂蚁。墙根下停着一台三轮车,是托儿所男主人的,男主人早晚骑着它给小朋友们买菜,换桶装水。三轮车成了萌萌白天的家,她爬上爬下地玩,在车厢里面吃,在车厢里面午睡。阿姨发现萌萌睡在车厢里也不往屋里抱。只是给她身上盖一床小被。

今天中午,一个男人来到这家托儿所。这个男人拿出一本画册,就是贺小贺制作的那本。男人指着画册上萌萌的照片,说他是萌萌的父亲。男人说他和萌萌的母亲离婚了,离婚后萌萌的母亲一直不许他见萌萌,想女儿想死了,几年来他找遍了哈尔滨的托儿所。

阿姨看得出,画册上那个叫萌萌的女孩就是她托儿所里的琼琼,但阿姨警惕性很高,坚持称托儿所里没有叫萌萌的孩子。阿姨说,即使有萌萌也不能让你带走,我们这里的规矩是谁送的孩子谁来接。她说,办托儿所讲究安全第一幸福第二,孩子吃喝差一点就差一点,但不能让孩子随便跟着乱七八糟的人走。她问,拿本画册就来认女儿,画册属于哪一类证件?

哄走了那个男人之后,阿姨连忙到院子里看萌萌,却发现三轮车不见了。

原来,这条街上外来务工人员多,街头上游荡着一些失学的半大孩子。几个孩子看中了托儿所院子里的三轮车,偷偷从院子里推出来,到街上骑着玩。骑的中间他们发现车厢里还睡着一个小女孩,他们不停车,小女孩越哭他们骑得越快。

贺小贺赶到的时候,阿姨已经在菜市场把萌萌和三轮车一同找到了。

贺小贺问阿姨,那个男人什么样?梳平头,手腕上文忍字吗?阿姨说梳分头,手腕上什么也没有。贺小贺说那他就不是我丈夫。阿姨动员贺小贺给萌萌另找一家托儿所。阿姨说,那男人可能是你丈夫也可能不是,但画册上的那个萌萌肯定是琼琼。

黎志坚放下肖庆芸的电话就给贺小贺打电话。电话中他对贺小贺又是一顿批评,他说,散发画册的危险性显现了吧?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比对着画册找萌萌。他建议贺小贺把萌萌从托儿所带走,两个人都躲到肖庆芸旅馆去。

贺小贺不同意,说做人不能晒脸。黎志坚听不懂,什么是做人晒脸?我们娘俩住进肖姐旅馆就是晒脸,贺小贺说,不能谁对你越好越给谁添麻烦。

周六,焦明明手术。焦明明的姥姥姥爷要在周六晚上到哈尔滨,焦妍没有独自应付儿子手术的心理准备,她给黎志坚打电话,她说,除开焦尔健,在哈尔滨我们母子举目无亲,请铁肩老师把明天的时间作为一种施舍,到医院来吧,来为我们母子做精神支柱。

黎志坚说,我可以做你的精神支柱,但不能做孩子精神支柱,孩子的精神支柱永远是妈妈。他说,你今晚耐心地陪孩子过夜,明天从容地在手术单上签字,其余的事情我来做。

去医院之前他做了一件事,他通知肖庆芸预备出一些现金,万一焦妍手头紧张,让肖庆芸打发会计送过去。肖庆芸说现金她保险柜里有,也不用打发会计送,明天她去医院给焦明明壮胆,顺便把钱给焦妍捎过去。

到医院后黎志坚做了三件事,一、在医院附近订下一家酒店,宴请手术室主任医师和两位麻醉师,宴后分别送红包。二、购买了大量饮料和水果送到手术室,一般而言,手术当时手术室所有医务人员的饮料都由患者家属供应。三、在劳务公司电话预定了一名医护保姆,保姆明天上岗。

忙完了这些,他回到病房,把自己做的事情交待给焦妍,然后叮嘱她,明天要亲自把红包给洪专家,这和在焦明明的手术单上签字一样重要。

焦妍担心手术前没机会见到洪专家。他说会见到的,丁干事会创造机会。

焦妍仍然对一个就要动刀切开她儿子胸腔的人打怵,她请求他替她向洪专家送红包,理由是:著名记者和著名专家之间差距小,而小学教员和著名专家之间差距太大。他说不行,其他专家我倒是可以替你送,但洪专家例外,我送还不如不送。

焦妍下了决心,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黎志坚说焦妍不丑。

焦妍侍候焦明明上床睡觉。她关掉手机,摘下焦明明手腕上的电子表,她说,不看钟点,这一夜会过得快些。这时候丁干事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手术室的财务主管。丁干事把焦妍叫出去,三个人站在护士站前面说话。黎志坚听到丁干事和财务主管反复问焦妍这样一些话:一般标准还是最高标准、要国产的还是要进口的?焦妍的回答一概是你们决定、你们决定。

焦明明被手术前的恐惧压垮了。他平躺着,盯着房顶,眼睛许久才动一动,而身体则一动不动。黎志坚用手掌压在焦明明的额头上,焦明明的体温还正常,但他感到焦明明呼出的气流很干涩,于是他问,喝水还是饮料?

焦明明摇头,然后说,铁肩伯伯,帮我写一份遗嘱好吗,我没有力气拿笔。

黎志坚说好的,但我不认为这是在给你写遗嘱,不过咱们两个共同完成你今天的日记。

床头柜上有一本精美的日记本,里边是焦明明写的短文和日记,其中一些是用英语写的。看来,他在焦妍身边受到了良好的教育。黎志坚拿起笔,翻开日记中空白的一页。

焦明明的遗嘱只有三句话,前两句话是留给爸爸妈妈的,第一句:我怕死,也怕活着,活着真遭罪,心猛跳的时候,发慌;心不跳的时候憋得难受,手脚要抽筋。所以爸爸妈妈,死活由大夫们说了算吧。第二句:万一我死了,把我的骨灰拌上一些糖,让爸爸吃一些,让妈妈吃一些,我把我还给你们,另外我不敢自己待在骨灰盒里,我怕冷。第三句话是专门给爸爸的:别难过爸爸,因为你打人骂人我才得先天性心脏病,这个说法是迷信的说法,是流言蜚语,不可信,我的死和你的职业没关系。即使有关系,儿子也原谅你。

黎志坚附在焦明明的耳根,把那三句话读了一遍。焦明明满意,从黎志坚手中拿过笔来,在遗嘱上写下了名字。这之后他闭上眼睛,把自己躺得更加平坦,呼吸也平稳得几乎听不到。

黎志坚不想把这份遗嘱留在日记本里,怕焦妍看着伤心。为了不惊动焦明明,他用指尖在杯子里蘸了些水,把写着遗嘱的那页纸沿着装订线浸湿了一条,然后无声地撕了下来。但他舍不得扔掉,他把遗嘱折叠成扑克牌那么大的一方,夹进他的采访本里。一旦焦明明不能活着离开手术台,那么他将把这份遗嘱带给焦尔健,作为他在这桩交易中没有失信的一个证物。如果这份遗嘱送不到焦尔健手中,他就把这份遗嘱珍藏起来。这份遗嘱带给他空前的震撼:一个危在旦夕的孩子。用与其年龄不相匹配的宽宏与善良,为自己写下了一曲生命的挽歌。这份遗嘱也给他带来空前的遗憾,父子之间不仅仅是一个养育与被养育的关系。他们之间原来有许多交流,正如同两座对立的山,一个有响动,另一个必然有回声。然而他没有儿子,是一座孤独的山。

他用纸巾揩眼角和眼窝,抹去可能涌出的泪水,然后看焦明明的短文和日记。

焦明明的日记多为影视及书刊的观后感,其中大部分似乎是在焦妍的指导下完成的,一些观点明显与他八岁的年龄不符。由此可见母子间经常进行一些观点上的交流,同时也看得出焦明明很听母亲的话。

短文中有写母亲的也有写父亲的。写母亲的都是歌颂,比方:妈妈是校园里的一棵白桦树,她的学生们是白桦树旁的青草;比方:妈妈讲课的声音很好听,课堂上的学生不讲话,屋檐上的小鸟也不做声。写父亲的只有一篇,但十分精彩。题目叫做父亲的手。

短文中写道:

父亲的手很有力,也很大,能握住我的两只脚,把我立在空中。我说爸爸我害怕,我要尿了。爸爸把我举得更高,说尿吧儿子,站得高,尿得远!爸爸的手能启开啤酒瓶,能拧动螺丝、能一下子劈断三块砖。爸爸的手背上长毛,妈妈讨厌,说像野兽。而爸爸很自豪,说这是男性美。他还对我说,爸爸手背上的毛白了的时候,明明的手上就该长毛啦。

第三章 棺材与南墙

二十三

早晨,黎志坚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打给杜平凡,他通知杜平凡焦明明的手术时间,要求杜平凡的手机保持开机状态,手术中出现问题随叫随到。杜平凡说天哪,私生子的待遇更高。

第二个打给小查,他请小查从刑警队的角度调查一下西门居,看一看西门居在警方手里有没有案底。小查答应了,说明后天听我回信。他坚信西门居的历史不干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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