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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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三千年-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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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摩迪凯(Mordecai),精神错乱,是士麦那一个禽肉经销商的儿子。摩迪凯也在学习喀巴拉。1648年,摩迪凯以上帝之名宣布自己就是弥赛亚。上帝的这个名字不可以读出来,它来源于希伯来字母“YHWH”,只能在每年的赎罪日那天由圣殿大祭司念出来。现在他把自己的名字改为沙巴泰·泽维(Sabb Zevi),并宣布末日将在1666年降临。他被驱逐出士麦那,但在地中海地区经商时,他逐渐赢得了大批富人的拥戴。1660年,他首先来到开罗,随后启程奔赴耶路撒冷。在耶路撒冷他行斋戒,唱歌,给儿童分发糖果,并做出奇怪的、令人不安的举动。
  沙巴泰表现出一种鲁莽却又疯狂的吸引力——他显然是个狂躁的抑郁症患者,忽而掀起一阵富有感染力的自我崇拜,忽而陷入绝望的忧郁中,忽而又喜极欲狂,这就使得他做出一些邪恶的、有时是无耻的行为来。换作其他时候,他会被唾骂为下流罪恶的疯子,但在那个灾难岁月里,许多犹太人都沉浸在喀巴拉神秘主义的期盼中,沙巴泰的疯狂无疑是这种神圣行为在现实中的映射。
  奥斯曼帝国的横征暴敛使耶路撒冷的犹太人一贫如洗,他们遂请求沙巴泰从他在开罗的支持者那里筹款,沙巴泰同意了。他不辱使命,但当他准备在耶路撒冷宣布自己是弥赛亚时,并非每个人都信以为真。多番争论后,拉比们对他下了禁令。沙巴泰一怒之下移居加沙,选择加沙作为圣城以取代耶路撒冷,随后又在阿勒颇发起了弥赛亚运动。
  沙巴泰运动起初发展缓慢,现在他的名声却如同烈焰迅速燎原。从伊斯坦布尔到阿姆斯特丹的流散地,犹太人都在欢庆弥赛亚的到来。有个漂亮的乌克兰犹太女孩撒拉,在哥萨克的屠刀下成了孤儿,幸好被基督徒救起,并带至利沃诺。在利沃诺,她以出卖肉体为生,但这并未动摇她的信念,她坚信自己命中注定要嫁给弥赛亚。沙巴泰听说她后,娶了她,二人一起在地中海周围旅行。此时欧洲的犹太人分为两派,一派对沙巴泰持怀疑态度,另一派则是他疯狂的追随者。那些追随者收拾好行李,踏上返回耶路撒冷迎接弥赛亚的旅程。他们鞭笞着自己的身体,开行斋戒,还脱去衣服在泥土里、雪地上翻滚。1666年底,这对弥赛亚夫妇结伴来到伊斯坦布尔,那儿的犹太人欢呼着迎接他们。但沙巴泰企图得到苏丹王位,结果被抓了起来,还被强迫改宗伊斯兰教。
  在沙巴泰死于门的内哥罗(Montenegrin)流放之前,对大多数犹太人来说,他的变节'5'便已标志着梦想的破灭——耶路撒冷的犹太人乐于看到这个引起混乱的骗子露出真面目。克伦威尔和沙巴泰的时代也是耶路撒冷伊斯兰教神秘主义的黄金时期,在耶路撒冷,奥斯曼帝国的苏丹是所有苏菲派主要成员的赞助者,土耳其人称苏菲派为苦行僧。我们已经看到基督徒和犹太人是怎样理解这个城市的。现在有个奥斯曼宫廷侍从,他是个苦行僧学者,也是个善于讲故事的人,懂得如何讲究美食和享受生活。此人名叫爱维亚(Evliya),他站在伊斯兰的立场,用让人忍俊不禁的生花妙笔,充满爱怜地描绘了耶路撒冷的独特之处。这很可能使他成为所有伊斯兰旅行作家中的最杰出的作家。
  爱维亚:奥斯曼的佩皮斯和福斯塔夫
  即使在当时,爱维亚也绝对是个特立独行者:他是个富有的旅行者、作家、歌手、学者和武士,其父是苏丹手下的金匠。他出生在伊斯坦布尔,自幼在宫廷长大,受教于皇室的伊斯兰学者,在梦中,穆罕默德曾对他说要周游世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世界的旅行家,人类的好伙伴”,他的足迹不但遍布奥斯曼帝国的广大地区,而且也触及基督教世界,最后他竟然把自己的冒险经历写成了令人吃惊的十卷本著作。塞缪尔·佩皮斯(Samuel Pepys)在伦敦记日记时,爱维亚正在编著自己的《旅行记》(Book of Travels)——无论身处伊斯坦布尔、开罗还是耶路撒冷。“可以说,这是伊斯兰文学,或许是世界文学中最浩繁、最完整的旅行记录”。还没有哪个作家用诗一般的言语描写耶路撒冷,也没有作家如此诙谐地刻画生活。
  爱维亚靠着自己的智慧就可安身立命,他擅长讲令人捧腹的笑话,能作押韵的对偶诗句,会唱俏皮的歌曲,也能与人摔跤,由此他赢得了穆罕默德四世的宠幸。他成为奥斯曼帝国王公贵族的随从并外出游访,那些王公贵族们还收他为幕僚,因为他富有宗教知识,还能使大家喜气洋洋。他的著作有些是大量事件的编年汇总,有些是新奇故事的选集。爱维亚·瑟勒比(Celebi意为“绅士”)与哈布斯堡家族交过手,也在维也纳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碰过面。他对耶路撒冷圣墓大教堂了如指掌,令皇帝印象深刻。战场上,他客观地记录下自己那福斯塔夫式的脱逃——“逃跑也是件壮举”——但很可能也是军事史上最“新奇滑稽”、最丑陋的一幕。'6'
  爱维亚终生未婚,也拒绝在皇宫任职,他认为这将妨碍自己自由自在地走南闯北。经常会有婢女送给他,而他谈起性也像评论其他任何事情一样诙谐:他说性是“甜蜜的灾难”“不错的摔跤比赛”,他还饶有兴致地记录下自己的阳痿最后被一种埃及蛇肉汤治愈的经历。他大胆地笑称性是“更伟大的圣战”。最让现代读者印象深刻的是,作为虔诚的穆斯林,爱维亚经常开伊斯兰教的玩笑,这在今天是不可想象的。
  尽管这个学者能在八小时内吟诵整部《古兰经》,也能担当穆斯林的宣礼员,但不同寻常的是,他并未蓄胡子,而且行为玩世不恭,思想开明,与宗教狂热主义为敌,不论是伊斯兰教、犹太教还是基督教。身为“流浪的苦行僧”,耶路撒冷“这一古老的朝拜地”令他入迷:耶路撒冷“如今是穷人(或苦行僧)的克尔白”——是都城,是苏菲派的麦加。他记录了七十座苦行僧修道院,包括大马士革门附近那所最大的修道院,这些修道院的起源各不相同,从印度到克里米亚都有。他还描写了每个教派的会众如何通宵达旦地唱着喜极欲狂的歌曲,跳起齐克尔舞蹈。
  爱维亚写道,耶路撒冷有二百四十处祈祷场地和四十所马德拉萨宗教学校,是“所有国家的君主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但岩石圆顶清真寺那摄人心魄的美丽和圣洁最令他倾倒:“鄙人在外游历已有三十八年,到过十七个帝国,见过数不清的建筑,但我还从未见过哪座建筑能与天堂如此相像。当一个人进入寺内,他会异常惊讶地把手指放到口中,哑然失声。”在阿克萨清真寺,每周五会有布道者登上讲坛,挥舞着哈里发欧麦尔的剑,整个仪式由八百人来完成。爱维亚观察着寺内镶嵌的图案如何反射太阳光线,使得“清真寺内光芒璀璨,而当祈祷时,人们的眼睛则闪烁着虔诚”。
  在岩石圆顶清真寺里,“所有的朝圣者都在围栏外绕着清真寺行进”,而圣殿山已经成了“人们散步的地方,装点有玫瑰花、风信子和香桃木,还有夜莺那令人陶醉的啁啾声”。他高兴地念叨着关于这里的很多传说——据说大卫王便已开始建造阿克萨,彼时所罗门“是万物众生的苏丹,他下令魔鬼来完成这项工程”。但当有人给他看据说是三千年前所罗门编造的绳子时,他忍不住对伊斯兰学者大声说道:“你的意思是告诉我这些用来捆绑恶魔的绳子到现在还没烂掉吗?”
  自然地,他在复活节也观访过圣墓大教堂,他对圣墓大教堂的反应和英国的新教徒很类似。他解开了希腊圣火的奥秘,宣称只要一个修士神不知鬼不觉将一锌罐石脑油滴到链子上,就能显现出一年才能见到一次的奇迹。表演本身只是“引起群情沸腾”,圣墓大教堂也“缺乏内涵,更像个旅游景点”,但当他在那儿与一个新教徒聊起这些时,后者只是将其归罪于信仰东正教的希腊人,说他们是“一个愚蠢而好骗的民族”。
  在开罗完成自己的著作之前,爱维亚回过耶路撒冷几次,但他从未见到有什么建筑能与岩石圆顶清真寺相提并论——“它就是仿自天堂的亭台楼阁”。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认为:看到凡是苏菲派的舞蹈、圣法表演和圣洁的崇拜活动,爱维亚都会如痴如醉,而保守的穆斯林则惊恐不已。“有些女子解开面纱,展示自己的美丽以及身上的首饰和香味。天哪,她们竟然紧紧地坐在男人中间!”卡沙什(Qashahi)观察到。他严厉斥责“这种嬉笑的喧闹和舞蹈”,此时人们敲打着铃鼓,商人在售卖糖果:“这些天是魔鬼撒旦举行婚宴的日子。”
  奥斯曼人现在处于全面的衰落中,苏丹们面对欧洲列强的种种要求疲于应付。列强们纷纷表态支持自己的基督教派。当信奉天主教的奥地利和法国为方济各修会赢得“最高守护者”的地位后,俄国这个在欧洲以及耶路撒冷咄咄逼人的新兴强国,开始游说、贿赂奥斯曼人,直到他们再次为东正教得到“最高守护者”的位子。但不久方济会又抢回来,如此三次后,一场血战在圣墓大教堂爆发了。'7'1699年,奥斯曼帝国战败,签订了《卡尔洛夫奇条约》,条约允许列强保护他们在耶路撒冷的教友——这是个异常糟糕的妥协。
  这一时期,伊斯坦布尔的官吏压迫巴勒斯坦太甚,激起了农民的反抗。1702年,耶路撒冷新上任的总督平息了造反,并下令用死难者的头颅装点城墙。但当总督夷平了一个由耶路撒冷宗教领袖穆夫提掌管的村庄后,星期五的祈祷中,耶路撒冷的法官在阿克萨清真寺对其进行了严厉斥责,并向起义者打开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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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 同年,当克里斯托弗·哥伦布踏上远航美洲的征程时,他给最热诚的信仰天主教的君主写信说:“我向陛下建议,这项事业的所有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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