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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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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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常困难的,也很难被理解的。特别是,选择“高兴”这是需要非凡力量的,比选择“不高兴”更多的力量。

实际上,你的意思要表达清楚是不可能的,表达只能无限地接近你的意思。

你的表达方式就代表内容了,美感,惊奇也算是一种内容。有些当代艺术,假模假式有内容,其实没有内容。好的形式本身就具有内容。

世界观不同,形式感也就不同。

艺术是什么呢?你看琥珀是什么,琥珀就是松树上留下来的汁液,软的,完全不成形的,黏糊糊的,从树上流下,什么都不是,但是经过几亿年,它被封存在地壳里,经过了风吹雨打,岁月变迁,最终变成了晶莹的琥珀。对于我来说,生活就是那些松树上流下来的软的,不成形的,什么都不是的松脂。它们只有经过艺术家的心以及我们所有的努力——就像那些漫长的岁月一样——把它变成一块宝石。

如果一个作者诚实,他的作品就都一定是自我的坦露。不必具体谈论自己的生活,对人和世界的看法决定了你的描述,这种坦露是掩盖不住的。

一个东西如果适合年纪大的,小的,胖的,瘦的,乐观的,悲观的,智商高的,智商低的,那它一定是一个平淡无味的东西,没有任何特色。戏剧不需要这样的东西。

《柔软》这出戏是从本质的问题出发来构造的一个故事。它讲的不是世俗的生活技巧,或者某种简单的情绪情怀、一个起承转合的爱情故事,都不是,它只是关于人的。我想通过进入禁忌来试图探讨真相,试图找到真相。《柔软》是进入禁忌去寻找真相,我没法用几句话解释我想说的,那我就去写一个戏,营造一个故事,设置看起来很怪异的人物——不是平常的人,他们处在一个很极端的、不同寻常的氛围里面,他们所做的事儿也是非同寻常的。我想用这么一个故事把你带入我想表达的情境。

《柔软》中有完整的一段关于变性的描述。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认为男人和女人很神秘,或者说他们非常不同,那我现在告诉你,他们没有那么不同。从物理的角度,我告诉你一个凸是怎么变成凹的,这是人类完全可以像上帝的手一样,用手术刀做到的,它既不可怕也不神秘,而且有很多人在这样做,你不要把它看成是事物的本质。

冷嘲热讽也是关心社会理想的一种方式吧。

《恋爱的犀牛》并非在探讨世俗爱情,它不想具体说明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合适与否,它要说的是人怎样追求自己的梦想,怎样在世界面前保持自己的尊严。每个人获得尊严的方式不同,对马路来说,坚持到底就是一种尊严,是一种对生命的信仰,坚持会产生奇迹。

第二部分 她写(经典台词)

1.悲观主义的花朵

引子:生命不息,恋爱不止

廖一梅

去年冬天的时候,我在中山公园音乐厅听刘索拉的音乐会。中间有一首曲子叫着《飞影》,是索拉的人声和杨静的琵琶相和。我从未听到过那么性感,激|情,充满内在力量的声音,一阴一阳,相随相抗,相恋相缠,互相依傍互相攀升,直听得我毛孔张开,脸生潮红,那是爱,或者说两性的高潮,是人的生命力所在。

索拉说过个故事,她在美国的时候和非洲原始教派的主教相熟,有一次她跟那位主教闲聊,说自己有一阵子没恋爱了。那主教不以为然地批评她说:“你怎么能这么不重精神?!”对于非洲的宗教而言,不恋爱的人是太物质的,纠缠于现实世界的泥潭中,精神不能飞翔。

爱情不是永恒的,追逐爱情是永恒的。就是我对人类情感的基本认识。

“爱情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还是杜拉斯的那句老话。年轻时抱定着这个英雄梦想,一头冲进岁月的漩涡,生命不息,恋爱不止,在痛苦和狂喜的两极来来回回,不拒绝不畏惧,心存奢望。

写过很多爱情故事,各种各样,戏剧,电影,电视剧,小说……这些故事有些是写来赚钱的,有些是写给自己的,而在这所有的爱情故事里,我一直热衷写的是痛苦的爱情,对我来说,它是使我成长的最重要的力量。

如果你希望爱情关系给你带来幸福,那毫不含糊地说,你一定会失望。你可能会得到一时的满足,欣喜,虚荣心,安全感,某种保障,但这些都不是爱情。要分辨这个需要更多的自省,对自己和他人的尖刻。我常常听到有人在表达他的爱情,而所说的不过是他的需要,他的企图,和对别人不能满足他的需要的难过和愤怒。如果你是不幸福的,充满矛盾和缺憾的,爱情关系,只能让你更充分地体会到这一点,带来更多的矛盾和缺憾。

为什么要有男人和女人呢?他们是那样的不同,不能互相理解,但又互相爱恋,必然地互相伤害。有时候我想,设计男女这样一套程序,唯一的可能是以这样的激烈的冲撞来帮助我们学习,帮助我们了解自己,了解他人,变得更宽容,有领悟力,不狭隘。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带着很多齿的独特的齿轮,我们都感到自己的不完美,感到自己的缺憾和需要,但是,天地间找不到能完全咬合,顺利运转起来的两个齿轮,他们会有契合之处,咬合了一些,但是总会在碰撞中打掉自己的一些齿,然后在运转中慢慢磨合。当然,有时候你会有奇迹的感觉,忽然冒出来的一个陌生人,他竟然了解你,他的需要也正是你的需要。但是,一定也会有不能咬合的齿子,当他们碰撞时痛苦就来临了。而那些不动心的恋人,他们对人保持安全的距离,只享受愉悦,其实他们就还是独自旋转的齿轮。

其实,我们对于这个世界,对于爱,只有“找”,没有“找到”,最放不下的那点痴爱,是你的欣喜,也一定是你的磨难,最终也是教导你成长的老师。

毫无疑问,我们必须恋爱。

《悲观主义的花朵》

我知道我终将老去,没有人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你的爱情也不能,我将从现在起衰老下去,开始是悄无声息的,然后是大张旗鼓的,直到有一天你看到我会感到惊讶——你爱的人也会变成另一个模样。

我们都会变成另一个模样,尽管我们都不相信。

我们从年轻变到成熟的过程,不过是一个对自己欲望、言行的毫无道理与荒唐可笑慢慢习以为常的过程,某一天,当我明白其实我们并不具备获得幸福的天性,年轻时长期折磨着我的痛苦便消逝了。

我们的需求相互矛盾、瞬息万变、混乱不堪,没有哪一位神祇给予的东西能令我们获得永恒的幸福。

对于人的天性我既不抱有好感,也不抱有信任。

他爱他不着调的,结结巴巴的,消瘦的青春时光——比什么都爱。

我讨厌丝丝入扣地讲一个曲折动人的故事,那是一种手艺活儿,稍有想象力的人通过训练都能做到。当然这之间“好”与“不好”的差别就像“会”与“不会”那么大,但手艺毕竟是手艺。

我现在想做的是忘掉手艺,忘掉可循的思路,寻找意义。但是说实话,这种手¨/w/é/n/ /r/é/n/ /s/h/ū/ /w/ū/¨艺已经融入了我的生活,在不知不觉中甚至左右我的生活。

生活的真实性都值得怀疑,其他的就更别说了。

就我本人而言,我不相信任何作品的真实性,一经描述真实就不再存在,努力再现了一种真实,却可能忽略了另一面的真实,我们永远只能从自己的角度谈论世界,有的人站得高,看到的角度多于其他人,但说到底,仅仅是这个差别。我讨厌虚构,真实又不存在,但是我们依然写作。在这真与假之间我希望能够明晰事物和事物间的关系,寻找思维的路径,发现某种接近真相的东西。写作对我便是这样一个过程。

我倾向认为我们最爱的人是给我们痛苦最多的人。这是一种难得的天生禀赋,一种张弛有度的高技巧能力,因为太多的甜蜜让人厌倦,太多的痛苦又引不起兴趣,能使我们保持在这个欲罢不能的痛点上的人,我们会爱他最久。

我们在相互伤害中达到的理解,比我们相亲相爱时要多得多。

他是个不可救药的梦想家。他绝不是分不清臆造的生活和现实之间的分歧,而是毫不犹豫地坚持现实是虚幻的,而且必须向他的头脑中的生活妥协。

你爱一个人,或者讨厌一个人可能是因为同样的事。

后天诗意就是人类所谓那些:“今天的月亮真美”之类世俗准则化的诗意。人人都可以后天学习,努力标榜。

我一生都将厌恶矫揉造作的痛苦,因为我和它总是来来回回地互相追逐,在错综复杂的人生迷宫里迎面撞个满怀。

他有你想也想不出的温柔,你花再大的力气也模仿不来的温柔,他的温柔足以淹没你的头顶,窒息你对人类的兴趣,截断你和世界的联系,泯灭你的个性,让你愿意作他的气泡,他淘气的小猫,他红翅膀的小鸟,你为自己不能这样做而痛恨自己。

这也很好解释,人只有睡着了,才好做梦。而他,睡着,醒着,都在做梦。我们最初的青春就在这睡意朦胧中过去了。

吸血鬼的爱情有着爱情中一切吸引我的东西,致死的激|情,永恒的欲望,征服与被征服,施虐和受虐,与快感相生相伴的忧伤,在痛楚和迷狂中获得的永生……

我是一个不能确定的,勉强可以被称为好学生的人。这勉强已经预示了我将开始的模棱两可,左右为难的人生,准备遵守世俗的准则,而在内心偷偷着爱着拜伦和王尔德,渴望与众不同的生活。

道德败坏的人没有禁忌,更加有趣。

“有趣”——我努力想追求正确的生活,实际上却一心向往有趣的生活。但我既缺乏力量,又不够决断,追逐这种并不适合于我的生活的必然结果是痛苦多于欢乐。

我不能一一列举我做过的蠢事,花了很多年我才意识到,实际上对我来说一句不得体的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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