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奴役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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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奴役与自由-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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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正义的悖异。按其本性,正义不是个体的,它确信“普遍的”

    、共相的事物和人人依从的义务。

    这种抽象的非个体的正义导向“普遍的”统治个体的,会铸成非正义。真正的正

    ①作者认为人的群体分两大类:联盟与公社。联盟具有强制性,公社则建立在互相平等的基础上。可参见全书“社会与自由”一节。  ——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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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是个体的正义。正义的动力可能成为集体的动力,以至凌驾于人,但正义的动力,不能成为个体人格的动力。正义神圣,但正义可能遮蔽集体的诱惑与奴役,可能成为普遍的非个体性的(东西)。正义不应把个体人格的良心外化。当正义不关联于整体的个体人格、自由、爱和怜悯时,它也就演变成了另一种(东西)。另外,平等的观念在一定时期内可能具有实际的意义,会为着人的解放和人的价值而斗争。

    但是,平等的观念其自身却是空洞的,它不能提升人,倒常常激起人的嫉妒。

    “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

    ,是人格主义对平等的最基本的阐释。

    革命的真理关涉每个人的价值和自由,不关涉“所有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是普遍的事物,“每个人的”才是个体的和个体人格的事物社会生活具有两方面的目的:消除人的恐惧、贫困和弘扬人的创造价值。

    这两方面存有矛盾冲突,不过它们最终仍可以联合,因为“消除”也意味着“弘扬”。

    我惊异地发现,每个人对尽善尽美的生活都有着无尽的幻想,伊甸园、上帝王国被构想得那么晶莹。在每个时代中,人建造了各种类型的乌托邦,期待着它的莅临。其实,乌托邦本身比它所显示出来的东西要更真实得多。

    从某种意义看,最极端的乌托邦也比人类社会规划的那些僵死的理性蓝图更有积极意义。

    中世纪,在变了形的基督教中存有柏拉图的乌托邦。教皇政体不拥有乌托邦,但教皇社会和教皇文明却常被东方(俄罗斯、拜占庭)和西方奉为乌托邦。一切重大的革命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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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旨在实现某种极端的乌托邦,因此,即使不排除革命的负面价值,革命也比陈腐的观念形态更多一点真实的和实践的意义。例如,法国大革命的胜利者不是吉伦特分子,而是雅各宾党。雅各宾党却企图实现卢梭所构想的乌托邦——一种完美的、自然的、理性的秩序。又例如,俄国革命的胜利者不是社会-民主主义者、社会主义者和一般的民主主义者,而是共产主义者。共产主义者的理想即为了实现马克思的乌托邦——一种完美的共产主义制度。注意:我所说的乌托邦的实现,不指涉最真实意义上的实现,而指涉在教权国中、在雅各宾党的民主中、在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制度中的实现。这种实现仅仅导向了一种与原设想的乌托邦不相符合的社会制度,因此严格说来是失败,是空想。对此,除法国革命和俄国革命之外,凡在历史中实现的乌托邦皆属此类。当然,乌托邦自身确实蕴含着生气勃勃的动力,它能凝聚和增强战斗性,每临意识形态斗争的高潮,那些不是乌托邦的都多少显得疲软。两相比较,乌托邦自身含有对生活建设的整体的集权的规划,而其它理论和流派的乌托邦总给人以部分的意义,所以也就更少有激|情。乌托邦的魅力正在这里,同时也正是在这里彰显了它随身携带的奴役力量。

    集权主义总奴役人。唯有上帝王国中的集权主义,才是对自由的确信。在客体化世界中的集体主义总奴役人。客体化世界作为部分,它不可能实现整体的集权的建设。乌托邦是上帝王国在人的意识中的扭曲。如前所述的王国诱惑,它则是乌托邦的源头。乌托邦总意味着一元论,而客体化世界中的一元论又总奴役人,因为一元论总是强制性的一元论。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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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上帝王国中的一元论不是强制性的,不奴役人。凡是在这个世界中实现的理想社会的乌托邦,都是关于神圣王国和神圣政权的乌托邦,都是实现人民的或者无产阶级的绝对普遍意志的乌托邦,也是与个体人格的最高价值、良心、尊严以及精神的自由和良心的自由相抵牾的乌托邦,即有关绝对正义和绝对博爱的乌托邦。精神的自由与个体人格的自由存在的前提是二元论的因素,是上帝与“凯撒”的区别;乌托邦总力图排除二元论因素,总把凯撒转换成上帝。这便是神权政体的乌托邦和神圣君主的乌托邦之本色所在。因此,人的解救必须否弃客体化世界中的一切神圣性。

    神圣的(东西)

    仅存于生存的世界,仅存于主体性。

    真理存在于主体性中,并常常属于少数人。真理的这种贵族主义不能客体化,不能转换成任何一种贵族主义的分等级的社会制度。贵族主义的乌托邦不比其它乌托邦好,也同样会奴役人。

    真理的贵族主义不显示任何特权,而显示责任。

    赫尔岑说过存在着苦难的真理,他这样发问:“为什么信仰上帝就可笑,信仰人类就毫不可笑?

    为什么信仰天国就愚蠢,信仰尘寰中的乌托邦就聪颖?“

    无疑,赫尔岑在这里拒斥一切乌托邦,但同时又告诉我们乌托邦中也存有真理。

    人的确不能不追求完美,即不能不向往上帝王国。但迄今为止,人所追求和所向往的乌托邦却实在糟糕得很,仅给人以美感的眩晕,而一付诸实践,便演为貌似的完美、自由、合人性,便以幻象欺骗人。追究起来,这是乌托邦混淆了“凯撒”与上帝,混淆了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这样,乌托邦想建设完美的生活,想养成|人的应有的善良,想实现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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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剧的理性化,但由于它匮乏人与世界之间的转换,最终总是既没有新的天堂,也没有新的尘寰。

    乌托邦关涉末世论的问题。

    社会主义的反对者声称:社会主义是乌托邦,并违反人的本性。此论具有两种含义。我们不清楚社会主义不能实现的原因是本身即乌托邦,还是受到人为的阻碍?显然,认为社会主义的理想体现了平等和正义,却遗憾它不能实现,或者认为社会主义理想本身就是一个谬误,这些看法都不正确。

    资产-资本家集团混淆了两方面的因素,只注意到其中的这一方面或者另一方面。

    认为社会主义是美好的完满的理想,却遗憾它不能实现,这跟认可奴役是一回事。无疑,确实存在过社会主义的乌托邦,而社会主义也确实具有乌托邦的因素。

    这与民主主义的、自由主义的、君主主义的和神权主义的神话一样,是社会主义的神话。但社会主义不是乌托邦,而是铁的真实。

    如果19世纪的乌托邦被认作是社会主义,那么20世纪的乌托邦则是自由主义。

    有人判定社会主义不能实现的原因是,作为社会主义存在的前提的道德水准与人们的现实状态相去甚远。然而我以为,社会主义之所以能够实现,即在于此二者确实“相去甚远”

    ,而社会组织应解除对人的压迫。

    自由主义经济在人的多种利益中发挥自然的作用,其基础建在极度的乐观主义之上。

    社会主义自身含有悲观主义的因素,它不愿意相信社会和经济生活中的自由调节力,它悲观地评判经济生活中的自由所导致的最终结果。社会主义不坐等强者道德日臻完善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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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者自身的习性。社会主义重在行动,即以行动扶助弱者和改革社会。对于实际的社会生活,任何抽象的道德信条都是伪善。如果社会尽由圣贤和道德楷模组成,那么也就无须乎再采取社会行动来保护弱者和反对强者,或者保护被剥削者和反对剥削者。社会主义社会不由圣贤和道德楷模组成,相反,而是由满身携带着罪愆与缺陷的人组成。所以,社会主义不“坐等”人和社会的完善。

    社会主义问题只有世界意义,很复杂,它涉及到各方面。

    至少,我们可以审视它的形而上的精神的方面和它的社会的经济的方面。第一方面,在占优势的形式中,社会主义的形而上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虚伪。它的基础即以社会凌驾个体人格,并确信个体人格由社会赋予形式。这是集体主义的形而上,它视普遍的事物比个别的事物更真实,视阶级比人更真实;它否弃精神的源头,把人最深刻的东西普遍化了。第二方面,社会主义更符合真理,是基本的正义。在此层含义上,社会主义是基督教人格主义的社会投射。唯有人格主义的社会主义才能够解救人。有人指责社会主义劳工运动囿于唯物主义,劳工易被塑成唯物主义者,但这些人忘记了劳工的基本生活条件和劳工对物质的强烈需求。公正地说,社会主义文化同民主主义文化一样,都匮乏高质,极易被粗俗化。劳工问题向我们表明:人类社会向前发展,必须满足人生存的基本物质需要。

    自由和面包是社会生活中的两大基本难题。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棘手呢?莫非只有丧失面包,才能获取自由?这种把石头换成面包的诱惑,早叫沙漠中的基督发怵。这里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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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在奴役人。对此,陀思妥耶夫斯基通过他所描写的宗教大法官作过天才的表述,但大多数人都误解了陀氏。人们以为面包问题并非那么紧迫,以为世间生存着不需要面包的自由;其实,人沦为奴隶就常因为失去面包。面包,是一个重大的象征。社会主义问题、和平问题与面包戚戚相关。人不应该沦为面包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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