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奴役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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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奴役与自由-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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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造生更大的死。

    于此,杀害不论是主动的还是潜在的,一律都是犯罪。犯罪关联于杀害,杀害又关联于死亡。进行杀害的不仅是匪徒和强盗,而且在更大规模上还有国家,以及那些握有权杖或者刚刚握有权杖的人们。本来,死的恐惧应有两种:因杀害所产生的死的恐惧和因自然死亡所产生的死的恐惧。但是,在对一切人的大规模的杀害中,却弱化了死的恐惧,甚至死的恐惧在这里已不复存在。死刑和战死也同杀害一样,激活人的恐惧,应一律废止。追究起来,这是人的生存的客体化的结果。

    在客体化世界中一切价值都被扭曲,人本来希望成为死的复活者和胜利者,却做了死的杀手和播种者。人去杀害,是为着创造生活,期待生活中将更少恐惧。

    人凭藉恐惧去杀害,无论个体人的杀害或是国家的杀害,一切杀害的基础都建在恐惧与奴役上。恐惧与奴役总具有灾难性的后果。人如果真正地战胜了奴隶式的恐惧,那么也就会停止杀害。

    人用死的恐惧播种死亡,用奴隶的感受施行统治。

    通常,统治者由于无法逃避死的恐惧,便使用杀害。国家也同样如此。统治者面对死亡酷似强盗,而国家则一味地姑息死亡。

    审视死亡,我以为没有人能超过费多洛夫的道德意识。

    费多洛夫对一切生物的死都感到悲哀,他极希望人能成为复活者。对死的悲哀,一旦引入积极的意义,就不再成为对死的恐惧。复活者战胜死的恐惧。另外,费多洛夫主张,战胜死亡不仅是个体人的事,也是“大家的事”。换言之,这不仅是我的死,也是大家的死。这方面,他自有其正确之处,并且先于我提了出来。只是人格主义在审视死亡与不朽时,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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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奴役与自由962

    的观点不尽相同。

    人不仅战胜死的恐惧,也战胜死的本身,这便意味着实现个体人格。个体人格不能在有限中实现,它必须以质的而非量的无限性(即永恒性)为前提。个体人终究会死去,因为个体人产生在种族过程中。唯个体人格不朽,因为它不是产生在种族过程中。对死的恐惧的克服,是精神的个体人格战胜生物学意义的个体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不朽的精神源头可以与人的死亡源头相分离,而意味着整体人的转换。

    当然,这不是进化,不是自然主义意义上的发展。这种发展是亏损的结果,无法臻于圆满。它隶属于时间的统治,在时间中定形,而不是一种战胜时间的创造。欠缺、亏损、渴求强大均携有两重性,即既是人的卑下状态,又是人的高级状态。

    丰盛也可能是虚假的圆满和虚假的解救。

    从亏损趋达丰盈、从贫困趋达富裕的通道,可能是一种向外的进化。这样,在其背后就会遮蔽更深刻的过程,即遮蔽突破决定论的创造的过程和自由的过程。|Qī…shū…ωǎng|战胜死亡不可能是进化,也不可能是必然性的产物。战胜死亡是创造,是上帝与人的共同创造,是自由结出的果实。

    生命的紧张和狂热关联于死亡,并导向死亡。在自然界的循环中,不可能遏止生与死的更迭。

    “年轻人在棺材入口处将挥霍掉生命。”

    这话一点不假。

    生命的紧张和狂热之所以导向死亡,是因为它含摄在有限中,它不走近无限性-永恒性。

    永恒生命的实现,不在于减少和消除生命的紧张和狂热,而在于精神对它进行转化,使它拥有精神的创造积极性。否定不朽意味着生命的凋谢,即拒斥积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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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2人的奴役与自由

    创造是脱出奴役的解救。人在创造高潮的状态中,是自由人。创造是瞬间的心醉神迷。创造成果放置在时间中,创造行动却走出时间。

    广而言之,一切英勇的行动都走出时间。

    英勇的行动不可能沾带任何目的,而是瞬间的心醉神迷。当然,纯粹的英雄主义也会成为诱惑、骄傲、自我确定,如尼采的和他的马尔罗的英雄主义便属于这一类。

    人可以体验各种不同形式的心醉神迷——或斗争的心醉神迷,或爱欲的心醉神迷,甚至也许是愤怒的心醉神迷。在愤怒的心醉神迷中,人特别能感受自己拥有摧毁世界的能力。

    另外,还有服务、奉献和牺牲的心醉神迷,即十字架上基督的心醉神迷。

    心醉神迷总是人脱出禁锢和奴役状态的出口,也是人进入瞬间的自由自在的出口。但是,心醉神迷可能给人以虚幻的“脱出”

    ,进而变本加厉地奴役人。人陷于非个体性的宇宙自然力中,会压迫和摧毁自己的个体人格,这也是一种心醉神迷。精神的心醉神迷的特点是:于其中精神不戕害个体人格,而催生个体人格。个体人格应在心醉神迷中走出自身,只是这种“走出”

    ,仍要留驻自身。

    孤单之所以奴役人,便往往由于封闭自身,融进非个体性的自然力。显然,这既是个人主义的诱惑,也是宇宙的和社会的集体主义的诱惑。

    在精神的解救中,人趋向自由、真理和爱。自由不可能没有对象,空空然。你去认识真理,真理就把你铸成自由人。

    认识真理的前提是自由。不自由地认识真理,不仅没有任何价值,实际上也不可能认识真理。自由必须以真理、意义和上帝的生存为前提。真理、意义和上帝解救人。解救导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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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奴役与自由172

    理和意义。

    自由应是爱,爱应是自由。

    唯自由与爱的结合,才能实现自由的创造的个体人格。仅仅确认一种理则,总会扭曲和伤害个体人格,因为每种理则按其本性都可以成为诱惑与奴役的孽根。

    自由一旦导向虚幻,也可能成为奴役的孽根。

    在客体化中精神会降格,即会从创造的高级状态下降到以适应生存的低级状态。

    相反地,在创造中实现的精神却会升格,即会走出物质界的低级状态,变革世界现实。

    在审视这个世界的各种关系时,人的意识产生各种幻象。

    在幻象中,人感受到自己受奴役,寄解救的希望于另一个世界。人,正是这两个世界的交叉点。意识的众多幻象之一是把这两个世界的区别理解成实体的区别。实际上,这两个世界仅是生存形式上的区别。人从奴役走向自由,从分裂走向整合,从个体人格的泯灭走向个体人格的觉醒,从被动走向创造,一句话,即是走向精神性。

    这一个世界是客体化的、决定论的、异己的、法则的、仇恨的世界;另一个世界是精神性的、自由的、爱的、友谊的世界。幻象之二是把两个世界的关系理解成绝对的、客体化的先验性。这样一来,从这一个世界走向另一个世界便成为被动的等待,人的积极性也由此被扼杀。对另一个精神性的世界即上帝王国,我们不仅要企盼它,更要以人的创造之举去恭迎它;而对已感染了客体化病毒的这一个世界,则要进行创造性的转化,这是精神的革命。创造另一个世界,既不能仅凭藉人的力量,也不能不凭藉人的力量。于此,这会引导我们进入末世论的问题,进入历史终结的问题。这意味着人脱出历史的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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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历史的诱惑与奴役:三种时间。对历史终结的两种理解。积极创造的末世主义

    施予人的最大的诱惑与奴役,关联于历史。人对历史过程中所显示的历史的沉重和巨大最容易肃然起敬。其实,正是历史的这种沉重和巨大挤压历史,把历史的功绩铸成工具,使历史服务于理性的狡计(即黑格尔所说的ListderVernunWft)。

    前面,我已论及历史与个体人格的悲剧性冲突,以及这种冲突在历史的极限中不可缓解。现在我从末世论的前景来审视这个问题。

    积极地进入历史便称作历史的个体人格。实际上,历史本身不能发现个体人格,不能发现个体人格的不可重复性、独特性和不可置换性。历史即使朝向个别的事物,也仅对“普遍的”事物感兴趣。历史为着中档次人、为着大众谱写。他们对于历史仅是抽象的单位,而不是具体的生存。为了中档次的人类,每一个中档次的人都被转换成了工具。人即使在历史中发挥作用,历史也并不实现人的目的,而是匍匐在“普遍的”

    统治规律下面,以共相的事物凌驾个别的和部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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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奴役与自由372

    事物。于是,人被迫承担历史的全部重荷,人不可能脱出历史,人要在历史中实现自己的命运。

    人类历史不是自然界历史的一个部分,相反,自然界历史却是历史的一个部分。不是在自然中,而是在历史中开辟世界生命的意义。在历史中,发生着自由与必然性、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尖锐冲突。历史中的最大的自由即改变命运。基督教之所以深刻,即在于它是上帝在历史中的启示。上帝走进历史,致使历史的运动显示意义。

    历史的形而上学突破历史,历史中一切重要的(东西)

    都关联于形而上学的这种突破。

    但历史的形而上学的(东西)

    与历史的(东西)相互关联,并显现在历史中。历史是人与上帝的见面和对话的挣扎。

    与此同时,历史的大部分都是虚无、非存在和虚幻的伟大,于其中仅有很少一部分才是真正的生存。精神突破历史,并在历史中发挥自己的作用。然而精神一旦浸渍于历史的客体化,则会异化自身和失去自身,转换成与自己面目全非的他物。

    历史对于人的意识呈现两极对立,致使人与历史有两种关系。具体说,人一方面把历史作为重荷,与之争战,以实现自己的命运;另一方面,又把历史当作偶像,盲目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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