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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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英雄-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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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杨志强一拍大腿,光顾着替双生子伤心,把金善卿给忘记了。莫不是他也死在里边了?

因为跟桑德森设计好了一切,金善卿心情大畅,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是日本人在他门外安了盯梢的,守在马路对面,一步不离,于是,他便给杨志强写了那封信,免得自己亲自前去,把小日本引到他那里,一切也就前功尽弃了。

谁想到,小日本的脾气比杨志强还急,他这里刚刚打发下人把信送走,上角利一又找上门来,跟着前来的,不单有原田正南,还有两个打手模样的人,神色不善的样子。

“想好了没有?什么时候把军火交给我们?”许是他的上司给他压力了,上角利一失去了早先温文而雅的态度,声音显得紧张,躁急。

“那件事没办法了,我实在帮不上忙,对不住您了。”

“什么话?对不住是什么意思?该不是说,军火你不给我了?良心大大的坏啦。”

“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想必你也知道,那个桑德森不是个好饼,我是花说柳说,死人也说活了,结果,他提了个条件,要看小脚。”

“这倒像他们英国人。”

“没办法,带他看去吧,昨个下晚,带他倒了侯家后,可有一节,这小脚不是有银子就能看的。看见脸上这伤了么?我们让人给打出来了。看不成小脚,当然也就没有军火了。”远远地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让小日本知道这事有多难,过后再假意跟他研究出个办法,便入了他的套了。

“没有军火,你也就没命了,明白?”上角利一的急脾气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一摆手,原田正南挺着胸脯上来了。

双生子哥俩哪能容小日本在这里做妖,说话间,也从金善卿身后闪了出来,两手来个钳虎势,冲着原田正南便要动手。

“别动手。”小日本是混人,比西洋人混多了,这个金善卿最清楚。

可是晚了,啪啪,两声枪响过后,双生子哥俩打了个趔趄,单膝跪地。金善卿看得真真的,两人背后的皮袍子上,破了两个小洞。原田正南上来,一手拉住一个,将他们二人拖到院中。

“小日本兔崽子你们候着,大爷饶不了你们。”双生子骂不绝口,却没有力气再起来争斗了。

上角利一右手提枪,左手拉住金善卿的手臂,一同来到院中。“看见了没有,不跟大日本帝国合作,死啦死啦的。”右手一抬,又是两枪,金善卿再上去抢夺也没有用了,双生子兄弟的头上各开了一个洞,眼见着就没命了。

日本人是有备而来,院门外停着两辆马拉轿车,押着金善卿上了车,等站街的巡捕听见枪响,吹响警哨时,一转眼间,他们已经跑进了法租界,穿过法租界,就是日租界,金善卿明白,这回是真的落在日本人的手里了。原以为,他们还会像上次那样,客客气气地把他请去,这样他便正好推动安排好的计划,不想,他们如今公然在英租界里杀人、虏人,胆子也够大的,当然,这也说明上角利一是铁了心要弄到那批军火。

这样弄不好,说不定会把命给丢了,小日本可是些个狠毒不要命的家伙。金善卿有些担心,这次玩大了。但是,如果不得自由,不能亲自去见桑德森,整个事情可就由不得他了。他们二人在福寿汤馆门前的马路牙子上制定的的计划,已经被写给杨志强的两封信启动了。

关在海光寺日本兵营里,金善卿走了大心思。双生子哥俩的死对他是个绝大的冲击,万没想到参加革命党还得受这种罪。

杨志强:今天回过头来再看,金善卿的计划实在是高明,我不明白的是,怎么洋人桑德森会给他下死力气帮忙?奇怪。

镇反干部:有什么高明的?请你细细地讲。

杨志强:当时,接到金善卿的信后,我便按照他的指示,找了一趟桑德森。津海关你去过么?里边真是气派,比大清的官衙不同,是那种洋味的气派,桑德森自己的签押房很大,他的公案像张画案那么大,南洋硬木的,墙上挂着一张老洋人的画像,从窗户往外能看得见海河码头。他好像知道我要来,看过金善卿的信后,竟然转过桌子,来到我跟前,先是捏捏我的胳膊,又捏捏我大腿上的肉,像是挺满意。我这心里边纳闷,这洋鬼子怎么改揣骨相的了。后来才明白,原来他是看我有没有力气。

“住进这间房子里的中国人,十有八九死啦死啦的。”上角利一倚着门框,像在观赏笼中的野兽。

“爷们儿,天津卫的娃娃哪有怕死的?要想拿走金二爷这条命,还得看你有没有那造化。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金善卿往榻榻米上一躺,感觉到褥子够厚,枕头也够高,挺舒服。“给咱来壶茶,要双薰的小叶。”

上角利一没搭理他,走了出去,背影带着嘲笑。情报课长转了进来,手上拿着个托盘,上面是一只茶碗。

“上角利一不是个东西,他想让我帮他的忙,怕是白忙活了。”金善卿对情报课长则是表现出非同寻常的亲切。这里边有他的一点点算计,这两个人虽然一伙,但是打一个,拉一个,把他们一个扎裹成红脸,另一个扎裹成白脸,指使他们一软一硬地来压迫他。只有这样,挤出来的情报才最可信,至少是他们应该相信。“你是个有前途的人,知道人最需要什么。得机会,咱们也交交。”就怕这家伙不懂中国话。

“您也是个了不起的汉子。”万没想到,情报课长的官话讲得无可挑剔。“识时务得很,不像以往关进来的那些中国人,要不就是一摊稀泥,全无用处;要不就是硬充好汉,结果死在这里。我一看就知道,您跟他们不一样,您是个干大事的人,留着有用之身,才是正道。”

情报课长的话绵里藏针,金善卿品出里边的味道。这样的聪明人,恰好合用。“可上角利一那小子,五次三番地把我弄进来,是什么道理?”与马志强的交往让他学会了急脾气的表情,这种躁急正好遮掩他私下里的深意。

情报课长没讲话,只是把托盘向他举了举。金善卿接过茶碗,看清里边泡的是日本粗茶,但是这茶碗却是格外地引人注目。这是只边缘粗糙,手感厚重的日本茶碗,晦暗的釉面上,粗略几笔画就一朵初绽的茶花,娇艳无比。以金善卿对日本茶道粗浅的了解,也能看出,这是只名贵的德川茶碗。

“这是在下自用的茶碗,家传之物,以此侍奉贵客,简慢得很。”情报课长俯首一礼,又问:“金君,那批军火还在海关仓库里么?这件事,关系到金君的性命,还请明示。”

“据我所知,应该在那里。”下边的话,他暂时不打算讲了。因为,如果轻而易举地交代了,他们就不会看重他,甚至会产生怀疑,也说不定心里一活泛,就把他给毙了。这件事情成功的关键,就在于不能让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为此,不拘多少他总得吃点皮肉之苦。这是为么许的呢?金善卿有些自嘲地埋怨自己。

桑德森从池子里上来,浑身热气蒸腾,好似新出锅的大馒头。今天他终于鼓足勇气,下了一回焦池,引得老浴客纷纷走避。真是舒服得很,回头睡一小觉,正好吃晚餐,今天他很想再尝尝鲁菜中的“扒三白”。

“桑二爷,春城兄,您老闲在大大的。”上角利一腰间围了条大毛巾,出现在十号榻上,身上一点汗也没有。衣装整齐的原田正南站在不远处,像条护食的大狗。“金善卿君让我问候您,我本人代表大日本帝国也向您表示敬意。”

“你说金善卿那混蛋?他可不是个东西,能少跟他打交道就是福气了,你还一个劲地往上凑,这不是不知死么?”

王九给送来一壶香片,又退了回去,远远地望着。

“看见这小子了么?这小子想的就是我袋里的银洋。”桑德森学着中国人盘腿坐在榻上,指着王九道。“可金善卿比这小子还坏,他想的不但是我的钱,还要把我给毁了……”接着他便大谈金善卿如何引诱他吸鸦片,又如何勾结流氓把他暴打一顿。而关于小脚的学术报告题目,他又是如何得到大英博物学会的支持,又如何因交不上论文受人嘲笑。如果单听他这一番絮絮叨叨的劳骚,不看他本人,多半会以为是个不得志的穷酸。

上角利一很耐心地听着,一直等到他讲得口干,饮茶润喉的时候,这才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他。“这是两天后津海关拍卖会的商品名单,怎么没见那艘丹麦船扣下的货?”

“那东西,想有就有,想没有就没有,得看我的兴致。”

“我看您的兴致很高啊。”一封英文短信和一张支票递了过去,是德华银行的本票,标着鹰洋五千元整。

这封信和支票都是金善卿的。昨天夜里,上角利一把他提到上次参观过的刑讯室,笑着说:“金君,大本营来电,下的是死命令,你不交出军火,我只能动粗的干活,大大的抱歉。”

于是,他便被绑在地上,四肢系在钉在地上的铁环中,那姿态,若插根竹棍很像中药里的蛤蚧。情报课长拦住了正要亲自动手的上角利一,用日语讲:“你虽然是参谋总部派下来的,但这里的事情由我负责,你没有权利动手。”

“若是审不出实情谁负责?”

“当然还是你负责。在这里,我管动手,你主事。你别占了我的权限便可。”情报课长转到金善卿望得见他的地方,行了一礼,改为官话道:“金君,我要动手了,这套刑法有什么缺陷,还请指教。”

“我会好好体会,过后咱再交流。您受累吧。”这一场戏恰在金善卿的新编剧本中,演得好,便可万事大吉,演不好,就会丢了性命,出不得错。

情报课长取过一方粗白布,折了几折,成八寸见方,又从柜中取出一柄木榔头,像是打金箔用的那种,只是更加精致。

“我开动了。”又是一礼过后,情报课长把白布垫在金善卿的左胁上,便在上边砸了一榔头。一阵巨大无比的疼痛深入五脏六腑;接着在右边,又是一榔头,心肝脾胃肾又给颠了几个过。

情报课长是个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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