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四:巫师与玻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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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四:巫师与玻璃球-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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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绿光邀请着他,拉迪格发觉那嗡鸣声具有异常的吸引力……几乎到了亲密的程度。进来拜访一下,蹲下盘腿而坐,平静地安眠,平和宁静,和谐一致。

拉迪格举起手枪,准备向它开枪。他不相信子弹能毁灭它,但他回忆起父亲的面容,平静情绪,然后开枪。

但是他没这么做。枪从他松弛的指间滑落下来,他执著地往前走去——身边的其他人和他一样——走进无阻隔界去了。嗡嗡声响了又响,直到占满他的整个耳朵,把所有一切都排斥在外。

其他一切都不存在了。

22

罗兰和他的伙伴在距离顶部二十英尺的地方停住,从峡谷的缺口中目睹了那里发生的一切。他们看到一片混乱的嘶叫,看到了惊惶失措的逃蹿,和那些被蹂躏践踏的士兵,还看到被无阻隔界拖走的士兵和马匹……最后,他们看到一群人挣扎到最后,还是心甘情愿地走进了那怪物的魔掌。

库斯伯特最靠近峡谷壁顶端,下面是阿兰,再下面是罗兰,他站在一块六英寸宽的突出的岩石上,手抓着头顶上凸出的另一块岩石。从他们的优越位置能看到底下在浓烟的地狱中苦苦挣扎的人们所看不到的景象:无阻隔界在膨胀,伸出魔爪,像席卷而来的浪潮似的贪婪地向他们爬去。

罗兰的战斗欲望已经平息,他不想看下面发生的事,但是他无法转过头去。无阻隔界的鸣音——柔弱与宏阔共生,快乐与忧伤同存,迷失和归复并在——像美妙粘手的绳子一般把他牵住。他悬在峡谷壁上,精神恍惚,上面两个伙伴亦是如此。即使升起的浓烟呛得他们干咳不止,他们依旧恍惚如梦。

峡谷中的人们在哀嚎中命丧黄泉,消失在重重烟雾中。他们在浓烟中挣扎,若隐若现如同幽灵一般。他们三个人影也随着烟尘加重渐渐变得模糊,像流水似的向峡谷壁上攀爬。绝望的马嘶声从谷底白茫茫的地狱中飘来。风戏谑地卷着白烟,烟雾表面出现了一个个漩涡。无阻隔界的鸣声依旧,在它上方弥漫的浓烟被染上了神秘的淡绿色。

最终,约翰·法僧的战士们沉寂了,哀嚎平息了。

我们把他们杀了,罗兰暗自想道,一种烦人的惊骇感萦绕在他心头。接下来:不,不是我们。是我。我杀了他们。

罗兰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停留了多久——可能直到袅袅升起的浓烟把他整个儿裹起来,但过了一会儿,库斯伯特又开始往上爬了,他对着下面喊了几个字,话音惊讶慌恐。

“罗兰!月亮!”

罗兰抬头,吃惊地发现天空已经暗下来,变成了暗紫色。天空衬出他伙伴们的身影,那几个身影向东看着,正在升起的月亮在他脸上笼上了一层浓烈的橘红色。

是的,橘红色,无阻隔界在他脑子里回响着,在他脑子里狂笑着。当它在你出来看我的晚上升起时,会显出橘红色。橘红如同火焰。橘红如同篝火。

怎么可能已经天黑了呢?他在心中问着。但他明白其中的缘由——是的,他很清楚是怎么回事。时间不知不觉聚合在了一起,就这么简单,如同一场地震过后,地层又融合在一起。

黄昏已经降临。

月亮已经升起。

恐惧像一只攥紧的拳头直指罗兰的心脏,他往回一缩,撞在一块凸出的岩脊上。他伸手去抓头顶上那块尖角岩石,但他这试图平衡的努力根本不起作用;他几乎又被整个儿卷入了粉红风暴。也许巫师的玻璃球只告诉了他遥远的将来,而把即将降临的事隐藏了。

如果我知道她的生命真的陷入危险,我会赶去救她,他曾经说过,立刻赶去救她。

玻璃球是否知道这事呢?就算它不会说谎,它会不会误导呢?它会不会没有带他去一块黑暗的土地,以及黑暗塔那里,而是让他看到了其他东西,一些他现在才记起来的东西呢?一个穿牧人工作服的清瘦男人曾说过……他说了些什么?那人所说的内容与他所认为的大相径庭,那是他有生以来从未听到过的话,他说的不是愿你长寿,祝你的庄稼丰收,而是……

“死亡,”他对着四周的石头低声说。“你迎接死亡,而我的庄稼迎来丰收。杀人树,这是他说的话,杀人树。来吧,庆祝丰收。”

橘红色,枪侠,一个沙哑的老太太的声音在他脑子里笑着说。这是库斯女巫的声音。篝火的颜色。杀人树,辞旧迎新,所有古老传统中只有红手的稻草人仍然保留着……直到今晚。今晚古老的传统将会被更新,我们必须经常更新它们。杀人树,你们这帮该死的孩子,杀人树:今晚你们要为我亲爱的爱莫特付出代价。今晚你们要为自己的所有罪孽付出代价。来吧,庆祝丰收。

“快爬!”他伸手拍着阿兰的屁股大声喊道。“快,快爬!看在你父亲的分上,快爬!”

“罗兰,你说什么——”阿兰的声音迷离恍惚,但他总算还是爬了起来,从一块岩石爬到另一块岩石,他脚下蹬落的零星小石子,洒在罗兰仰起的脸上。罗兰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又伸手用力拍打阿兰的屁股,像赶马似的把他往上推。

“该死的,快爬!”他厉声喊道。“现在还不算太晚,我们还有希望!”

他最清楚当前的处境。恶魔月亮已经升起,橘红的月光发狂似的闪耀在库斯伯特的脸上,他比他们更清楚处境的可怕。无阻隔界癫狂的嗡鸣声在他脑袋里回旋着,它猛烈地腐蚀着现实的血肉,同时又掺杂着女巫的疯笑。他比他们更清楚现在的处境。

你将迎来死亡,庄稼等待丰收。杀人树。

啊,苏珊——

23

当苏珊看到一个红色长发的男人时,总算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了。这个男人的草帽没有遮住他那双嗜血的眼睛,他手里拿着玉米壳,他是一个农夫(她在低地集市见过他,按照乡村人的习惯,她向他点头致意,他回了礼),只见他独自站在离丝绸场路和大道交叉口不远的地方,站在正在升起的月光中。当遇到他时,事情就变得明明白白了。苏珊的手被绑在身前,她的头低垂着,脖子里扎了一根绳子,当她站在推车里缓缓从农夫身边经过时,农夫把手中一束束玉米壳向她扔去。一切都明了了。

“杀人树,”他用近乎甜美的声音喊着古话,她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到,那句话的意思是“来吧,庆祝丰收”……另外还有其他的意思,某种暗藏的神秘意味,某种寓意着死亡的魔咒。当干玉米壳飘落到她脚边时,她恍然明白了其中的神秘寓意,同时意识到她将失去一切:没有孩子;在遥远的蓟犁,也没有为她举行的婚礼;没有殿堂供她和罗兰在喜庆的灯光下牵手致意;没有丈夫;再也没有爱情滋润的甜蜜夜晚;一切都完了。世界上的事正在按自己的轨道前进,一切都结束了,在初露端倪的时候就走向了毁灭。

她知道自己被押在车尾,站在车尾,知道死里逃生的灵柩猎手在她脖子里套了一根绳子。“别想着坐下,”他说,话音中充满歉意。“姑娘,我可不想把你勒死。如果因为马车颠簸,你倒了下来,我可以把结放得松一些,但是如果你想坐下来,那我就不得不把绳子收紧了。这是她的命令。”他朝蕤甩甩头,老巫婆正笔直地坐在马车座上,弯曲变形的手里抓着缰绳。“这儿现在她说了算。”

确实如此,他们往城镇去的一路上,蕤一直做着统率。不管玻璃球的魔法对她身体造成了怎样的损害,不管失去玻璃球在她心里留下了多大的创伤,但并没有摧毁她的力量;与此相反,她的力量似乎增强了,仿佛她找到了其他补充能量的途径,至少她的体能暂时恢复了。那些男人本可以像折断一根火柴那样轻而易举地用一个膝盖拗断她的骨头,但此刻却像孩子似的对她惟命是从。

随着收割节从下午渐渐步入黄昏和夜晚,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一起:马车前有六人,他们骑马跟着莱默和那个长着斜眼的男人,马车后则跟着以雷诺兹为首的十二人。套着她脖子的那根绳子绕在雷诺兹带着刺青的手里。

苏珊不认识这些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聚到一起的。

蕤带着这支不断壮大的队伍往北走了一段,然后转向西南,沿着古老的丝绸场路,继续往城镇方向前进。那条路在罕布雷东面边界与大道汇合。

尽管苏珊脑子晕眩,她还是能感觉到那恶毒的老婆子前进缓慢,一步步丈量着太阳下降的趋势,非但没有赶着马儿加快步伐,反而拉着缰绳让它放慢步子,他们一路悠闲地走着,直到下午的阳光完全退去。他们从农夫身边走过。农夫脸庞清瘦,独自一人站着,他生性善良,拥有一个农场,每天从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到黄昏的最后一抹晚霞,他都在自己的农场辛勤耕耘,他有一个家庭,有深爱自己的家人(但是在他那扁旧的帽檐下,有一双屠夫的眼睛)。这时,苏珊也明白了他们为何走得不紧不慢。蕤在等待月亮的出现。

找不到能够信任的神灵,苏珊便向自己的父亲祈祷。

父亲?如果你在那儿,能听到我的祈祷,就请给我勇气吧!让我坚强,帮助我坚定意志,让他留在我的意识中,留在我的记忆里。给我力量,让我坚持到底。不祈求获得解救,不祈求获得超度,只为了不让他们满足得意地看到我的痛苦和恐惧。还有他,请助他一臂之力吧……

“请你保护他,”她低声自言自语。“请保证我爱人的安全。无论我的爱人走到哪里,请带给他安全;无论他看到什么,请带给他快乐;同时让他成为快乐的源泉,给别人带去快乐。”

“亲爱的,在祈祷?”老婆子头也不回地问道,嘶哑的声音中表露出虚假的怜悯。“啊,趁现在还来得及——趁你的魂还没被烧得窜出喉咙,你最好把事情交代清楚。”她甩过头,不怀好意地咯咯冷笑着,头上稀疏地挂着几根稻草似的头发,在圆满的月亮照射下,闪耀着橘红的光。

24

拉什尔带着另两匹马寻着罗兰绝望的叫喊声赶来。刚才它们站得不远,鬃毛在风中荡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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