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四:巫师与玻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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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四:巫师与玻璃球-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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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手里,当前她最想做的肯定是窥看玻璃球。”

“并且霸占它。她也肯定想那样做。”

“对。”

拉什尔沿一条小道穿过海崖森林。透过稀疏的枝桠,他们可以看到市长府邸四周常春藤织成的阴暗围墙,听到海浪撞在墙跟下的鹅卵石上发出的富有节奏的咆哮声。

“苏珊,你能安全进去吗?”

“不用担心。”

“知道你和锡弥要做些什么吗?”

“知道。我很久没有感觉这么好了。好像我的头脑终于从过去的某些阴影中解脱出来了。”

“要是这样的话,你得感谢阿兰。我自己是做不到的。”

“他的手上有魔力。”

“是的。”他们已经来到仆人房门口。苏珊轻盈地下了马。罗兰也下马站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腰。她抬头看着月亮。

“看,月亮已经变得很大了,你可以看到魔鬼的面孔。看到了吗?”

扁平的鼻子,咧嘴而笑,面骨清晰,但还没有眼睛。是的,他看到了。

“小时候,它总让我感到害怕。”苏珊压低了声音说,生怕被围墙后房子里的人听到。“当魔月变成满月的时候,我就把窗帘拉上。我担心如果恶魔看到我,他就会下来把我掳走,再把我吃了。”她的嘴唇在颤抖。“小孩总是傻乎乎的,对吧?”

“有时候是的。”他小的时候并不害怕魔月,但他对现在的这个月亮倒是有几分恐惧。未来一片黑暗,走向光明的道路依旧渺茫。“苏珊,我爱你,全心全意地爱你!”

“我感受得到。我也爱你。”她用微微张开的粉唇亲吻他的嘴唇,把他的手捂在自己胸口,然后吻着他温暖的掌心。罗兰把她紧紧搂住,她仰头看着快满的月亮。

“离收割节还有一个星期,”苏珊说。“牧人和农夫把它称为年末。你们那边也是这么叫的吗?”

“差不多,”罗兰说。“我们那里叫年结。女人们走街串巷分发蜜饯和小糖果。”

她靠在他肩上轻轻笑着。“看来,我终究是找不到什么特别不一样的东西了。”

“你一定把最好的小糖果①『注:此处罗兰说的是双关语,原文使用的是kiss一词,既可以指含椰子、果仁等的小糖果,又指亲吻。』留给我。”

“我会的。”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在一起,”他说。但在他们头顶上,魔月在清海上面布满星辰的夜空中咧嘴笑着,仿佛它看到了一个不同的未来。

第六章 年结时分

1

到眉脊泗年末的时候了,这在中世界的中部被称为年结。这个说法可能早在一千年前……或者一万年、一百万年前就有了。谁也不确定;世界已经转换,时间变得越来越古怪。在眉脊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时间是水面上的脸庞。”

田里,男人和女人们带着手套,穿着最厚重的瑟拉佩长披肩正在收最后一批土豆;这个时节,风从东往西吹,风力很大,寒冷的空气中还时常掺杂着咸味——眼泪的味道。许多农民在兴高采烈地收割最后一排庄稼,谈着他们接下来在收割节要做的事和要玩的恶作剧,但他们还是从风中感受到了秋天亘古不变的悲凉;又一年将逝去。时间像小溪中的流水似的从他们身边流淌而过,尽管没人提起,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果园里,嬉笑的年轻人(在这种风还不算太大的日子,最后的采摘任务总是他们包下的)正兴致勃勃地采摘最后一批长在高处的苹果,他们爬上爬下,活像乌鸦巢窝的哨兵。他们头顶的天空,湛蓝无云,一群天鹅唱着告别曲往南飞去。

小渔船被拉上岸;船主正哼着小曲用油漆修复船体上刮坏的地方;即使在习习寒风中他们也总是赤裸着上半身干活的。他们边干活边哼唱着耳熟能详的老歌——

我是蔚蓝海洋上的大丈夫,

我瞭望一切,瞭望一切,

我是领地的男子汉,

眼前的一切都是我的——啊!

我是湛蓝海湾的大丈夫,

我所说的一切,所说的一切,

我等候,直到满载而回,

所说的一切都美好——啊!

——有时候,人们把一小桶格拉夫从一个码头抛递到另一个码头。海湾上现在只剩下大船,它们慢吞吞沿海绕着一个个大圈子,撒下的网就在圈中,这些船就像牧羊犬绕着一群羊慢慢转悠。中午,海湾荡漾着深秋艳阳的涟漪,船上的人盘腿而坐,吃着午餐,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啊……至少在秋天阴沉的大风席卷到这块土地,带来狂风冰雹雨雪之前,一切都是他们的。

快结束了,快到年结时分了。

罕布雷的街道上,收割节彩灯开始在晚间闪耀,稻草人的手都被漆成了红色。收割节符咒随处可见;虽然女人们经常在街上和集市上亲吻和接受亲吻——常常是她们不认识的男人——性生活却基本上全部停止了。性的活力将在收割日晚上(你也许会说,随着砰的一声)重新恢复。其结果就是,第二年的满土时分,会有很多婴儿出生。

鲛坡上,马儿狂野地疾驰,好像明白(很可能它们是明白的)自由的日子快到尽头了。狂风怒吼时,它们冲下坡,面向西方站着,背对着冬天。农场上,门廊帐已被取下,重新装上了百叶窗。在大牧场的厨房和小一点的农家厨房里,没有人会提前享用收割节的吻,更没有人会想到性。这是休养积蓄的时候。拂晓之前,厨房里已是炊烟袅袅,热气沸腾,一直要忙活到黄昏后。空气中混合着苹果、甜菜、豆荚、尖根和肉丝的味道。女人们整天不停地忙活,然后拖着浑身的倦怠爬上床,一躺到床上就像死尸一样,一动不动地昏睡到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又爬起来,回到厨房。

树叶在小城的院子里焚烧;随着时间的流逝,月亮中魔鬼的脸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多的红手稻草人被扔到篝火堆上。田野里,玉米梗像火把似的燃烧着,有时候稻草人和它们放在一起被烧掉,它们的红手掌和白色斜视的眼睛在火中皱成一团。人们团团围立在火堆边,什么话也不说,神色庄重。尽管他们心里明白焚烧稻草人到底能够抚平多少旧事,劝慰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灵,但他们不会说出口。时不时其中有一个人会压着嗓子,低声念三个字:杀人树。

他们在总结,结算,结束这一年。

街上到处响着鞭炮声——时而响起重重的“砰啪”声,吓得拖货车的马惊跳起来——还回荡着孩子们的欢笑声。百货店的阳台上,街对面的旅者之家里,人们交换着亲吻——有的用湿润微张的双唇相吻,还伴着舌头甜蜜的交缠;但克拉尔·托林手下的妓女们却觉得乏味(就像格特·莫金斯之流对自己的形容——“闷得像棉花一样”)。这个星期她们无事可做。

这不是一年真正结束的时候,到了那时,眉脊泗家家都要生火,到处都跳着谷仓舞,一直欢腾到城的尽头。但从某种意义上,这是一个真正的年末,杀人树。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从站在酒吧小顽皮下面的斯坦利·鲁伊兹到最远处恶草原上弗朗·伦吉尔的牧人,人人都知道。明媚的空气中有一种呼唤,是由来已久的对异度空间的向往,是内心阵阵像风一般哀鸣的孤寂。

但今年远不止这些:空气中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对劲。那些一生中从来没有做过噩梦的人们在年结这一周总会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平日自认为脾气温和的男人们会不由自主地陷入斗殴,甚至自己挑起事端;平日里对生活心存不满的男孩们过去都只是设想着逃跑,今年他们却付诸行动,而且大多在外露宿了第一晚的孩子并没有改变主意,乖乖回家。

有一种感觉——难以表达,但又确确实实在那里——仿佛今年这个时节,有事情出了差错。这是年结时分,也是安宁将要结束的时候。因为在这里,在风平浪静的外世界领地眉脊泗,中世界的最后一场大冲突即将爆发;血肉横流将从这里开始。两年里,过去的世界将被夷为平地,一扫而空。斗争将从这里开始。在开满玫瑰的旷野上,黑暗塔发出野兽般的呼啸声。时间是水面上的脸庞。

2

克拉尔·托林从海景旅馆出来,沿着高街往前走,这时她看见锡弥牵着卡布里裘斯正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嘴里还哼着《无忧之爱》,音调响亮而甜美。他步子挪得很慢;卡布里裘斯背上的桶只有他不久前带到库斯去的一半大。

克拉尔高兴地向那个勤劳能干的男孩招手致意。她有理由感到愉快;艾尔德来得·乔纳斯对年末的禁欲没什么概念。对一个拖着一条坏腿的男人来说,他的创造力十分丰富。

“锡弥!”她招呼道。“你要去哪儿?海滨区?”

“嗯,”锡弥说,“我把他们要的格拉夫送过去。人们都来庆祝收割节了,啊,有许多人呢。大家经常跳舞,跳得浑身发热,然后用格拉夫给自己降温!你看上去真漂亮,托林小姐,您的面颊泛着红晕。”

“啊!锡弥,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她对他灿烂地笑着。

“快走吧,你这个马屁精——别耽误了。”

“哦,那我走了。”

克拉尔微笑着看他离开。刚才锡弥说,大家经常跳舞,跳得浑身发热。关于跳舞,克拉尔所知不多,不过她相信今年的收割节将会热火朝天,绝对热火。

3

米盖尔在海滨区的拱道处碰见了锡弥,用看下人时那种高傲轻蔑的眼神瞟了他一眼,然后拔开了一个酒桶的软木塞,接着拔开第二个。看第一桶时,他只是把鼻子凑近桶口闻了闻;对第二桶,他把大拇指伸进桶里,仔细地吮吸着味道。他布满皱纹的脸庞深深内陷,没有牙的嘴巴挪动着,看上去就像个长着胡须的老婴儿。

“味道不错吧?”锡弥问。“像肉汁一样香吧?亲爱的老米盖尔,你在这儿待了有一千年了吧。”

米盖尔仍在吮吸他的拇指,用一种酸不溜秋的眼神看了看锡弥。“还不错,还不错,傻瓜。”

锡弥牵着骡子往厨房走去。这里的海风感觉有些寒冷刺骨。他向厨房里的女人们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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