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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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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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陆推之问他对于这次事情到底是谁对谁错的看法时,他想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其实是场误会,没什么对错可言。”大厅里便是一片冷笑。

“关于此事,其实是在下的鲁莽。”楼书恒起身回答时如此说道,“我楼家与苏家原就是世交,家父与檀儿妹子的父亲早就是熟识。这宁立恒乃是入赘之人,原本学生也以兄弟之礼待之,谁知他入赘身份,今日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丫鬟拉拉扯扯,知府大人,若是一般事情也就罢了,学生……学生亲眼见到两人在树下彼此牵着手,忆及不久前才见过檀儿妹子,学生一时间便是怒气上涌,冲过去试图拉开他们予以质问,学生承认,当时确有出手打人。但他身为赘婿与丫鬟勾搭,是怎么也跑不掉的,当时在旁边,应当不止我一人看见这种事!”

话说到这里,便有几人也站了出来,自承方才是看到了的,本以为两人该是夫妻身份……宋知谦等待着知府肃容去问宁毅,得到的竟也是肯定答案。但只有下一句,让他觉得有些听不懂。

“我与小婵两情相悦,几日之后,便将纳其为妾。”

这话说完,顿时一片哗然。陆推之皱起眉头,原本一直在那边垂着眼帘似乎什么都不管的钱希文也皱起了眉头,一片交头接耳声。陆推之看了看一直安静的苏檀儿:“苏氏,他……入赘到你家,对此事你有何看法?”

“回禀大人,此事是妾身安排的。”原本一直安安静静坐在那儿,什么话都不说什么表情都没有的女子这时候才开了口,望了宁毅一眼,轻轻笑了起来。

“赘婿……赘婿如何纳妾?”

“大武律也没说赘婿不能纳妾啊。”

她声音柔和动人,此时理所当然地回答着。众人目光有些古怪地看着这对不怎么看得懂的夫妻,宋知谦远远地望着,眨了眨着眼睛,目瞪口呆,随后倒是反应过来:“假话……她竟为这花心男人说这种假话……”然而苏檀儿已经往前走了一步,越过了宁毅的身体,微微一福身。

“大人奇怪得也有道理,宁郎确是入赘到妾身家里,但小婵也确是妾身做主嫁他。妾身本是商家女,家中长辈曾与宁郎家中长辈有过指腹为婚之约,到妾身这代,家父只有妾身一个女儿,在商言利,妾身从小便管了家中的生意,宁郎知我家中情况,怜我辛劳,因此才入赘过来……”

苏檀儿之前虽然为宁毅清洗伤口,但一直都显得沉默,甚至有几分冷清,看在众人眼中,还以为她心情复杂,正在生气,哪怕顾及大体,心情肯定也是极复杂的。直到此时她才开口,虽然也有人瞬间反应过来认为她是说谎,但苏檀儿一字一句,柔软却诚恳地说下去,一时间,却也没有什么人能开口打断。

“妾身虽是出身商贾,但从小父母也有请人教导诗文,读过女书女训。若非家中担子自小背了,不能放下,妾身宁愿是自己嫁了宁郎,而不是让宁郎入赘。此事妾身如今已经知道是自己自私,让宁郎……做出了太多牺牲,可惜已是有心难改……”

这番话极有说服力,虽然是商贾出身,但':文:'苏檀儿小':人:'时候的确':书:'受的是千':屋:'金小姐般的教导,此时白衣白裙,容色端庄柔美,站在那儿,高挑优雅,说话之间,看了宁毅一眼,眼圈已然红了起来。旁人恐怕都已经猜想起来,两人指腹为婚两小无猜,后来苏檀儿要接下家业,宁立恒竟愿意入赘,这等牺牲看来虽然诡异,但眼前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至于小婵,她与妾身自小一块长大,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宁郎性子谦和,与妾身成亲之后,待家中丫鬟、下人也都是和善,此事与妾身同来杭州的众人都是知道。当初我们成亲,妾身让小婵去伺候宁郎,宁郎待她也如妹妹一般,如今已有两年多了,此事家中众人也都知道的……”

“确是如此,姐夫一进苏家,便是小婵伺候他的。”苏文定举了举手,插一句嘴。

苏檀儿一只手放在身前,另一只手伸回去,轻轻握了宁毅的手,仰起头,笑着吸了一口气。

“妾身虽然从小读过诗文,但于诗文一道,其实并不太懂。宁郎是江宁有名的才子,妾身自来便仰慕他,他虽然入赘,但妾身敬他、爱他,从来与一般女子无异,他对妾身的怜惜、容让,妾身也一直记在心里,此心之诚,天地可鉴……”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这些话,老实说,有些肉麻,这时人们本就保守,许多人大概一辈子都未想过这等场面,但女子站在那儿,那话语一声声的回荡在这大厅之中,说得理所当然、坦坦荡荡,一时间,大船上竟静得针落可闻。

不少女子,在初时的惊愕之后,此时的眼眶,也都已经有些红了。至于众多男人,包括宋知谦在内,都是持续的目瞪口呆,心中也不知是怎样的滋味,羡慕嫉妒或者恨……楼舒婉抿着嘴,将一只手托着下巴,扭头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又木然地转了回去……

第二一八章 灾变(六)

主船之上,大厅之中,唯有苏檀儿柔和却坚决的嗓音回荡其间。

两人站在那大厅前方,双手悄然地牵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苏檀儿嘴角有怡然的笑意,微红了眼眶,宁毅看着她,也是淡淡地笑起来。

苏檀儿言语稍停,大厅里有着些许沉默,大部分人沉浸在一股稍微混乱的感动当中。不过这感动也未能持续太久,便被人打断。那边肿了半边脸的楼书恒霍然站了起来:“你、你竟为这种小人……做到这种程度?”

那边,楼近临皱着眉头,也是缓缓开了口:“苏家伯庸贤弟一脉单传,檀儿侄女你要接承家业,只能招婿入赘。我知一夜夫妻百日恩,檀儿侄女你素来心软,可今日之事,涉及如此之广,侄女你说这些话,固然用心良苦,但诸位大人都在,毕竟……有些过了……”

楼近临言语深沉,话音落下,旁边挨了打的那帮书生也反应过来,纷纷开口:“这女人必是说谎……”

“为了救她那负心的赘婿,实在不值……”

“有谁会信哪……”

他们说得一阵,后方却没有像方才一样有多少人迎合,反倒是先前钱家的几名子弟,站了起来吵嚷几句,前方那帮大人、老者当中却没有丝毫表态,情况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即便对于楼书恒、楼近临、陆推之等人来说,这样的事情,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转折。

其实,并不是没有料到苏檀儿会弃车保帅,压下私情,顾全大局而保住宁立恒。因为整件事说起来,其实异常的简单,因赘婿与丫鬟勾搭,众人义愤填膺,怒而出手。在这年月里,有关风化之事,就算私下里真将两人浸了猪笼,弄出命案来,只要木已成舟,官府之中也是不管的。

事实上,即便是夫妻身份,大庭广众之下,往往牵手也是不合时宜的事情——当然,这个却不严格,夫妻俩发生些肢体触碰,出门在外,总是难免,只要不是完全食古不化的老学究,也不会对年轻夫妻在街头的小亲昵有太多的在意。

而放在宁毅身上,与小婵的牵手,其实已经可以坐实勾搭通奸之名了。陆推之原本零零散散的询问,也没料到宁毅会回答得那样干脆。这样的情况下,唯一的破局可能,就在苏檀儿那边的态度上。

宁毅毕竟是入赘到苏家,她若是说小婵为宁毅侍寝,她是清楚的,这固然是一个破局的口子,纵然一般人不会怎样相信。而在楼家众人看来,即便苏檀儿如此表态,心中也必定不好过,这个时候只要咬死她是为了保下夫君而撒谎,接下来,看的就是“情理”二字了。

这时审案本就不如后世严格,许多情况下,情理往往大于法理之上。对陆推之来说,只要坐实赘婿与丫鬟间的私情,哪怕苏檀儿出来作证说我知道,他只要轻轻叹息一句:“我知你心软。”再加上众人的推波助澜,也足以让众人无视她的这份证词。那么宁毅与丫鬟即便免了死罪,活罪也是难逃,而群情激奋之下,钱希文自也只能选择妥协,他则保宁毅一命,于是皆大欢喜。但在眼下,楼家父子开口说这话时,他却敏锐地发现无法附和了。

没人料到一直沉默的苏檀儿忽如其来的表达会是这样。

深刻也好,肉麻也罢,这本身是个含蓄的时代。才子佳人间诗文传情,曲词蕴意,含蓄的来往,往往被传为佳话。大家便说起来,通常也是些私密的事情。就算在众人眼中是公认的璧人一对,也顶多做些互相微笑眉目传情之类的小动作,落在旁人眼中,就已经觉得是神仙眷侣了。众人何曾见过一个大家闺秀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子说出对夫君的感情。

而在眼下的这一刻,那夫君还是个赘婿。可偏偏苏檀儿这样说起来时,竟无半点勉强,就算有些人会在口中说“不要脸”,心中竟也是隐隐的相信了。

仅仅出来表态,立刻就会被质疑掉。但说到这种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程度,却足以称得上是以力破巧,她此时柔柔婉婉地表达出对宁毅的感觉,落在楼氏父子那边,在谋略应对的层面上,却是简单粗暴得到了极致。仅仅是抓住一个看起来就先天不足别人甚至已经注意到的弱点,却投入了十倍的力,摧枯拉朽地破开整个局面,这已然不是在拼技巧,而是类似砸棋盘了。

就连宁毅那边,恐怕都是有些意外的。他原本倒也可以应对几句,但这时候倒也不说话,只握了妻子柔软的右手,静静地数手指。楼家父子说完之后,苏檀儿偏过头看了看他们,仍旧是浅浅地笑着,又开了口。这时已将宁郎的称呼改为夫君。

“夫君与小婵之间的感情,旁人难知,此事原也怪不得别人,方才夫君说这事是场误会,妾身便觉得也是的。楼家的兄长也太过冲动,不置一问便那样打人,他固是心诚,大家义愤填膺,却不曾给人一个说话的机会,夫君也动了手,妾身也不知道此事该怪谁才好……”

苏檀儿顿了顿:“但于妾身来说,方才看见宁郎做的事情,却只有感动。小婵在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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