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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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桥-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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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超然顿时叫苦不迭,校长来了那还了得!说不定校长请县长,县长请市长,市长请省长,省长向江泽民发出邀请一块来瞻仰呢。苏东坡留诗于此,谁不心动!可这明明一个大骗局,绝瞒不了历史学家,一旦戳穿,自己——铁门铁窗铁锁链。

“呃呃……当然是真的。这儿曾发掘出一套战国编钟,音质非常好,还能演奏现代流行歌曲,据说江泽民一听,三月不知肉味。”孟超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你脚下的陡坡就是挖掘的痕迹,从赵孝成王的墓里挖的。”

他本想吓她一吓,让她忘了向校长夸耀,不料弄巧成拙,白小萱一听脚下是坟墓,惊叫一声,转身就逃。孟超然无可奈何,坦白招供:“那是胡说的,骗你的,别跑。”

白小萱瞪着他:“没有编钟?”

“没有。”

“没有墓?”

“没有。”

“没有苏东坡的词?”

“有。不过不在这儿,在山东。”

“你……你个大坏蛋,骗人家那么苦!”白小萱嗔笑着捶他两拳。

“你敢说我是大坏蛋!”孟超然佯装大怒,伸手捉她。

白小萱惊叫一声转身就跑,刚跑不多远迎面撞上常弘扬。她一呆,不由晕红双颊。

常弘扬嘻嘻一笑:“我一直在这儿,什么也没听见。”

“你一直在这儿?”白小萱疑惑地走到他原来的位置,朝北面农田看了看。常弘扬连忙表白:“我什么也没看见。”

这一下无异不打自招,白小萱面红耳赤,嗔怒着伸足欲踢。常弘扬咯咯一笑躲到孟超然身后。白小萱见他护着常弘扬,更加害羞,扬手朝孟超然打去,他一笑不动。手掌来势如雷,落在肩头,打落了一粒灰尘。

常弘扬哈哈大笑,声震林樾,惊起了飞鸟。

第四章

【1】

春节前夕,南台村里,大街小巷清冷一片,孟家门前热闹非凡。上百人围成一团,场中一头狮子摇头摆尾追着咬舞狮人手里的绣球,旁边众人手持棍棒刀枪呦喝鼓噪,锣鼓铁环震天价响,声势夺人。

孟家众人站在门前观赏,谢琬满脸欢喜。村里老虎会惯例,每年腊月二十七开始,老虎会的狮虎到村里“有产阶级”家中拜年,从前每年第一天必到王支书家去,今年王支书特意打了招呼——先到孟家。因为村里和孟家民合资办厂是三年来全村的头等大事,孟家民卖了房子和两家店子斥资20万,村里砍树卖地凑起30万,又贷款30万,简直倒尽了家底。这对于合资双方无论哪一个都是孤注一掷,背水一战。在这种情况下,孟家民实际已掌握了全村的生死命脉,王支书当然要另眼相看,着意抬举了。

望着兴高采烈的人群,孟家民满脸懊丧,手伸进口袋又伸出来,伸进去又出来,不停重复。他当然知道,拜年绝不是白拜的,小孩子磕个头还得打赏呢,何况老虎会?何况自己目前的地位?

这时有人唱道:“狮王一舞万兽惊,大炮一响斗金来。祝孟老板合家团圆,财源滚滚!”

老虎会数十人齐声高呼:“祝孟老板合家团圆,财源滚滚!”

“咚!”

鞭炮一声巨响,狮子像被炸折了腿。众人学习邢东林——痛打瘸腿狮,摇着棍上的铁链齐声呼喝,锣鼓声惊天动地。狮子胆战心惊无路可逃,窜到孟家民脚下俯首贴耳,张大了嘴巴。孟家民知道该干什么,手又伸了出来,握着一个红包塞进狮嘴。刹那之间狮子精神大振,一下子跳了起来,又抢绣球去了。

孟超然又好气又好笑,连狮子也这么贪财,还指望它惊什么万兽。他不由想起大牢里的众位“前”反贪局局长们,正想着,狮子又蹦到自己跟前,竖起了脑袋。孟家民一愣,心想老子给了儿子还得给?正这时狮子哈哈大笑,张大了嘴巴。孟超然往里一看,原来是张易挺!张易挺手举狮头向左朝天三举,向右朝天三举,这一下众人尽皆哗然,这种最高礼节只有每年老虎会的轮值会长才可享受!连王支书都没这个资格!

张易挺哈哈一笑,狮子又跳回场中摇头摆尾,时而跳跃,时而翻腾,动作剧烈之极,把玩绣球的吓得远远躲开。张易挺舞狮绝技全村第一,众人无不喝彩,金锣、皮鼓、梆子、喇叭震耳欲聋,吹鼓手们胀得面红耳赤。

孟超然知道这是张易挺在为自己表演,为自己祝贺。因为“狮子三举头”有两个意义,一是请会长,二是拜新人。若有每年腊月二十七到正月十六老虎会成立期间结婚的新人,老虎狮子会上门祝贺,施以最高礼节。张易挺大概听常弘扬说了自己和白小萱的恋爱才童心忽动,不惜破坏规矩向自己和白小萱祝福。

他忽然思念起白小萱。自旷野定情后不久,两人的恋情就完全曝光,全班男女生无不惊叹,一时间沸沸扬扬,加上他的知名度和白小萱的身份,连外班人都广为知晓。他俩倒也不在乎,只是孟超然的情敌杨辉一下子便遭到了摧毁性的打击,昔日风流倜傥的球王杨公子几天之间变得沉默寡言,冷峻阴沉。两人大为歉疚,孟超然几次想找他都给一句话顶了回来。

一想白小萱不由心潮澎湃柔情满绪,当下按捺不住,给她打电话。

“找小萱?……你是谁?”大概是她妈妈,声音里充满了警惕。

“同学……”孟超然想加几句又无从加起,总不能现在就大拍马屁。

“她到同学家去了。”声音颇不耐烦。

“同学……”他说了半天仍是这两个字。

“不在县城。”她妈妈大概怕他继续纠缠,还加以解释,“去了野……什么的,产竹子那地方。今晚也不回来。”

野桥!孟超然一听就知是到林明华家里去了,他对小萱妈的态度大大不满,心想你越怕我找她我越要找她,别说野桥,天涯海角也敢去!他这人率性而为自由无羁,说去就去,当即搭上三轮车直奔县城,再由县城坐公交去野桥。

【2】

野桥村在丹邑最西端,沁河与丹河交叉处,以盛产竹子著称。丹邑的竹林是个奇迹,竹树性喜湿热气候,多生于秦岭、淮河以南亚热带和热带地区,然而丹邑却有华北地区面积最大、产量最高的人工竹林,面积达20000亩,年产量有500多万公斤。大竹林成片成片环绕村周,小竹林一簇一簇点缀屋旁,加上傍临丹沁,地下水丰富,野桥人引水灌园,沟渠处处,常年流水不断。清朝有人咏诗称之为“户户门前水,处处竹为家”。景致清幽灵秀,大有一种古朴的野趣。

竹子为野桥带来了商机,本地竹业繁盛,每月都有物资交流会,主要货物便是竹器。农历正月二十七的“老会”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个,孟超然恰逢其会。

公交车穿过一片竹林未进村便停了。孟超然一下车便呆了,只见路上万人拥挤,贸易棚的白幕覆盖了整条大街,长达数里。赶集的人吆喝的,讨价还价的,小孩子哭闹嘻笑的,各种声响海潮般冲击着耳鼓。

他这才想起还不知道林明华的家在哪儿,甚至连周启家也不知道!无奈之下只好先进村去问。进村之路难于登天,一入人群,他就像一张麻将牌一样乱碰乱撞,给人稀里哗啦地乱搓,甚至站着不动就可以顺着人潮往里“流”,当然是给挤着流。

他刚流到一个十字路口,忽然人流开始回溯,众人纷纷后退,前面喧杂之声大起:“站住……打……”

棍棒交击声劈哩啪啦地传来,不断有人惊叫,有人呻吟。他正发呆,前面的人一个个向后退,转眼间他已在最前面。他正惊讶,四五个汉子抱头鼠窜从自己身边冲过,一碰上身后的人墙,就像小老鼠一般走投无路。一看无路可走,这几条大汉干脆站住,纷纷掏出竹刀、匕首、改锥注目前方严阵以待。孟超然见他们拿着刀子面对自己,不由吓了一跳,疑惑地向身后望去,只见眼前人潮涌动,二三十个年轻人手持木棒、铁链、匕首、砍刀气势汹汹向前逼来,为首一人拎着根铁棍,十八九岁,浓眉大眼,身强体壮。

一刹那间十字街口成了一片空地,两帮人针锋相对,中间是倒霉蛋孟超然。他看清自己的处境,大吃一惊,打斗一起,必然殃及自己这条池鱼。他正欲避开,拎铁棍的年轻人停也不停,手一挥,众人一涌而上。正这时有人喊:“孟超然,快躲开!”

两侧人群一分,冲出两个女孩子,正是白小萱和林明华!白小萱也顾不得害怕,冲到那帮凶神恶煞前拉住他便拽。林明华一推他:“快走!”

那位拎铁棍的人一呆,忽然神色一变,大喝一声:“站住!”

无论自己人还是围观者以及孟超然三人,甚至那五名壮汉全都呆住。

“老大,怎么啦?”一个小青年问。

老大一摆手,神情忽然和缓下来,笑了一笑,说:“明华,你放假啦?”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愕然。林明华认得他,点点头:“放假了。三伢,你……”

“啊……没吓着你吧?”三伢大不好意思,还把铁棍往身后藏了藏,“你快回去吧,这里没啥大不了的。”

林明华点点头,和孟白两人避往一旁却没有离开。三伢一看她没走,踌躇一下,搔了搔头皮,忽然冲五名壮汉喝道:“放下家伙,留一百块药费,滚!看在这位女孩子份上,放你们一马。”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五名大汉愣了一愣,忽然清醒,如逢大赦,齐刷刷放下家伙,摆了一张钞票,慌慌张张溜进了人群。

林明华脸色立刻不自然起来,一言不发,拉着白小萱和孟超然便走。待挤出了人群,白小萱再也忍不住,问:“他……他怎么对你……”

林明华茫然地摇摇头:“他……我也不知道。他是我小学同学,早辍学了,还和一帮人成立个野桥帮,自封帮主,整天喝酒打架。”

“看起来他对你有意思,你得小心点儿。”孟超然说。

白小萱一解开心中疑团,热情立刻转向孟超然:“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向你家打过电话。”

“我妈让你来这儿?”白小萱惊讶地说。

“她怕我再给你打电话,就说你到了这儿,想断我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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