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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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桥-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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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超然乘机告辞,和林芷霞出了鳞羽斋。

“你怎么和韩老师混这么熟?”林芷霞问。

孟超然顿时全神戒备,来打听闪清光的事绝不能让她知道,更不能让韩老头透露风声。怎么才能堵住他俩的嘴?他想了想,说:“早两个月,我来鳞羽斋,老头刚画了幅画,在上面题了首打油诗,我越瞧越不顺眼,就批了起来。没想到那诗是他自己写的,他生气了,说,你说不好,你写个好的让我瞧瞧。我真就写了一首,他闭了嘴。就这么熟了。哎,这是他的丢人事,你可别提啊!”

“不提。”林芷霞笑了。

孟超然正舒了口气,她又说:“不过也没关系,我从小就跟他学画,他人挺好,像个老顽童。”

孟超然暗叫倒霉,一时却也无计可施。女孩子心目中总是把爱情看得太神圣,把男孩看得太痴情,尤其是未经历过爱情的女孩子。林芷霞见他一脸落寞,还以为他想起了小萱,心中不但怜悯,而且感动。她很早就对他有好感,只是她性格如山泉崖树,只把一腔心事隐藏于光彩错杂的光线、颜料和细条构成的图案中而已。

她叹了口气,说:“想起小萱了?”

“啊?”孟超然顿时无地自容,他也懂得无脸见人,连忙扭过了一边,“她……她受的苦太多……想起来,我又怎么会好受!”

“她现在很好,你放心吧,她……”林芷霞欲言又止,始终不愿破坏他俩曾经的真挚的爱情。孟白生死绝恋在大学桥已传为经典,不但孟超然要为它殉葬,连爱他的人也要为它殉葬。

“你和她联系过?”孟超然一惊,闪清光无影无踪,眼前全是白小萱的影子,“她现在在哪儿?”

林芷霞摇摇头:“你别问了,她生活得很……平静,很幸福,你别再打扰她了。”

孟超然一呆,傻傻地点点头,两人于路口分手。说来也奇怪,知道白小萱挺快乐,他本也应该快乐才对,但心里却……有种失落的感觉,仿佛天各一方音信杳无,哪怕再无重逢的机会,只要对方互相挂念,互相煎熬,互相痛苦,他的思念才有意义。她生活得挺平静、挺幸福?那这样说来他的思念和牵挂只是在自作多情?他想当然地把本不存在的哀伤强加于她,然后再为“哀伤”的她而哀伤,这样也的确可笑:他只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生活在从前凄婉故事中的傻蛋!傻蛋!

相濡以沫?相忘江湖?

车声在耳后呼啸而过,他悲笑交加,大喊一声:“滚你的罢!傻蛋!”

白小萱的影子倏地散去,眼前鲜红的亮色一闪,他心中狂震——闪清光!纵然男男女女人如潮水,千人万人中他还是一眼就瞧见了她,即使只是背影。她骑着自行车,车把上插了一个红色的汽球在迎面而来的风里震颤。她身着浅灰色风衣,牛仔裤,旅游鞋,长发飘逸,风姿绰约,街上的人流仿佛只为陪衬她才存在,他们是僵硬不动的顽石,她是灵动飘逸的山泉,无限的静反衬出无限的动。

迷失了好一会儿,他才醒悟过来,加快速度追上了她。

“嗨!”他并肩和她行使。

闪清光一偏头:“哎……是你呀,到哪儿去?”

“回家。”孟超然琢磨着怎样可以多说几句,随口问,“你呢?”

“到‘商城世界’买个东西。”闪清光笑了笑。

“商城世界!”孟超然险些气死,它就在前面路口拐弯,不到5秒钟就到了!

“买什么呀?”他不甘心,又问。

“买条围巾……我该拐弯了,再见。”

“……再……见!”

孟超然像丢了鼻子一样傻呆呆地瞪着她的背影,不胜惋惜:“她跟我说了几句话?……三句!第一次!哈——三句也是个伟大的开端,比以前有了质的……量的飞跃!”不禁心花怒放。

他对《阿Q正传》研读不下十遍,对老Q的精神胜利法颇能融会贯通,引为已用,于是越想越兴奋,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2】

家里有两个客人,一个是黝黑如铁的雄壮中年人,一个是个小伙子。那中年人姓陆,陆红卫,正经职业是县城东关天龙搏击馆的馆主,据谢琬说是“少林寺毕业”。此人的第二职业是包讨账,手底下颇有一些“社会游离分子”,在丹邑县也算一大势力。不过他势力再大也没共产党人民专政的势力大,有一次在邻县河口讨账,把一家老板打伤,让河口县公安局给关了起来。他托人求到谢琬和孟家民头上,谢琬为人热心,又和挨打的老板较好,更由于冰川饮料的销售在河口也结识了不少官面上的人,便从中斡旋,把陆红卫给保了出来。

孟家民知道他能派上用场,平时也刻意结交,两人甚为熟络。陆红卫这种粗豪的人最怕欠人人情,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今天一听孟老板说有要事相商,带着徒弟小春立马赶来。孟家民果然有大事:“老陆,我想动一个人。”

陆红卫在江湖上闯荡已久,知道“动”是什么意思,问:“动谁?”

“县第一化肥厂的一把手。”

陆红卫脸色一变,沉吟不语。孟家民知他心意:“只是这个人据说不单在上头有关系,跟你们一行的还有来往,因此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当然,如果你跟他有交情,我放手不干。”

陆红卫一咬牙:“我跟他没关系,他只不过和西关老杜有些瓜葛,那也没啥,你要动他,我一句话,老杜一个屁不敢放!……不知道……你……”

“噢。”孟家民笑了笑,“我想要第一化肥厂。”

陆红卫一呆,瞬即握拳砸在沙发上:“好气魄!冲着大哥你的志向,我干了!”

“这个人上头有人没有?”孟家民明知故问。

“有,没人他敢这么胡来,不到三年把个几千万的大厂建设个落花流水?”陆红卫不屑地说。

“他自己在厂里呢?捞不捞?”

“他不捞行吗?有人罩着他,他就得孝敬人家,要孝敬就得花钱,要花钱就得捞,要捞就得让人罩严点儿。恶性循环。”

“好!”孟家民哈哈大笑,“就是要他这样。这厂子我几年前倒卖化肥时就动过心,如今有了饮料厂,人面、手头都宽了些,最近徐州有家私营老板也看中了这厂子,他是浙江人,我的老乡,就找上了我,我俩算英雄所见略同,打算搞到手里。本来饮料厂的事太多,我还想等等,但现在等不了了,那厂长出手太大方,‘建设’得也太快了点儿,等他折腾光了就剩了个空壳,所以我就通过上头的人劝他干脆卖了。这边算搞活国有资产嘛。不过那厂长太黑,要价太高。因此就请你想想办法,搞几个硬货,逼他接受我的价钱。那些原始单据、帐本、发票一般人是弄不出来的,所以就请你想想办法,用你们那种方式把它弄出来。怎么样?”

陆红卫一听,原来不是要自己动他,顿觉放心:“这个没问题,只要公安局方面不干涉,没一个人敢不吐口。”

“公安局我想办法,你不用担心。”孟家民知道此人出手甚狠,又叮嘱一句,“只是别闹大了,闹出人命不好收场。”

“孟哥你放心,法子多着呢。我派个人过去他们连个屁也不敢放就得乖乖交出来。”

“最好别提我的名字,否则以后不好办。”

“放心。”

正这时,孟超然来了,两人顿时住口,此事孟家民连谢琬也瞒着。孟超然对陆红卫挺佩服,到他搏击馆玩了几次,挨了两下小揍,摔了两个小跤,更加佩服了,当下同他兴致勃勃地聊了一阵子。不过他更思念闪清光,便进了自己卧室盘算她的行动路线,打算守株待兔。……商城大世界……西关岗亭……清光家……县城大街……第二天,日上三竿他才疲惫不堪地醒来,擦把脸,抖擞精神往西关去也。

他打算在大街和她家之间的一条短街上找个位置守待佳人,不料刚拐进去就吓了一哆嗦,闪清光迎面而来!他措手不及,没来得及调整好心理,只好哧溜钻进了西关村委大院,心跳了半天他才缓回神,一看,闪清光早就过去了。他懊恼不已,匆忙上车去追,“黑马”果然不同于“响马”,奔驰如风,转眼又看见了她的背影。这次他不再冒然行事,别像上次那样五秒钟再见,于是遥遥跟着她进了新华书店。他大喜,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他停好车,深吸口气,然后悠闲地踱进了书店,眼角余光一瞥,她还在音像专柜前挑磁带,便装作没看见,到了离她不远的书架前,正要装模做样地抽本书看,只听她说:“好了,就这盒吧。”

眼看就要走,他忍不住了,随便抽了一本当作理由,装作刚听见她声音的样子,一转身,“惊讶”地叫了一声:“闪清光?”

闪清光一回身,见是他,笑了:“又是你呀!”

孟超然一阵尴尬:“噢……我常来看书的,你也常来?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我是来买盒英语磁带,这里的是正版的。”闪清光好奇地望着她手里的书,“早知道你博学多闻。这什么书?”

“呃……”他也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的什么书,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尴尬不已,原来是弗洛伊德的《爱情心理学》。这五个字印得不大倒也没关系,最让他恼火的是封面上竟印了一男一女两个裸体!刚要捂住,闪清光已一把拿了过去。

“你……研究这个?真是……博……博学。”闪清光咯咯笑着递给了他。

“这……这个……抽……”他刚想说“抽错了”,一看那个书架,全是《性健康与卫生》、《夫妻秘语》、《怎样避孕》之类,遂不敢再说,暗自庆幸不已。

他到底也算博学,当下尴尬地解释:“这个弗洛伊德,有人说他和马克思加起来可以解释整个人类,我最佩服马克思,因此想看看能和他并驾齐驱的人到底如何。”

闪清光也不再笑他,装起磁带往外走,孟超然紧步跟上,刚到门口,店员伸手拦住了他:“你的书。”

孟超然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拿着那本倒霉书,想退不好意思,买了更不好意思。闪清光摇着头一笑,巧笑倩兮,他则魂魄授兮。看着她清纯靓丽的笑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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