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岸阳光充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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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岸阳光充沛-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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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室深深庆幸她手上一无股票二无房产,笨有笨的好处,不懂就不会冒险。

“一个人穿多少吃多少是注定的,何用营营役役。”贾姬笑一笑。

这语气活像一个人,宜室凝神想一想,啊,像她妹妹宜家:洞悉一切世情,却又不得不在红尘打滚,不容易高兴。

“安妮会渡过这个难关的。”宜室说。

“当然,我从来不为吃得比我开赚得比我多的人担心。”

她们两人归位办公。

下午,在安妮回来了,脸色甚差,想必损失惨重。

宜室很觉为难。安慰她,还真没有资格。一言不发,又好像没有人情味。

宜室一直提心吊胆,她知道有些人死也要死得威风,不希罕任何人同情,明明背脊中箭流血,都不要人家问候。又有种人,一点点小事呼天抢地,叫全世界亲友安抚怜恤。她不能肯定庄安妮在这次事件内想扮演什么角色,所以暂时不能作出任何反应。

如履薄冰。

  第4章

临下班的时候,庄安妮喃喃自言自语:“这算什么,五年建立起来的牛市,竟毁于一旦。”

宜室陪笑,模棱两可地说:“及时卖出,还是有赚。”

庄安妮吸进一口气,强笑道:“幸亏上星期已经脱手大半。”

宜室连忙退出她的房间。

看样子不少人为着面子,会得强撑宣布损失不大,及时出货,处理得法。

贾姬拉一拉她,“同你一起走。”

“有什么事。”

“逛街看时装。”

“我要去递申请表。”

“宜室,你做什么都不瞒人。”

“别把我说得太纯洁,我也不见得把所有秘密招供给你知道。”宜室微笑。

“我听见风声,下个月就暂停接受独立申请。”

“为什么?”

“待大选后订下新政策或许再重新开放。”

“这么说来,我那手续办得及时?”宜室惊喜。

“宜室,你一向幸运。”

“谁说的,我的道路又不比谁的更平坦。”

“但是你有李尚知同行。”

“谁告诉你他是好人?”宜室白贾姬一眼。

贾姬只是微笑。

宜室空手回家,李向知诧异的问:“不是去买东西?”

“不舍得。”

“出来走,行头也很重要,莫叫人看不起。”尚知笑。

“哈,他看不起我?我还没空去留意他怎样看我呢!”

尚知趋脸过去,“所以我这么崇拜敬佩你。”

“加国诸大学有没有回信?”

“有。”

“好消息?”

“回答得很客气:有机会通知阁下。”

“或许倪教授可以当推荐人。”

“太麻烦人家了,我不擅钻营。”

“真的,”宜室马上同意,“其实我俩大可提早退休,只是……”

“我明白,”尚知按着她的手,“你怕我耽在家里无所事事闷着无聊。”

“尚知,我们算不算一对互相了解的恩爱夫妻?”

尚知笑,“孩子气。”

两人都觉得对方不懂事长不大,因此要加倍爱惜对方照顾对方。

宜室说:“我认为我们是模范夫妇。”声音略见空洞,太努力需要证实,可见没有信心。

电话铃响,小琴接听,嚷了起来,“阿姨阿姨你好吗?”立刻叽叽呱呱连珠炮般报道别后思念之苦。

宜室摇头。

一个人,最擅长利用电话交流消息的年龄是十三至十九岁,之前,小得还不知道有什么值得说个不停;之后,又比较喜欢出来面对面茶叙,但小琴她们这种年纪的女孩,电话已成为身体一部分,少了它就成为残废。

十分钟后宜室接过电话。

“好吗,”宜家说:“你看,我们的黄金股票房子出货出得合时吧。”

宜室只是笑。

“世上确有运气这件事。”宜家感慨。

“是,说起来很凉薄,父亲一去世,我俩就转了运。”

“你有没有想念他?”宜家问。

宜室想都没有想:“没有。”

宜家沉默。

宜室反问:“你呢?”

“也没有。”

宜室说:“他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是吗,或许他另一位太太另一些子女不那么想。”

“对了,我有一位朋友下星期经过香江,可否招呼她。”

“你之友即我之友。”

“宜室我爱你。”

宜室笑,“有事求我特别见功。”

“那女孩子叫白重恩,我大学同学,最近定居温哥华。”

“好极了,我们不愁没有话题。”

“你也该深切了解一下那个地方。”

“宜家,我很清楚知道温哥华是个什么样的城市,我去过好几次,认识每一条街道,你的口气越来越像尚知,似个校长,把我当小学生。”

“要命,又踩到你的尾巴。”

宜室叹口气,松开皱着的眉头,揉一揉眉心,最近照镜子,发觉有一道深刻的直纹,骤眼看,活似第三只眼睛,快成二郎神君了。

白重恩小姐的电话第二天就到。

声音非常活泼,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宜室约了她下班后喝咖啡。

宜室准时抵达,四面张望,正在踌躇,有人叫她:“宜室,宜室。”

她转头,呆住,唤她的是一位西洋美人,大棕眼,奶白色肌肤,一头鬈发。

宜室大乐,惊喜地问:“白重恩?”

西洋美女笑问;“宜家没同你说我是混血儿?”

“她什么也没讲。”

“很好,可见宜家没有种族歧视。”

“你现住哪儿?”

“旅馆。”

“搬到舍下来吧。”

“方便吗?”

“若把宜家当朋友就不必客气。”

“那我明天早上过来打扰你们。”

“爱吃什么告诉我,我叫佣人准备。”

“谢谢你宜室。”

宜室像世上一切普通人,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孩子,秀色可餐嘛。

“温哥华你住哪一区?”

“市中心,你知道罗布臣街?”

宜室点点头,“像我们的尖沙咀。”

“我在一七六0号租一间小公寓,看得到海。”

“一千多号,近史丹利公园?”

“对,”白重思笑,“你很熟。”

“租金怎么算?”

“一块钱一呎。”

“不便宜呀。”

“比起曼赫顿要好得多,第五街要两百块一呎,而且是美金,钱比八,贵一倍不止,我在纽约住过一年,几乎叫救命。”

宜室摇摇头,“长安不易居。”

“是吗,贵城也不简单,女孩子统统打扮得一团火似的,好美好时髦。”

宜室笑了,这么可爱这么纯真,太难得。

“你在温哥华工作?”

“我是少数幸运者,找到理想差使,薪水很不惜。”

“雇主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

“温哥华哪里还有外国人。”白重思非常幽默。

宜室大笑起来,物以类聚,白小姐俏皮一如汤宜家。

“我老板叫我替他买点东西。”

“我帮你办。”

“有个地方叫嚤啰街?他让替他配几只酸枝镜架。”

宜室摇摇头,物离乡贵,华侨最爱此类玩意儿。

只听得白重恩说:“一看到酸枝红木,我就想起清朝、封建、辫子、小脚、挑夫、苦力、轿子……”

宜室笑了。

这么坦白,也不怕吃亏。

她还是陪她到猫街去逛。

到了店里,白重恩又似着迷,留恋着不肯走,一如小儿进入糖果铺。

宜室看中一对台灯,爱不释手,一想,待入境证出来再说吧,迟疑着,已经为白重恩捷足先登。

宜室索性再精心为她挑了几只大小长短形状不同的架子。

  第5章

白重恩赞道:“真有眼光,叫我,站在这里一天,都不知道买哪一只才好。”

宜室笑,做了十多年家庭主妇,早已成为购物专家,价钱质素了如指掌,绝不吃亏。

白重思再三道谢,回酒店收拾去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宜室派丈夫同女儿去接客人,自己指挥佣人蒸大闸蟹。

蟹开头在锅中索落索落地爬几下,随即传出香味来。

宜室坐在厨房,回忆童年时问母亲:“妈妈,谁头一个发明吃这么可怕的爬虫?”

母亲答:“人,最厉害是人,铜皮铁骨戴着盔甲的东西也一样吃。”

宜家诙谐的谈吐一定得自她的优秀遗传。

宜室难得吃一次蟹,纯为招呼客人。

白重恩人未到,笑声已到,宜室闻声去开门。

这个漂亮的大姐姐一手牵一个女孩子,李尚知替她挽着皮箱。

宜室嘴里说“欢迎欢迎”,心中却想,任何一个女人,假以时日,都可以代替她的位置。

母亲的身份,就是被她父亲另一位太太,取替了十多年。

瑟瑟叫:“妈妈,白阿姨送我们洋娃娃。”

宜室连忙回到现实世界来,“有没有谢谢阿姨?”

孩子们早与白阿姨混熟了,嘻嘻哈哈,不拘小节。

宜室看到宾至如归,十分高兴。

白重恩只逗留两个晚上。

下午,她没有上街,与宜室聊天,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谈。

白重恩生性宽朗,住过许多名都,见识广阔,与宜家一样,四海为家,造就一种特别的气质。

她很坦白的对宜室说,“这次在温哥华逗留这么久,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

“那有福之人真是三生修到。”宜室微笑。

“真的,你真的那么想?”白重恩大喜。

“我骗你做什么。”

“但是,他却不肯俯首称臣呢。”语气非常遗憾。

女人,不论年龄性格学识背景,最怕这个棘手的问题。

“慢慢来嘛,给他一点时间。”宜室安慰她。

“但时间是我们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宜室说:“谁叫你喜欢他。”

白重恩皱皱鼻子,无奈地摊摊手,到客房去整理行李。

尚知趁宜室一个人站在露台,轻轻说:“那是我们未来芳邻?”

“你说我们忙不忙,”宜室苦笑:“这个家还未解散,已经要在彼邦设一个新家,这边的老朋友要敷衍不在话下,又得应酬那边的新朋友。”

尚知搔搔头皮,“热闹点也好。”

“也只能这样想罢了。”

“宜室,让你的思维休息休息,放开怀抱。”

她握紧丈夫的手。

白重恩俏皮地在他们身后咳嗽一声,“宜家一早告诉我你俩是硕果仅存的一对好夫妻。”

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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