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就到甲板另一头，五分钟。”
他说完又对着裴允儿笑道，“你也别吃醋，毕竟贺少把生的机会都留给你了，你也应该大度一点。”
裴允儿脸色还是苍白，心底却早就松了口气，看着贺一格跟舒梓乔同时走向甲板的另一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然还有着一丝不安。也许那是一种对自己的不确定，不自信，毕竟她亲眼看着这个男人对舒梓乔的种种破例，而他对她的转变多少还是有点突然的，虽然他的决定让她狂喜，但那种狂喜过后，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不确信。
刚刚那一个瞬间，她几乎可以肯定，那生的希望不是给自己的。可是贺一格选择死的那个人，是舒梓乔，这个女人虽然已经绝望到如此地步，还是能如此淡然。就好像现在面对的，不过就是一次最为平常的事情，而不是生死之间。
可她还是无法大度，看着贺一格和舒梓乔走到了甲板另一端的位置，眼眶还是再度红了。她不知道贺一格会对舒梓乔说什么，可无论说什么，她都想听到，想知道。是不是他这样的抉择别有深意？是不是还是代表着对舒梓乔不一样的情感？
裴允儿为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事到如今，她还是对自己这样没有信心吗？她比舒梓乔漂亮，比舒梓乔有气质，也比舒梓乔受过更良好的教育吧？她怎么能在这样的女人面前，从心底里就开始丧失信心？不不不^……她闭了闭眼，收回目光，抬眸，那个白色西服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样的笑容，竟然让她无端地有一种熟悉感。她睁大眼睛，忽地浑身一震，攥紧了手心。
***
天色，其实还未分明，灰暗的色彩。
舒梓乔静默地看着贺一格，他也望着她，深邃如海的眸，她曾经自以为是能看懂的，到头来，还是一场笑话。
“我没什么遗言可以交代的，你有什么想跟我说？”
“……”
“既然已经选择了，就不要觉得对我有什么愧疚。”舒梓乔深吸了口气，“毕竟，我欠你一命。现在把这条命还给你，也很公平。而且，你又欠着裴允儿一条命，不是吗？你看，这样算来算去，最应该死的那个人就是我，所以，你不必觉得良心不安。”
“恨我吗？”男人声音暗哑，舒梓乔转开视线，只觉得心中沉沉的无法呼吸。
“说什么恨呢？”她微微勾唇，眼底泛起了薄薄的泪光，但被强力隐去，“既然没有了爱，就无所谓恨。我刚刚说了，算来算去，都只能是这样的选择。这些日子，也难为你了……让你把责任跟感情混淆在一起，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不知道……”
呼吸都很沉痛，她深吸了口气，才淡笑着开口：“我不知道，像贺先生这样骄傲的人，还能把戏份做得那样足。都是因为我父亲对你的救命之恩吧？……你真的……不是一个坏人，你不自私，你可以为了恩情做到这种地步，如果是我，我做不到。”
“你的意思……跟我在一起，不是因为我对你儿时的恩情？如果你不是爱上我这个人，你不会接受这段婚姻？”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舒梓乔转换话题，目光回落到那张俊美的脸上，“时间不多了，你不是要问我的遗言吗？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她笑了笑，喉咙的位置，梗塞的疼痛：“贺一格，别那么自以为是，别以为被你虚假地爱上就是幸福，我宁可要一个真实的答案，也不至于像个白痴一样被你欺骗了那么久。我不恨你的选择，但是……痛恨你的欺骗。”
“我不是一个好人，相反的，其实我很自私。”
舒梓乔只是微笑，目光又移开他的脸。
相对无言，贺一格只是沉默，看着小女人这样倔强的隐忍，他死死地攥着手心，只怕自己一个不备就会将她拥入怀中。
这种气氛，难受到窒息，舒梓乔深吸了口气，正要开口，却听到甲板中心的位置一生爆炸声，烟雾浓重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又是几声枪响，她还没晃过神来，就被男人环住了腰，直接从甲板上跳了下去。
“……”
他疯了吗？这样的状况？裴允儿甚至还在甲板上？舒梓乔惊讶地睁着眼睛，看着地下的气垫船，只是几秒，他们两个便准确地落在船上，身子落下的脆响，当然，因为贺一格在下面，那碰撞声并不属于她，她整个人趴在贺一格身上，毫发无损。
“怎么样？”
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熟悉，舒梓乔抬起眸子，竟然是唐启慕。
“现在是什么状况？”贺一格看了他一眼，拔掉耳朵里的跟踪设备，“就这样暴露了，没问题吗？”
“状况都已经明朗了，就在二十分钟前，又收到了相关的资料，我想我已经弄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这么快？”
唐启慕笑了笑：“做生意我是不如你，不过办案你就不如我了。没想到今天这场绑架，竟然钓到了两条大鱼，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所以，你要做的戏也都结束了……”
“还愣着？”唐启慕拍了拍贺一格的肩膀，“有什么都赶紧跟弟妹好好解释一下吧，我回避。”
“……”
“咚”地一声，有人从甲板上被捆绑着扔下，准确无误地丢入旁边的汽艇，紧接着，又是几个。
这又是什么状况？
又是几声枪响，看来甲板上已经是一场激战。为了安全起见，汽艇已经被唐启慕摇上了防弹玻璃，因为玻璃的效果，那枪声听着也弱了几分。
绑匪的一方，人数并不是很多，约莫是五六个人，都已经被丢到了甲板上。那对戴着面具的男女却是没有见着踪迹，舒梓乔想着那个女人，陷入了沉思。
“梓乔！”
连续唤了几声都没有反应，贺一格干脆直接按住女人的肩膀，扭转过她的身子，舒梓乔眸色猛地一亮，激动地叫起来，“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了！那个女人，那个绑架我们的女人，那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就是沈曼！”
“……”贺一格满头黑线，难不成她刚刚想的不是他，而是那个戴着面具的女人？
坐在前面的唐启慕低低笑了起来：“弟妹果然是观察入微啊！我们是通过跟踪设备和窃听才知道的，没想到她画了妆，变了声，你还是能发现。听说弟妹还会功夫，只要通过考试，就能成为国际刑警的一员。怎么样，有兴趣没？”
“当然没兴趣。”贺一格拉过舒梓乔到身后，脸色阴冷，“你刚刚不是说回避吗？回避两个字怎么解释？”
“我是很想回避来着，不过这汽艇就这么大，我也没办法。”唐启慕摊了摊手心，“貌似弟妹这个样子，对案子比对你更感兴趣。”
“……”
“老大，那个女人已经抓住了，不过那个男人挟持着人质逃走了。他右臂中了一枪，应该逃不出很远。”对讲机里的声音清晰想着，唐启慕拧了拧眉心，“马上出通缉令，我就不信，他受了伤还能逃到哪里去。”
“是，老大！”
“你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确定？”贺一格有些不可置信，唐启慕笑笑，“这个人其实你们都见过，不如你们夫妻一起猜猜，这个人到底是谁？”
***
汽艇飞速在水面上行驶，贺一格望着对面闭着眼睛的女人，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眉心微微拧着，他要开口的时候，她只是说了一句：“我想休息了。”
其实情况很复杂，在汽艇里未必能说得清楚，必须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舒梓乔虽然闭着眼睛，思绪却是凌乱的。
唐启慕的几句话，她大致也能猜出几分。所以说，贺一格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而为之，。只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个目的是好是坏，都不能跟她商量一下的吗？他们是夫妻，夫妻是共同体，有了什么危难，他都不预备说的吗？
那还算什么夫妻！
这样想着，心头还是太堵。感觉到对面有目光热烈地注视，想着这段日子以来，他的种种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是心宽还是闹心。
不知道是不是速度太快，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舒梓乔猛地睁开眼睛，贺一格急声道：“怎么了？”
舒梓乔捂住嘴巴，点了点还是封闭的防护玻璃，贺一格马上打开防护玻璃，舒梓乔便趴在汽艇边上大吐特吐起来。
“唐启慕，你能不能开慢点！”贺一格低吼。
唐启慕悠然地往后看了一眼：“就要到了，对于刑警来说，时间就是一切。弟妹，你忍着点啊！”
“我好多了。”舒梓乔笑了笑，手不由轻轻按上了小腹，这个孩子还在，真好……
“肚子也难受？”贺一格紧张地握住了舒梓乔的手，她却是轻轻抽开手心，对着唐启慕道，“我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谁。真的是我认识的人吗？”
“不仅是你认识的，还是跟你关系重大的。他对你来说，或许很陌生；但是你对他来说，他却已经把你研究透彻了。”
“研究？”
贺一格和舒梓乔是异口同声地发出这样的声音，舒梓乔清了清嗓子：“为什么说研究？什么意思？”
“等上岸让一格带你做完身体检查和心里辅导之后，再慢慢谈。”汽艇已经靠岸，唐启慕转头道，“一格，你先跟我过来一趟，梓乔这边，我会让人带她去做专项的检查和心理疏导。”
“嗯。”贺一格看着并不理睬她的舒梓乔，在她面前蹲下，拿过她的手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低声道，“我很快就好。所有的事情，回家我会好好跟你解释。梓乔，相信我……我，从未变过。”
根本就不想听他所谓的解释，却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心底一酸，眼泪差点一下子涌出。
***
废弃的仓库，还能看到从堆积厚厚灰尘的窗户射进来的光亮，细细的尘埃在空气中舞动。裴允儿缩着身子，恐惧地望着眼前依然戴着面具的男人。他的手臂已经中枪，鲜红的血染红了白色的西服，虽然伤口的位置已经包扎上布条，但依然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