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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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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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时常回想那天她坦然要求傅恒教她骑车,他大方平淡的反应。她仔细琢磨他的回答有多情愿有多真实。但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直到暑假结束,新学期开始,大学生活带来的新鲜自由,让他变得更加忙碌,他看上去好象完全不记得曾经答应过她什么。

当然她也考虑过央求徐风教她骑车。但是啊,但是。她想起徐风那样和缓悠闲的骑车态度……

倒不如自己摸索吧。

她弯腰小心扶起脚踏车。

车型是男款的,本来就比较高,再加上傅恒身形颀长,他把坐椅也调整到最高,以便他的长腿能完全舒展开来,车子也能完全把速度上的优势发挥出来。

但是这些对又琳却都是问题。车身太高,她光凭自己根本上不去。如果上去了,她根本没法象傅恒那样单脚着地地撑起车身。但她的手一旦沾到车把,就好象有了自己的意志,不愿放开。

那么,试一试吧。

她把车推到后院草坪外的小小篮球场,傅恒有时候在这里跟朋友打篮球。

要怎样开始?她完全没有概念。

傅恒通常都是直接跨坐到车椅上,然后一脚踩在一个踏板上,另一脚往地上一踮,车子就开始动起来。

她有样学样。

可是,为什么男款的脚踏车中间有这样粗一根横杠!她根本没有办法把一条腿跨过去之后,还能两条腿同时站立。她拧着眉头有些恼火。但是对驾驭速度的向往让她舍不得轻易放弃。她把腿退回来,干脆从那条横杠隔出的三角区域伸腿过去。这样她到是两腿都能凑到踏板上,只是姿态不仅怪异,而且很不舒服。

她忽略这怪异和不舒服,蛮横地想试着将车骑起来。

左脚点地,往前催动车轮,右脚往前踩动踏板,车子动了!

她欣喜不已,但这欣喜只维持了半秒。

她尚不及把左脚也踩到踏板上,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车子就连人一起翻倒在地。

她挨在地上愣了好几秒才直起身子,直直瞪着身边的脚踏车,脸色不郁。

车旁突然多出一双球鞋,接着冷冷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你在搞什么?”

她当然认得那鞋子和那声音。蓦然觉得好象做坏事被抓个正着。她磨磨蹭蹭站起来,有点委屈地看他。

他弯身下去把车扶起来,斥道,“你要学车,为什么不跟我讲?”

她瞠目结舌,他忘了她要学车的事,现在却诬赖她不跟他讲。但学车的事还仰仗他,她只好垂着头,有点委屈地继续假装好象做错事。

傅恒当然记得答应过她什么事,只是她之后从未再提起。他们再一起出游时,她又坐回到徐风的车上。他气闷,干脆懒得跟她提学车的事,偏要等她熬不住了再主动跟他提。但她有种得很,宁可自己胡乱摸索,摔得鼻青脸肿,也再不开口跟他要求。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不找徐风呢?不过是要学车而已。

话说回来,如果她真的私下找了徐风学车,他自然会更郁闷。至少至少,她宁可自己摸索,也没有另外找人吧。

他想着,推了车拉了她找了片较宽敞的空地,决定手把手教她学车。

学车的事这样柳暗花明,又琳心里高兴极了,藏都藏不住的欣喜溢到脸上。

他冷睇,这种小恩小惠就能让她高兴至此。继而摇头冷叹。

又琳学车倒学得很快。

傅恒看着她一径不怕死往车上爬,连车身有没有站稳都不管。他给她解释如何上车,如何下车,如何滑车,她总是急急听到一半就开始操作,然后边操作边继续听他说以便把现学的即刻用起来。

这样反反复复好些次,她已经可以顺利滑车和上车。

等到她上到车上,他便命她脚下踩起来,他在车后面牵住后座以维持车的平衡。

再反复几次,他开始悄悄放手让她骑。可是,他刚放手走了两步,又琳却忽然狂蹬踏板,飞速猛进,让他措手不及,看着她的车直往前冲去,然后开始有一点倾斜,明明是一两秒间的事,他却好象看到定了格的慢动作,他还只来得及说“喂!”她的车便轰然倒下,还伴着她一声尖叫。

他低咒,跑到她跟前,和她从车下拎出来,带着点怒意和不耐,“你怎么回事?有没有摔伤?”

他想翻开她的袖管查看伤势,她却把他的手挡开,他恼怒,如果傅太太知道她被伤着了,一定少不了一顿教训,他皱眉抬眼,却被她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灼伤,又移不开眼。他从没见过她这样笑,灿烂的,发自内心的,没有顾忌的,没有讨好的,没有克制的,完整的,美得不可思议。她挣脱他,边扶起车边说,“再来再来” 仿佛上瘾了。

他回过神来,又开始恼怒自己的威严被挑战,“你不会骑,骑得那么快做什么?!”

她吐吐舌头,顽皮尽显,“可是好好玩,”她看他似乎不肯尤有余怒,又央求,“我不会再乱来了,拜托。”

他又开始失神。他从没见过她这样,顽皮又娇气,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撒娇,小小的挑战,而不是快快的妥协。夕阳映照着她的脸,薄薄的汗意和红红的暖意,这一刻她在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鲜活。他忽然有些心痛她。于是他妥协了,“你别再乱 来,慢一点骑。”

待得两人骑车回来,傅恒才发现又琳的袖管渗出些血色,又琳却好象还尤不自知,沉浸在学车的快乐里。

他捏揉鼻梁,做了几个深呼吸,克制自己骂人的冲动,放了车,阻了她上楼的动作,直接带她进了一楼的储备室。那里有急救箱。

伤口若不及时处理,傅太太一定要一顿罗嗦。上次从画展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起从车上跌下去,又琳膝盖手肘的皮外伤就被傅太太念叨了好几天,这也是为什么他迟迟不愿带又琳学车的原因之一。

他小心翻开来她的衣袖。赫然一片红红的液体缓缓渗着。一定是在跌下去的时候在地面蹭的,他们练车好几小时,不论什么时候的伤,也至少应该没有液体再渗出。但偏偏液体还在渗出来,足见伤口之深。

他有些气急又有些心疼,“痛不痛?怎么都不说?”

她睁着大眼静静看他,“不痛。”

他抽了些纱布想帮她擦拭伤口,才刚碰上去,她就痛得直抽气。

他连忙收回手,扔下纱布,“你还说不痛!”

她却忽然微笑起来,“好吧,真的很痛。”这样他会觉得好过一点吗?

他突然明白她的用心良苦,只是不想他内疚,叹口气,“我去找权姨给你弄。”

她一手拦住他,“不要,别惊动他们,我告诉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摔跤,我看过关医生怎么处理伤口。”

他有点不确定,她看起来却很坚持。

他妥协。

她命了他拿双氧水给她洗伤口,然后又把消炎药片裹在纱布里捣成粉状洒在伤口上,再细细涂上消炎药膏,最后用纱布给盖起来。

他都照办了。她再没喊过一句痛,但他知道过双氧水的时候,她忍得额上直冒汗。

末了,她把衣袖放下来,把那一片醒目的纱布盖起来。

“你看,这不是没事了?”她微笑安慰他。

他却只想拥她入怀。他一个下午看到太多面的她,激切的,热情的,专注的,喜悦的,坚强的,镇静的。这比他这些年看到的她都更真实更完整也更迷惑人心。

他定定看着她,象着了魔。

她也回望着他,移不开眼。

他刚刚帮她处理伤口的时候,热烫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碰着她的手臂,小心翼翼,万般虔诚,好象她有多珍贵,一碰就会碎。她到现在还能感觉到他热热的指尖,划过她的皮肤,带起些微颤栗。

他似乎想要做什么,或者说什么,她迷茫地在他眼里搜寻着。

是什么?傅恒,你想要说什么?

一串笑声打破两人的小小空间,接着储物间里撞进来一个小人儿。

“姐,呃,恒哥?”是又敏。

后面也跟进来一个人,见又敏停在门口,一时刹不住车,直打了个趔趄才停住,是钱瑞祺。

“你们在做什么?”又敏愣愣傻问。

又琳的脑子在这一刻完全不灵光了。

傅恒却及时尖锐反击,“你们两个又在做什么?”眼睛却看着钱瑞祺。又敏还小,他这是在做什么。

“喔,今晚家里来客人吃饭,妈妈让我来储物间拿些餐具。”又敏边说边走近又琳。

又琳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餐具一定在阁楼上,你怎么拿得到?”

钱瑞祺插进话来,“所以我也被遣过来帮忙啊。不过,呵,好象用不上我。”他对傅恒挤眉弄眼。

傅恒冷眼看他,毫不掩饰的厌烦。

钱瑞祺探手去阁楼摸索,傅恒抬手把旁边一盏吊顶小灯打开来,顿时阁楼上一切事物清清楚楚,什么东西在哪里井然有序。

钱瑞祺翻个白眼,亮了灯再摆酷不行?

又琳牵过又敏道,“我们去准备吃饭吧。”她只想快快逃离这里,之前若又敏没出现,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虽然不喜欢跟傅恒总是仇人相见,但是和他关系有另外一种可能的诠释却似乎让她更胆战心惊。

原来晚餐的客人,是徐家和钱家。

偌大的圆桌,满满一桌菜,菜香四溢,色香俱全。

傅先生,徐先生和钱先生,好些小酒,一边浅啜,一边高谈阔论,多年的交情,年少时的荒唐事,到股票生意经。几个太太则谈些圈子里的八卦事,谁家女儿留了学,谁家儿子娶了妻,再互相寒喧对方的教子(女)有方,儿子是翩翩公子,女儿是亭亭玉立。

傅恒对这样的晚宴总有些恼火,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是边吃饭还要边敷衍太太们不时传来的嘤嘤关切,还要分神注意又琳手肘的伤势。钱瑞祺到是如鱼得水,将每人的近况问遍,又抱歉自己未来得及参加徐风的画展,只说要标画请罪。他假模假势的老成样,倒跟钱先生神似,几个太太见了笑不可仰。徐风本是被排在又琳身侧,又珍却半路杀出来,抢了徐风的座位,徐风也不计较,顺着她身边坐下。又珍便缠着徐风跟她说画展的事,这画展的事她已听了好些遍,也不嫌烦,每次听都跟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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